江川送走了那老者,給了他十張化水符,另外附送了一張冰針符,那老者摸著冰針符,掩飾著意外之喜,嘟嘟囔囔的悻悻走了,江川獨自一人想著得到的信息。隻聽背後有一個人道:“你被那老頭騙走了什麼?”江川轉過頭來,隻見一個中年美婦款款走了過來,頭上一隻明晃晃的金鑲玉步搖顫巍巍抖動,正是有過一麵之緣的柳夫人。隻是當時柳夫人一隻闔著眼,看都沒看旁人一眼,如今卻是粉麵帶笑,判若兩人。江川一笑,道:“柳夫人您來了。聽這老人說點嘻嘻哈,也挺有意思的。”柳夫人笑道:“人都稱我柳夫人,其實賤妾娘家姓柳,單名一個娥字。賤妾先夫姓嚴,若按旁人叫法,改當稱呼嚴夫人——不過賤妾自己是不認的。”江川腹誹道:你自己姓什麼,你老公姓什麼,與我有什麼相乾?口中卻笑道:“那稱呼您柳仙姑可好?”柳夫人一愣,咯咯的笑了起來,道:“江道友真是會說話,年紀又輕,修為又高,真是羨煞旁人。”說著輕描淡寫道,“剛才那老頭兒叫做土十孫,是咱們附近幾個府裡有名的大騙子,凡是咱們幾個府縣熟識些的散修,都是不上他的當的。”江川微笑道:“看來我是旁人眼裡的冤大頭了。也罷,反正也不值什麼錢,就當聽個笑話也值啊。”柳夫人掩口笑道:“江道友好大方,十幾張符籙說送就送了——莫非江道友會製符麼?”江川笑眯眯道:“您看在下像麼?”柳夫人眼中波光一轉,道:“倘若不是你,難不成是令師妹不成?”江川依舊笑道:“您看她像麼?”柳夫人笑道:“江道友,你既然擅長製符,可知道有一種叫問道符?”江川道:“在下一不會製符,二也不如夫人博學。”柳夫人道:“那問道符麼,是給咱們法體期用的。法體期修士魂識不能離體,看不出旁人的修為,但是也有解決辦法,就是用問道符問道了。我剛才看道友一出手就是十張靈符,深感訝然,再一問道友道行,沒想到,道友年紀輕輕,竟是這樣一位深藏不露的富豪高手。”江川笑道:“夫人謬讚,在下不過拿出區區十張不入品的符籙就引人側目。夫人為了我這個小人物就用了那奧妙的問道靈符,想必夫人的身家,在下是望塵莫及了。”柳夫人含笑道:“江道友人不大,心思卻很重啊,想必已然心中暗暗將賤妾劃做敵人了?”江川道:“豈敢,咱們好好的說話,怎麼扯到敵人上麵去了?”柳夫人收了笑容,正色道:“江道友,你不必擔心,我是萬萬沒有惡意。我實說了吧,我有事找江道友合作呢。”江川道:“找在下?”柳夫人道:“不錯,賤妾不說已然修煉在法體期巔峰,家境不算豪富,可也算殷實。因此上小婦人就有了幾分傲氣,旁人說我孤高過甚,目下無塵,雖然無禮,卻也是大體不錯的。我有誌於一年多後的擇仙橋,苦於吉定府之內皆碌碌之徒,隻有道友年少有為,可以相助,不知道友意下如何?”江川道:“一年多麼?那倒是不急,夫人容我考慮一下。”柳夫人道:“道友儘可以慢慢考慮,不過我實言相告,現在做準備可是一點都不嫌早。明年六月就要趕到南桂道,路上至少要走三個月。咱們不能去的太晚,還要留出在當地交換情報和物品的兩個月時間。往年的慣例是前一年年尾就要開始出發,也就是今年年底。這前麵幾個月的時間,才是留給咱們做準備的。所以這一次的集市就是擇仙橋前最後一次,大夥兒都是存著為自己購置裝備的心思來的。所以今年的物價會比往年高。”江川搖頭道:“咱們法體期的又不能使用法器,說什麼裝備不裝備?”柳夫人道:“說得好,所以關鍵,就在這符籙上。術符不必說,若是能夠弄到魄符,器符乃至陣符……勝算就增加了幾成。當然,這也是癡人說夢了,不過多收集符籙是正理。”說著目光凝住江川身上。江川仍是一副“你看我怎麼樣,反正我還是不會製符”的表情,道:“那我就祝夫人大吉大利,得寶而歸了。”柳夫人凝視了江川一陣,笑道:“看來江道友比我想的還要謹慎得多……不過,眼前有一個機會,或許兵不血刃,就有加入霓裳關的可能,江道友想必聽說了,有興趣麼?”江川道:“聽說了,夫人有興趣麼?”柳夫人嫣然一笑,道:“老實說,我一點興趣都沒有。適才已然說了好些話,那麼我也不怕交淺言深——任何擇仙橋之外的道路都比看似危險的擇仙橋還要危險百倍。”江川道:“善哉仙姑,與在下所見略同。若是能有獨木橋走,在下可不願意去跳懸崖。”柳夫人道:“那麼江道友也是同意走擇仙橋了?”江川道:“容我與師妹商量,再給仙姑一個答複。”柳夫人道:“那我靜候佳音。”停了一停,又道,“江道友還沒去集市裡轉過吧?何妨現在去轉轉,這裡有賤妾看守。”江川道:“怎敢勞煩仙姑?再說仙姑不是另有要事麼?”柳夫人道:“拍賣會要最後三天才舉行,如今賤妾閒暇無事,不若替江道友幾個時辰,也算找個事做。”江川笑道:“那就麻煩仙姑了。”柳夫人的建議,對江川是沒有什麼吸引力的,如果他是一般的散修,或許還會考慮,但是他現在手中有兩塊玉種令,自然不會跟柳夫人走。但是不管怎麼說,江川至少知道了手中的玉種令有什麼用,很明顯的,他自己隻能用一塊玉種令,而且是林下洲的那塊,那麼剩下的那塊怎麼辦呢?賣出去?江川不缺錢,再說那東西賣出去很燙手,還不知道會不會惹怒七大派的人,送人?送給誰?江川歎了口氣,如果沒有彆的選擇,也隻能送給她了。好像也真的隻有一個選擇。換出來之後,江川樂嗬嗬的走在集市上。這裡果然不愧是臨時搭建起來的集市,一間房子都沒有,除了地攤,就是一個個臨時支起來的棚子。當然,棚子指的是符籙,丹藥之類的大區,雜貨區隻有地攤。江川走著看去,雜貨區裡賣的東西大概都是他祖宗留在倉庫裡的那批東西的水準,什麼亂七八糟的破爛都有,就是沒有一樣像樣的。走著走著,就見剛才跟自己問路的老實青年也在邊上擺攤。江川過去打了個招呼,道:“道友,怎麼在這裡來了,不是去符籙區麼?”那青年撓撓頭,道:“我剛才去了,沒想到東西那麼貴,一樣都買不起,所以先在這裡擺攤,買了東西再去買。”江川仔細看他攤子上的東西,也都是些破銅爛鐵什麼的,除了一點寶光,可說是乏善可陳。更無奈的是,旁邊還有一隻大簸籮,裡麵裝滿了各式各樣的粉末碎片,混雜在一起,看樣子就像一簸箕煤灰。江川一麵漫無目的的在裡麵翻找,一麵道:“你這些……是從哪裡弄出來的。”那青年漲紅了臉,突然扒住江川肩頭,低聲道:“我告訴你,你可彆告訴彆人。這是我從盧家焚化爐裡揀出來的。”江川道:“盧家,那個盧家?”那青年道:“就是那個樂安郡第一世家的盧家麼,我給他們家燒爐子。”江川“哦”了一聲,低聲道:“你呀,也太直爽了,這種事怎麼能隨便跟彆人說呢?”那青年委屈地道:“不是你問我的嘛。”江川無語,拍了拍他,道:“那是我問錯了,以後有人也這麼問你,也是他問錯了,你彆回答就是。”突然正在撥那些煤灰的手突然一停,道:“你這一盆賣多少錢?”那青年抓頭道:“我也不知道,這是我搓堆兒出來的,你看著給吧。”江川無奈,道:“那麼交換好了,你想要符籙?”那青年點頭道:“我想要能防禦的那種,我一個防禦法術都不會。”江川再次無語,道:“你為什麼不買法術書呢?”那青年道:“法術書貴啊,都是幾十個法術一起賣,要不然就是附在功法的後麵,沒有人單賣。”江川道:“好,我可以用金甲術換給你,怎麼樣。”那青年大喜,道:“那好極了,除了這個,你還想要什麼,隨便挑,隨便挑。”江川拿出一個袋子,把那堆粉末都搓進去,道:“不必了,我要的就是這些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