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也算見過些世麵,但是做夢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呆呆的看著那東西從丈許高的半空中撲通一聲,落在地下。好在他膽量也算不小,克製住了轉頭就跑的**,謹慎的看著那東西,遠遠看去,隻覺得鮮紅一片,也有八尺長短,再仔細一看,原來是個人,隻是全身裂了無數道口子,鮮血崩流,渾身上下血葫蘆似的。江川心中略一遲疑,在孫先生臨終之際,他正式放棄了大夫這個身份,所以如果他就此見死不救,也不算違背自己的操守,但是如此詭異的狀況,又勾起他的好奇心,躊躇一下,還是走上前去。他剛走上兩步,就見地上那人輕輕一動,江川一愣,退了一步,隻聽忽的一聲,那人如同一根被扶起的木頭,直挺挺的站立起來。“血僵屍!”江川大吃一驚,福至心靈的把自己以前聽書聽到的“僵屍”和“血屍”兩種妖怪組合在一起,給眼前的這個怪物下了一個定義,這時候任他再大的好奇心也不敢再上前了,轉身埋頭就跑。正這時,那血僵屍緩緩抬手,對他招了招,道:“那小子,你跑什麼,我今天專門來找你的。”江川隻嚇得魂飛魄散,暗道:“我怎麼這麼倒黴!”不管不顧,就要逃跑,但是身子不論怎麼跑動,都無法前進一步,反而被一股巨力一拉,向後倒飛,落到血僵屍身前。江川閉上眼睛,暗叫道:我命休矣。那血人卻沒有像江川想的那般伸出爪子或者亮開獠牙,反而一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道:“怎麼,已經認不出我了?”江川一怔,覺得此人聲音有些耳熟,慢慢睜眼,見那人染滿血跡的臉上依稀看得出俊朗的五官,果然麵善,略一回憶,道:“啊,是你。”之所以沒有叫出那人的名字,是因為他也不知道這人叫什麼。這個人,就是他認識石曉君那一次,救治回來的青年,也是一個身上充滿謎團的人,臨走的時候,還在自己身上打了一道黃光,說是自己的報酬,當然那玩意兒彆說沒什麼用,兩年多來也從來沒感覺到它的存在。江川籲了口氣,道:“真是巧了,每次見你都看不見你好好的樣子。”那青年道:“不是我見你沒有好樣子,而是為了見你才落得這幅鬼樣子。”江川眉頭一挑,道:“我竟如此重要,在下真是受寵若驚。”那青年道:“當然,我這虛空穿梭何等厲害,破開一次多少的留下點傷,隻不過這一次恰好送到你這裡來了?”江川不解,道:“送到我這裡來了?”那青年道:“上次我也曾在你身上下了一個坐標,剛才被人趕得慌不擇路,隨意選了一個坐標,就正好是你這裡,小子,我們有緣。”說著在江川肩頭拍了兩下,在他本來不算乾淨的衣服上留下一個鮮紅的血手印。江川這才知道,上次那道黃光就是個什麼“坐標”,他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無奈道:“既是如此,我帶你找個清淨地方養傷吧,橫豎你本事大的很,也不需要我治療。”那青年眯著眼睛,從上到下打量江川,在他身上一處突然一停,道:“時光飛逝啊,一轉眼你也法體期四層了。”江川聞言,如同被電過體一般,渾身一顫,失聲道:“你……”那青年一擺手,道:“彆問,現在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的。你告訴我,你說的讓我養傷的清淨地方在哪裡?”江川壓著自己的興奮和焦慮,深深一躬,道:“請跟我來。”他剛走了兩步,正好看見自己追逐的黑令弟子半截身子倒在身前,出於幾分可憐——死於這種無妄之災還不可憐麼——將他挪到了樹下,想找幾塊石頭蓋在他身上意思意思,也算沒有暴屍荒野。拖他的時候,隻覺得他懷中還有東西,心中一動,取出來查看,除了一個暗器包之外,還有一銀一鐵兩枚令牌。得來全不費工夫!雖然現在來說,這一測試的結果已經不重要了,但是有這兩枚令牌,省了他許多事,當下收了令牌,將那人草草掩住,帶著那青年向雷煙穀深處走去。說到清淨之處,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兩年前那條蟒怪的老巢。那裡不但隱蔽,而且沒有危險,要知道怪蟒雖死威猶在,一般猛獸絕不敢踏足那裡半步。那青年傷的不輕,饒是他渾若無事,其實行動已然不便,折了一枝樹枝作為拐杖,搖搖晃晃要往前走,江川上去想要扶他一把,被他輕輕一推,道:“現在還不到時候。”江川一愣,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兩人一前一後慢慢在雷煙穀中行走,間或遇到同為試煉的弟子,江川總是暫行避開,江川本身輕功出眾,修仙之後五感也極其靈敏,避開一些少年自然不難,而那青年,若不是江川明知他在身後跟著,根本一點都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似的。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了那山洞,洞口的痕跡一如兩年前,絲毫未變。那青年剛到洞口,道:“妙啊,這裡還有一個小小靈穴,倒是意外收獲,隻是氣味不好聞,這裡原來是獸怪的巢穴麼?”江川暗自咂舌,心道此人連兩年前的氣味都能聞出來,莫非是狼狗成精麼?還是修仙到了一定程度,就有這樣的神通麼?答道:“是一隻巨蟒的巢穴,不過它已經死了,所以這裡應該是整個雷煙穀最清淨的地方。”那青年嘖嘖幾聲,將手中的拐杖一拋,伸了個懶腰,道:“娘的,總算解脫了。以後我要再跟這幫雜毛鬼糾纏不清,我就是那個……小子,我現在要在這裡閉關七天,怎麼樣?”江川一愣,心道:你閉關就閉關吧,何必問我怎麼樣?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道:“那很好啊。”那青年道:“倘若有人來打攪怎麼辦?”江川正色道:“我保證不會。”那青年道:“倘若來了天大的麻煩,那怎麼樣?”江川一字一句道:“除非從我屍體上踏過去。”那青年一挑眉,道:“踏過去之後呢?”江川道:“那時我都成了屍體了,還能怎樣,你自求多福吧。”那青年抬頭看看太陽,道:“現在是辰時,七天之後的辰時我出關,希望還能看到你。”江川道:“如果看不到我的人,你也能看到我的屍體。”那青年哈哈一笑:“倘若你成了屍體,我想必也離著成為屍體不遠了,到時候兩個死人還能互相看,那倒有趣的緊。”伸出手來,正色道:“如此你我擊掌立約。”江川也伸出手來,和他對了三掌。三掌之後,那青年道:“你既然跟我三擊掌,那是應了我的約,我先付給你點定金。你會法術麼?”江川搖頭道:“一竅不通。”火引通玄書除了功法之外,沒有一個法術,他是正宗的菜鳥。青年道:“既然如此,事情倒簡單了。這樣,我們三擊掌,一掌送一你一道法術,咱們從來都是童叟無欺,銀貨兩訖。”說著揮手,一枚玉簡落入江川手裡,道,“你既能自學成才,又……悟性想必不差,三道法術都很簡單,一天時間怎麼也夠用了。說實話,不會法術也叫做修仙者,說出去真叫人笑話。”手一揮,一道靈符憑空出現,化為萬點金光灑在洞口周圍。那青年撫掌道:“飛龍在天,利見大人,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呀。”說著轉身進洞。江川沒想到事先還有福利,不由得又驚又喜,不過他並不是太看重這個,他有自己要達到的目標。他雖然是個謹慎的人,但也並非沒有孤注一擲的勇氣,比如這一次,他在沒有得到任何承諾的情況下賭上自己的性命,隻為了給自己的修道之路上尋找一個可信的道標。安得風雲路,為我上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