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曉君聞言詫異道：“哦？”這一次倒有了三分相信。江川牢牢盯住底下的雷霆耀，道：“我跟你說過，這個雷寨主的病曾經過過我的手。”石曉君有些明白了，道：“那麼……”江川道：“當時我和大先生商量過，要讓這個雷寨主完好無損的醒過來，至少需要三天時間，也就是還要再過兩天。”他頓了一頓，輕笑道，“除非采用非常手段。”石曉君早已明了，偷笑道：“你給他用的什麼非常手段？”江川道：“不是我，是大先生。”想起了大先生說三更要做出些事來，然而現在三更已過，想必是大先生見山寨已經亂得不像話，懶得再加一把火吧——不對，若不是大先生點火把這雷寨主救醒，哪裡會有後來這些事，“大先生對這寨主沒什麼好感，當然不會給他什麼靈丹妙藥了，能把人勉強救醒的手段也有幾種，不過剛才我一直吃不準到底是哪種。”石曉君道：“現在怎麼又能拿得準了？是了，剛才那雷霆耀晉級了，想必你從這裡看出來的。”江川道：“我是大夫，不是武師，如何能看出來，不過你看他的手。”石曉君凝目看去，隻見雷霆耀背在後麵的雙手已經被袖子蓋住了，看不清楚，隻見他袖子微微顫動。石曉君道：“看不大清楚。”江川道：“他現在藏起來了，不過剛才從前麵抽回來的時候，可以看見指尖全紫了，想必是大先生用的抽髓補氣的辦法，你說的晉級大概也是這個原因吧。如果我沒猜錯，大先生用抽取他生命的方法補他的精力，而且還是完整的強壓製住毒性，而不是將毒性打散，稍稍緩解。”石曉君道：“借你剛才的話，我是武師，不是大夫，你說的我一概不懂。你就說這老兒馬上要慘到什麼地步好了。”江川道：“簡而言之，就是花費越多的精力，死得越快，而且……”他轉頭問石曉君，“是不是做一次突破要耗費極大的精力？”石曉君點點頭，興奮道：“他剛剛突破二品，這得花費多少力氣，你說，這老兒還能活幾息？”江川汗道：“此人正當盛年，生命力相當旺盛，雖然耗費很大，但是活到明天不成問題。”石曉君咋舌道：“好長壽的老不死，那咱們等他壽終正寢不成？”江川道：“我說了，這老不死全身精力都用來鎮壓毒性，若是小小出手，那還不妨，然則他剛才做了一次突破，是以精力消耗大半，那烏頭番劇毒根本就壓不住了，而且，突破是不是要做周天循環？”石曉君道：“不錯，要做大周天循環。”江川道：“大先生說過，烏頭番最忌諱的是內力流轉，一經運轉，毒藥與內力糾纏，立刻蔓延全身，深入肺腑，到時候，就是再想鎮壓也晚了。這老兒想必已經毒入膏肓，證據就是他頸後、指尖同時出現了青紫。”石曉君疑惑地看著雷霆耀，怎麼也沒看出那青紫出現在何處。江川雙目有異能，不但平時看得見寶光，就是視力也比彆人好些，晚間視物有如白晝，所以石曉君看不見的他能看見，但是這件事事涉**，也就不多解釋，道：“這雷寨主也發覺了自己的異常，所以他現在想把毒壓下去。”石曉君一愣，看著在場中氣定神閒、傲然而立的雷霆耀，道“你說他在拖延時間，表麵上戲耍敵人，實際上是為了壓製毒性？”江川道：“不錯，他想必是正在想辦法解毒，他是一個武師，並不是大夫，所以他想出的點子定然是在嘗試然用內力逼毒，可是這毒哪裡是強逼的出的？他越是用力，越是發作的厲害。你能看見嗎，他的脖子後麵全是汗。”石曉君眼睛都瞪酸了，也沒看見汗珠在哪，也便不管了，道：“你說他現在是個繡花枕頭，檀香馬桶，中看不中用麼？”江川道：“我是個大夫，不是……好了，你彆瞪我，我可以一猜，根據他的身體反應還有我對大先生用藥的了解，我猜，他還有一擊之力。”石曉君聞言沉吟不語，道：“你說的倒也有理。他手上隻能再擊倒一人，所以無論如何不能群戰，所以故意施壓讓楊師兄獨自麵對自己，然後給了門人逃跑的機會——剛才的暗語你聽懂了吧，楊師兄果然已經命令大家都各自撤了。隻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殺楊師兄，其他人自然作鳥獸散，到時候這老狗就有了苟延殘喘的機會，好算計啊。”江川道：“可惜你那楊師兄不能推測出這個結果，不然他隻消稍作拖延，雷寨主必然不戰自敗。不過也好，你的機會來了。”石曉君笑道：“現在我是真感興趣了，你說我現在來個突襲，能不能讓老狗把這口氣提前泄了？”江川道：“有可能，不過也有可能他把那一擊之力用在你身上，那你就真的英勇無畏，替你師兄頂缸了。你願意為廣陽門獻身麼？”石曉君笑眯眯道：“彆廢話，那你的錦囊妙計呢？”江川呲牙一笑，道：“他強自撐著不泄氣，咱們就幫他泄，一會兒我這裡發一枚特製的煙彈，你從旁邊掩上去給他一下子。我這煙彈裡麵有百花霧，是他中的烏頭番忌諱之一，他若閃避，必然泄氣，若是擊打，弄破彈丸，毒藥立至，到時候隻有死得更快，不過你一定要在他毒發之前擊倒他，假裝其實他就是被你打倒的，不然你可就一文不值了。”石曉君笑道：“明白……不過我還有一事不明，這麼好的機會你怎麼不去試試？”江川道：“一個時辰過了，金陽丹已經失效，我的內力都沒了。你一會兒彆忘了上來接我，這裡太高，我一個人下不去。”石曉君：“……”楊博陵的冷汗如同溪流從頭頂、背後滲出來，他從來沒想到，有朝一日他自己會流這麼多汗，然而他還是一步步往前走，即使麵對的是一個必死的結局。但是他絕對不會想到，麵前這個看似掌控一切的人，汗流的不會比他少。雷霆耀掩在袖子裡的手不住的顫抖，如果袖子再短點，那麼不用江川一樣的眼力，隨便一個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雷寨主手臂上的青紫已經蔓延到了手腕。他的目光銳利的盯著楊博陵，臉上依然平靜如水，其實他心裡早就一千遍一萬遍的咆哮著：快點啊，蠢貨，**的給老子走快點，老子急等著把你殺了，回去好調養，你他娘磨磨蹭蹭，是不是故意害老子？我要把你扯碎了，剁成肉餡、肉渣、肉泥！這麼想著，他不經意露出的威壓就越發的逼人，感覺到他的恐怖，楊博陵就走的越慢，短短數丈的距離，猶如天塹。快了，快了，還有兩步，一步，好，就是這裡——雷霆耀緩緩舉起了巨掌，無數雷鳴在空氣中醞釀，風暴逼近，迫在眉睫。楊博陵感覺到對麵突如其來的巨大壓力，也深深體會到了那種隨時能把自己碾成齏粉的震撼力量，但他的腦中已然一片空白，甚至隻有一個閃念：若是這般痛痛快快死了，倒也輕鬆。雷霆之勢，千鈞一發！雷霆之前，有什麼？有閃電！驀地，一道銀光劃破了黑暗與壓抑，仿佛閃電一樣，一閃而過。目標，是雷霆耀的背脊！雷霆耀身為二品高手，渾身內力自動護體，豈容小小的銀光放肆，他根本不需回頭，內息一動，那銀光登時被撞得粉碎。銀瓶乍破，如同銀河傾瀉，萬千銀光漫天飛舞。在雷霆之下的楊博陵驚呆了，全然不知這變故是何緣故？然而他驚呆了，有人沒驚呆，說時遲，那時快，從半空中降下一道身影，如同流星趕月，猛地撞到了雷霆耀頂心，隻聽得一聲瘋狂的大吼，先前那道人影一觸即開，飛速的退了開去。四周一片寂靜，人人都被變故驚呆了。過了好久，才聽到“碰”的一聲巨響，剛才身軀偉岸猶如天神一般的雷霆耀，身子晃了兩晃，搖了兩搖，終於轟然倒塌。石曉君如同天兵天將，獨自站立在院中，神色淡漠如水，其實心中暗暗懊惱：緊趕慢趕，還是慢了一步。我碰到這老兒身子之前的一刹那，他已經搖晃了，若是給人看穿了，豈不顯得我這一擊是多此一舉？說真的，沒人看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