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墟大會的會場,海墟島,已經不複從前的樣子了。或者說,這裡很難說還是個島了。連續三重的爆炸,把整個島的珊瑚礁根基摧毀,浮土全部炸空,隻剩下東一叢,西一簇的礁石,一眼望去,就像一群裸露在海麵的亂石灘。這片亂石灘的海域上,已經圍繞了至少十個以上修士。他們站在環圈的最中間,每一個都傲然浮空,不可一世。其他修士雖也趕到,但隻是在遠處遙遙觀望,似乎對這邊有所顧忌,不願意再過來。隻因為中間的這十個修士,雖然修為高低不同,卻都是元神神君。他們相對位置有微妙的遠近不同,但總的來說,除了東邊一對男女,西邊兩個女修,其他的修士都是單人獨對,不見聯合。其中一個身披錦繡白袍的修士目光搜索良久,若有所思道:“看來這裡完全毀了,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變故。看來沒有真龍的痕跡。這一趟是白來了。”對麵那對男女中的女修冷冷道:“齊道友,你本來就是白來。我們這幾個島都是接到了參加海墟大會弟子的報訊,趕來解救自家人的,你這個九黎島的修士乾嘛來?你的地麵離這裡太遠了吧?這樣也要插一手?”那姓齊的微微一笑,道:“不巧得很,我不過就是在這附近遊曆,就聽到真龍的消息,趕來的還算及時,這隻能說我造化到了。你們的造化也不小。一來自己的弟子卷入其中,第一步便得到報訊,競爭對手少。二來。即使有意外的競爭者,比如我,也隻是大島修士。倘若真是那十個巨島來人,就算隻來了一個真人,你們還能這麼輕鬆嗎?”眾人臉色都是一沉,其中一個白發修士嘿了一聲,道:“這麼說。這趟真龍是注定要落在大島或者中島手中了。”他厭惡的向後看了一眼,道,“那些小島是怎麼回事?這種事他們也敢摻和?家裡就一個神君。甚至沒有神君,還有被天劫劈的死去活來,自顧不暇的,不說在家關門修養。反而出來摻和。派些真人甚至築基弟子來。要在我們手裡分一杯羹?這不是開玩笑嗎?”旁邊的一個胖胖的修士道:“龐道友說的正是。我來打發了他們。想撿便宜,就要有丟掉性命的覺悟。”說著微微一頓,手中已經亮起一個小太陽一樣的圓球,一股暴虐的氣息彌漫開來。那姓齊的道:“慢來,慢來。李道友這不是清場,這是發泄沒找到真龍的不滿,這樣不好。他們未必就沒用。比如說——”他指了指水下,道。“雖然海墟水麵上已經沒東西了。但你看這水裡血色殷然,真龍說不定就在下麵。我們自己下去找。一來弄臟了衣服……”說著他珍惜的彈了彈自己的袖子,“二來也不安全。海底可是龍族的天下,咱們貿貿然下去,還怕有個萬一呢。這些人都可以當做馬前卒。”其他幾人聽了,都自點頭,道:“說的不錯,不妨就叫他們過來,給咱們趟趟路。”當下有人發出聲音,將遠處那些修士叫了過來。但見外圍的修士有老有少,林林總總約莫有六七十人,高的有真人,差的不過築基。這些修士都是心存萬一,隻盼望外圍撿漏,吃些湯水的,卻被神君叫過來,直接進入中心,多少心中惴惴,不知如何是好。那些神君平時都高高在上,哪會多看這些人一眼,他們自己島上的下輩都不一定認得,這時更沒心情知道這些人的來曆,甚至連說一句話的興致都沒有。到最後,還是姓齊的修士開口道:“諸位,你們來這裡乾什麼,我們都知道。但是你們仔細看一下,我們這裡有足足十位神君,什麼東西我們自己還搶不回來呢,哪有東西留給你們?”眾人側目,心道:這家夥說的好生難聽,難道我們是撿破爛的,什麼垃圾都要?那姓齊的口風一轉,道:“但是我等神君也不是收垃圾的,在你們眼中萬分珍貴的法寶,在我等眼中不過草芥。所以——你們的運氣來了,現在有一個不空手而歸的機會。”他隨手指了一指海底,道,“這裡是海墟大會,本來運進了數不清的寶物。現在島嶼沉了,但東西並沒有全毀掉,而是有相當一部分落在海底。所以我們腳下的一片海,也是個天然的寶庫。”他這話說得很有誘惑性,連幾個神君都聽了心動,要知道他們來時隻是為了真龍,什麼海墟大會不在眼下。但聽姓齊的說起,這才想到,說不定其中真有什麼好東西。隻是姓齊的把話說的太絕,他們若是垂涎這些東西,好像失了身份一般。當下一個個仰頭不語,生怕多看了一眼跌份兒。眾真人和小修士聽到他的話,果然露出希冀的神色,卻聽那姓齊的道:“我可以放你們下去撈一票,就怕你們拎不清,不知道什麼該拿,什麼不該拿。現在我隻說一遍,有以下東西,看到了要原原本本的交上來,誰要是爪子伸的太長,可彆怪我們無情。”說著清清嗓子,道:“給我聽了,真龍有關的東西,一律上繳。黎公黎婆他們的東西——彆說你們不認得,元神神君有關的東西,你們不許沾手。還有……”他掃了一眼其他人,意思是問還有沒有要補充的。旁邊一個女修道:“所有不是來自玄海的東西,全都要上交。”她見眾人疑惑,道,“剛才那三聲連響,像極了幽海妖修的血祭殉爆,自爆本體,自爆法相,雙重自爆,威力便可達到這個地步。玄海還真找不出來。島上很可能來了幽海的妖修,他們的東西我也有興趣。”眾神君讚道:“冼道友學識淵博,見解的很是。”姓齊的道:“你們都記得了?這是要命的話,你們若忘了,就是和自己的小命過不去。”見眾人點頭,他又嘴角一挑,道:“這麼放你們下去,我可不放心。”他隨手點指,道:“十,二十,六十六個,很好。你們六個人一組,分為十一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那些小修士都不敢違逆,隻得互相靠近的六個六個分在一起,那姓齊的道:“誰讓你們這麼分了?同一島的不許分在一起。”隨手指著東邊和西邊兩頭的人,道:“你和他調換。對對,那邊第二個,和這邊第五個調換……”一口氣調換了多組,將眾人拆分的亂七八糟,道:“這就對了,你們下去之後,要組隊而行,不得擅自行動。找到什麼好東西,必須一組人一起看過,才能收起,不得私藏,隊長要仔細記賬,賬目和實物要對上。誰發現了隊友的異動,來報告我,重重有賞。若是有人私藏你們不舉報,反而被我發現,一組人一起打殺。”他看了看眾人的臉色,微笑道:“哪個隊找到了和真龍有關的寶貝,報告我,重重有賞。哪個隊找到的最多,立下的功勞最大,我包你們一個神君業位。”聽到神君二字,眾真人精神一振。其他神君這才知道他的意思,心道:這小子平時在島上,肯定是管理門派的執事,才有這許多鬼門道。我們這些人一心苦修,哪有這些花花腸子?那群小修士準備下水,那姓齊的又道:“怎麼,這就等不及了?我還有話沒說完,你們這麼下去,知道聽誰的嗎?你——”他隨手指了一指,正好指向中間一隊站在最先的青年,道:“你,對,就是你,過來。”那青年眉頭微微一動,走上前來,姓齊的道:“你姓什麼,哪個島的?”那青年低頭道:“我姓程。左旗嶼的。”姓齊的眉頭微微一動,道:“那就是你了。你現在就是你們組的頭領了。下去之後,其他五個人要聽你的,所有撈上來的寶貝你要記賬,對不上號我先找你算賬。還有……”他突然衣袖一揮,一朵印花飛出,落在那青年身上。那青年臉色微變,但任由印花落下,竟不稍動。那姓齊的點頭道:“還算識時務。好,這是我的追蹤烙印。彆以為下了海就是你們的空間了,有這印記在,你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掌握。等你上來,立下功勞,我自會給你解脫,若是有什麼差錯……哼,你知道的。”那青年一言不發,微一欠身,走回了隊伍。旁邊一個神君見此情形,突然道:“諸位,我們也做下印記吧?”不然任由姓齊的施為,能掌控情形的就隻有他一個人了。那姓齊的道:“誰讓你們都盯著一個人了?我不是分了十一個隊伍嗎?我們不是十一個神君嗎?人人有份,一人一個,這才是公平的道理。”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心中更道:這小子太能算計了,我們都太老實了。於是紛紛選了一個隊伍,做下印記,反正這些人他們都不認識,因此也不必仔細挑選。做完印記之後,眾修士一起下海,那姓程的青年轉回頭來,深深看了姓齊的一樣,轉身落入水中。姓齊的嘴角一挑,不以為意。海中,一個聲音道:“喂!上麵下來人了,雲小子,彆裝死了。熟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