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心上,三十座小珊瑚叢圍繞,三十張條案前做了五六十修士,個個都是海墟大會一時俊傑,且每桌至少有一個在真人修為上。因為刻意安排的緣故,大島中島和小島散人花插著坐在一起,就怕相熟的人互相串聯,惹出什麼亂子來。曹雲虎看著人滿為患的場麵,眼見眾人或期待,或緊張,或有所圖謀的模樣,隻覺得意興闌珊。他也是個有野心的人,往日主持這般重大會議,也算意氣風發,但如今給人做誘餌,要多憋屈有多憋屈,自然再沒有什麼興致可言。就聽前台的弟子已經開口宣布大會開始,正在例數龍族的珍貴和稀有,然後介紹這條神龍的來曆,說得倒也滔滔不絕,但離著引人入勝還有些距離。往常這等時刻,都是他自己上去介紹,自然天花亂墜,舌燦金蓮,今日卻沒了興致,隻在後麵默默看著。白少卿突然道:“你真的肯這麼拱手讓人?倘若今天並非龍族來犯,隻是普通的疑兵之計,但兩個前輩順水推舟把那真龍宰殺,把材料一拿就離開,你在這邊豈不隻有一場空?”曹雲虎斜了他一眼,道:“你以為我會那麼蠢,沒有防備這一手?”白少卿道:“你一個真人,如何防備兩位神君?”曹雲虎冷笑道:“你不知道?那也不需要知道。你隻要知道,誰想在我手中拿走我的東西,都要付出代價。”他當初對白少卿還算客氣。如今語氣也隻剩下刻毒。白少卿見他神色越來越扭曲,目光中滿是怨毒,不由暗自皺眉。曹雲虎本來雖然不合他眼緣,但也不算令人討厭,自從被丟出來做誘餌之後,就越來越陰暗,顯然有些氣急攻心,瘋魔了。不過他能怎麼樣?對麵是兩個神君,他隻是一個真人。就算他真的逆天。將兩個神君都收拾下來,那條快要掙脫牢籠的龍又怎麼處理?等等……龍……兩個神君?白少卿雖然平時不負責思考,卻也不是傻子。一個激靈之下,已經想到了其中的緣故,上前一步低聲喝道:“你要放開囚龍鎖,讓兩邊拚個你死我活?”曹雲虎冷笑道:“你也不傻啊。兩個神君和一條受傷的龍。哪邊比較厲害。我也想知道。你要不要一起看?”白少卿怒喝道:“那你把秦越置於何地?”曹雲虎慢條斯理道:“那不是他自己要去的嗎?自己不拿自己當回事,難道要靠我來照顧他麼?真是可笑。”白少卿本就是一碰就炸的性子,這時見了他的嘴臉哪裡能忍得住,也不顧什麼場合,大袖飄飛,喝道:“你給我——”“滾下去!”一聲暴喝聲響起。白少卿和曹雲虎同時一怔,一起轉頭,隻見一株珊瑚樹下。站起一個高個子修士,穿著一身烏黑。像隻大烏鴉,頭頂卻是禿的,看來帶了幾分怪異。那禿頭修士指著台上的弟子喝道:“你羅裡吧嗦的扯什麼?這裡不是曹雲虎主持嗎?叫他上來,你還不配跟我們說話。”曹雲虎臉色一沉,這個禿頭他並不認識,衣著打扮也不似玄海中人,卻能一口叫破自己的名字,看來倒是有些來頭。要知道就是在海墟本地,也有人不知道曹雲虎才是海墟大會的主持。莫非,是那點子來了?曹雲虎雙目隻盯著那禿頭大漢,竟一時不再注意白少卿。白少卿注意力一半在曹雲虎身上,另一半不可避免的也移向那禿頭。心中暗自道:看看化氣為精,鬨不起多大風浪,背後必定有人。就聽那弟子陪笑道:“前輩息怒,曹大人是我們海墟大會的主持,本該親自主持大會,但今日稍有不適,所以換了小人……”那禿頭大漢臉上浮現出一絲獰笑,道:“怎麼,和我聽說的可不一樣啊。我聽說,曹雲虎改了主意,打算獨吞真龍的好處。他把我們召集在這裡,是為了將來賓之中,所有有勢力有財力的人絆住,聲東擊西,自己打算帶著真龍逃跑。”那弟子臉色陡變,道:“您這是什麼話?真龍本是我們的,若是不想與大家分享,壓根也不必開這個大會,隻因一片好意,還受人指責,那是何道理?”那禿頭大漢道:“若非獨吞,現在就帶我們去看真龍。沒有真龍,你讓我們圍著一個水溝過家家呢?”轉頭對周圍人道,“不看真龍,我們乾什麼來了?要看真龍,要看真龍!”他這麼一煽動,雖不能說群情激奮,也有幾人一起應和道:“對,真龍在哪裡?我們要看真龍。”就聽人群中有人陰陽怪氣的說道:“真龍已經有幾千年沒有現世了,為什麼突然出現在你家?莫不是為了給海墟大會吸引客人,拿著蛟龍之類濫竽充數了吧?真龍是不是真龍,還要大家經眼看過。”這句話說出來,更是火上澆油,眼見連一直穩坐前排的大島和中島也有意開口,後麵突然轉出一個弟子,指著那禿頭道:“你是誰?”那禿頭大漢笑道:“答不了我的問話,開始轉移話題了嗎?我們要看真龍。”底下又有人跟著起哄。那弟子冷笑道:“轉移話題的不知道是誰,這裡是參加屠龍大會的六十五人大名單——”說著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都是我們一個個揀選出來的,其中大島和中島一共二十七人,剩下三十八人是散人和小島主,名字也在上麵,你現在告訴我,哪一個是你?”那禿頭大漢一怔,道:“灑家的名字,乾嘛要跟你說?”那弟子顯然精明強乾,喝道:“你坐的那個位置是尚陽島劉島主所在,劉島主是咱們玄海的老修士,在座的認識他的不是一個兩個,你來說說,你是他哪一個親朋弟子?”那禿頭大漢顯然沒想到他如此咄咄逼人,道:“灑家……”便有人叫道:“劉島主是我故交,沒聽說有這麼一個弟子同門。”眾人的目光登時射向那禿頭大漢,已經頗為疑惑,那弟子心中得意,叫道:“說吧,你是哪裡來的奸細?我看你連玄海都不是,分明是幽海來的奸……”最後一個字沒能出口,突然噗地一聲,人頭飛起,一腔鮮血陡然噴出丈餘,死屍栽倒。一陣驚呼聲中,一頭大鵬鳥緩緩落下,腳爪上還抓著那弟子的人頭。就聽有人笑道:“囉囉嗦嗦,還跟這些將死之人多說什麼?六六,你也太沒意思了。”隻見珊瑚樹後,陡然走出一群黑衣人身形,高矮胖瘦不一,但都有一個特色,就是禿頭,幾十個禿的透亮的腦袋在清晨的熹光下,竟也亮起一道風景。領頭的禿頭黑衣上,還鑲了一層金邊,那抓著人頭的大鵬鳥飛到那人身邊,將人頭扔下,落在他肩膀上。那被稱為六六的先頭一個禿頭大漢道:“你們這群混賬,沒看我逗著孩子玩兒嗎?怎麼,抓到曹雲虎了?”黑衣金邊禿頭道:“曹雲虎就在這裡,海墟大會的修士已經全部解決,並沒有曹雲虎的下落,想來就是這裡了。”眾人嘩的一聲,一起站起身來,自發的集結在一起——海墟大會中至少有千餘修士,雖然不敢說精英雲集,但也不乏真人。在座的都是此間佼佼者,也集合了大半真人,但即使是他們這些人聯手,也不敢說無聲無息就將外麵修士解決,驟然聽到噩耗,如何能不心驚?就有人看著這些黑衣人,暗道:這幾個禿頭必然來自某一洞府傳承,到底是哪一家的?突然,一個聲音道:“亂羽島,是三大半妖王座下!”那金邊禿頭嘴角一挑,道:“還有人知道亂羽島,看來玄海也是有能人的。死在妖王弟子手下,也是一種福氣。”眾人心中一凜,亂羽島是幽海最大的巨島,若論規模,比玄海十大巨島還要更勝一籌,而且因為是妖修,心狠手辣不說,習俗還非常凶殘。早有傳聞說哪裡的修士喜食人肉,常常生嚼人心,如妖魔鬼怪一般,若是被這些人殺了,死了不說,還要成了人家盤中餐,想想便不寒而栗。那金邊禿頭道:“行了,廢話太多,剛才海邊發消息,真龍已經找到,曹雲虎也沒用了,一會兒搜到時就地撲殺。把這裡清理乾淨了,去支援那邊。那邊遇到了些麻煩。”眾修士也是在自家島上呼風喚雨的人物,哪裡受得了這等侮辱?紛紛喝道:“要我們的命,就要看你有沒有命來拿。”紛紛抽出法寶,結成一陣。雙方對峙,大戰一觸即發。曹雲虎在旁邊靜坐,畢竟藏身隱蔽,又不在那些黑衣人埋伏的方向,竟一時也沒給人發覺,聽到外麵說到“真龍已經找到幾個字”心中一怒,道:“又有人來插手我的東西。好歹也是兩個神君,竟這麼不小心,活該作死。”白少卿一麵也準備動手,一麵道:“那你打算怎麼辦,現在的局勢,就是放開真龍也沒用了。不如集合力量,先打退這邊的敵人?”曹雲虎道:“你幫我。一會兒你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我趁機突圍。”白少卿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說什麼?我為你引開注意力,讓你突圍?你是醒著講話嗎?”曹雲虎伸手掏出一枚玉符,道:“我這裡麵封印著十八道囚龍鎖的開關取巧,若是放開,你猜會怎麼樣?若是在乎你同伴的性命,就乖乖地按照我的要求做,不然就是不要姓秦的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