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道莫名其妙的看著那少年,道:“什麼……同門的英靈?哦,你是九雁山的人?”他想起來了,在這個地方能說這種話的,自然之友九雁山的人,心中隻是疑惑:山都崩了,怎麼還有餘孽?那少年道:“你本來不配問我的名字,但我既然要替九雁山報仇,當然不會避諱自己的身份,劍閣,程鈞。”說著手中長劍一橫,橫在胸前——“來誅殺你至此。”玄道目光一沉,仔細打量程鈞,見他一身白衣,神色肅穆,倒有些複仇之子的味道,心中卻是不以為意,他殺人盈野,九雁山也不算什麼,若是顧忌複仇者,也不用修道了。更何況這少年隻是個……“你一介精魂真人,區區螢火之亮,也與日月爭光……”玄道目光掃過他,突然叫道:“我對你沒興趣,叫你背後的人出來!”小小真人,不在他眼下,之所以沒有立刻一隻手把程鈞捏死,就是因為玄道不想掉進彆人的陷阱。在他看來,一個身負血海深仇的年輕人,帶著視死如歸的情緒,穿著白衣素服向強大的對手發起挑戰,如果不是被熱血燒壞了腦子,就是被另一個對手用來當做槍使。就像他本來打算利用陸令萱一樣。而玄道剛好知道某個仇敵,很可能會利用一切打擊自己,就是那個老玄道。雖然區區一日時間,這麼迅速找到合適的棋子棋子加以利用,還是一件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但也可能是他來找界門時正好發現了可以利用的少年,將他推出來算計自己。玄道豈能讓他如願?“老東西。”玄道冷冷道,“利用娃娃的性命為你打掩護。你還知道廉恥麼?給我滾出來!”連叫幾聲,始終無人應答。程鈞嗤的一笑,道:“廉恥這兩個字,從你嘴裡說出來,還真是令人笑掉大牙,你給我死……”長劍化虹,劍芒閃耀,向前劈去。那是一道非常瑰麗的劍虹。輝煌的白光是西方庚金劍氣的精華,帶著森然冷意和極度的鋒銳。劍光如烈日一般閃耀,速度更快到不及眨眼。波及的範圍卻不廣,丈餘長的劍芒隻有碗口粗細,顯示了主人精準的控製力。它隻有一個目標——玄道。劍光迫近,隻需要半個刹那,已經到了玄道眼前——然而。對玄道來說,還差得太遠。這依舊隻是一個真人發出來的劍氣。儘管劍術已經到了練劍化虹的高明境地。破壞力更勝於一般的神通,但即使是劍修,也不可能跨過境界的鴻溝——“劍修,你是劍閣嗎?”玄道微笑著——看來那老東西打定主意不出來了,隻好先敲掉他的爪牙。他一麵微笑,一麵伸出一隻手指對準劍氣輕輕一彈。之所以隻用這麼簡單的動作。是因為動作太大,會露出更多的破綻,給隱藏的人留下機會。但這一彈,也是神君的出手。刺啦——劍光和手指相交彙的一瞬間。劍光入肉的聲音,鮮血飛濺,一根手指衝天而起。真人的劍光和神君的身體碰撞,斷掉的是神君的指頭。劍光沒有遇到任何阻礙,繼續劈了下來,這回的目標是玄道的腦袋!劍光的速度先慢後快,在本已如閃電一樣的迅捷之下,陡然更增加十倍!玄道的眉眼被劍氣籠罩,他離著劍光及體已經很近。噗——砰!到底是修煉多年的老神君,玄道經曆了斷指的痛楚之後,不等對痛苦有所反應,身上已經自動浮起了一層柔光,柔光並非如一般甲術撐開一個護罩然後停下,而是如同發麵一樣迅速的膨脹起來,登時跟迎麵而來的劍光撞在一起。發出砰地一聲巨響。玄道在柔光中被震得倒退幾步,身體挨上了山壁,溪水就在他身邊,被劍氣波動震得水花四濺,一部分落在他的護體柔光上,在日光下閃爍不已!劍光猛的縮回,落在程鈞手中的劍上,程鈞的手指微微一震,緊接著捏住了這團劍芒。噝——玄道倒抽一口冷氣,餘光掃過自己的手指,剛剛去彈劍光的指尖已經完全消失了,如同被利刃切割一般整齊,甚至沒有來得及流出鮮血,隻能隱隱看見一段白骨。不由又是慶幸又是惱怒,慶幸的是自己收手及時,隻是輕傷,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惱怒的是,他這麼多年還沒受過這樣的傷害,還是他的本體!居然被一個真人傷害,對於他來說是丟了多大的臉?玄道的臉色已經鐵青,五官也微微扭曲。他怎麼能受這樣的侮辱?當然要千倍百倍的找還!但憤怒欲狂的背後,還有一絲疑惑甚至恐懼……真人不可能傷害神君,那不是入道拿著法術偷襲築基的概念。到了元神期,尤其是神遊境界,元神的力量早已經將肉身洗刷過多少次,就是他站著不動,讓真人拿神通法寶來砍,也必然是毫發無損。除非這小子不是真人?玄道目光再次凝重了起來,目光在程鈞臉上轉了一圈,元神特有的神念已經籠罩了整個九方穀。不是!沒有!這小子不是神君,九方穀也沒有藏著其他神君!探查的結果並不令人意外,玄道也猜到了,那老東西就算在這裡,也不會藏得明顯到讓自己能夠察覺,而這小子也確實不是元神神君。元神神君的數量是有限的,即使在燕雲,神君的進階也被嚴格控製,在北國的靈氣更不可能支持一個神君誕生,甚至連結丹都很難。這小子果然隻是個劍修真人。看來他是暫時得到了神君的力量,通過特殊的手段釋放,純粹的力量說不定已經在出竅境界,隻有那樣才有可能傷到玄道,哪怕隻是皮毛。“以真人之身,獲得了神君的能力,付出的代價不小吧。”玄道淡淡道,“看來你是個死士。”為了報仇不惜付出生命代價,這等忠烈死士,玄道本來是很喜歡的,因為這些人好控製。他自己尤其喜歡借刀殺人之後,再培養漏網之魚作為死士,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玩弄棋子的恩仇情緒,是一種好消遣。可是當這等死士被其他人利用來對付自己,那就不是什麼好事了。因為這等人都有兩敗俱傷的衝動,韌性十足,最是難纏。玄道目光移向程鈞手中的劍,道:“可惜了,即使你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也隻是獲得了力量而已,跟神君還是有天差地彆的差距。我知道那家夥是讓你來消耗我的實力,但是注定要他失望了。我的力量你還不配享受。”說著伸手一托左手已經驟熱,一道陽光在他手中升起,眨眼之間,斷掉的手指已經恢複如初,皮膚光潔,沒有任何瑕疵。斷肢重生,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神通。當然,玄道這句話半真半假。力量可以提升,但境界提升不了,這是事實,不過劍修要比其他人占便宜。因為劍術和一般神通不一樣,不但從低到高一脈相承,而且對於力量的純粹要求遠高於其他修士。所以一個低等劍修獲得了高等的力量,也確實有可能對高階修士產生威脅。這應該就是那老東西會選這小子的原因。他既然本身沒有提高境界,那麼力量的凝聚就應該在他那柄劍上。玄道目光在那把墨綠色的劍上一掃,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沒了那把劍,也就是個螻蟻一般的真人。本來對付這等級彆的對手,他是不用花那麼多心思的。但正如他自己說的,他不會讓程鈞消耗他的實力,讓那老東西鑽空子的。他甚至不打算移動一步。用剛剛恢複的手指往上一指,玄道笑道:“你要知道,如果真人是底下的泥土,神君就是天上的太陽。”聲音有如從遠處傳來,帶著特有的震蕩回音。天空本是紫蒙蒙的,霧氣並未消散,但隨著他的手指指向,紫雲竟然裂開一道口子,驕陽破雲而出——陽光普照!陽光均勻的灑在每個角落,空氣中的溫度陡然升高了不少,而不知道是不是視線問題,陽光竟然如如線一般,開始絲絲分明。茲茲……玄道的手指再動,陽光陡然具象,無數條陽光集涑成線,化作幾十道扭曲的金蛇,往程鈞的方向撲去。每一道金蛇,都不遜於程鈞剛才劈出來的劍光,而它們身上帶著陽光的焦灼熱浪,更是攝人心魄。先頭數十道金蛇還沒到達目的地,後麵的金蛇已經源源不斷的形成,一波接一波的撲上,大地上金蛇狂舞,波瀾迭起!沒有能量比陽光更純粹,更強大。玄道修天象,修風修雨修雲霞。但最強大的攻擊力還是陽光烈日。他與焦元成相爭時,也曾化身烈日,將焦元成的蛟龍之力強壓下去。但現在他不會使用這樣的手段,他還是在防著程鈞身後的人。這等金蛇狂舞的神通,也不過消耗他三分心神而已。金蛇已經撲麵!程鈞望著眼前耀眼生花的金蛇,有些無奈道:“蠢貨,你乾嘛老以為我背後有人呢?”話音未落,他的身軀已經和手中的劍化作一體,劍虹破開金光爆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