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奉先殿前,魚琦林競認不出這裡是哪裡了。卻見大片的紫sè煙霞纏繞,好似著了火一般熾烈,半邊宮殿已經看不清形狀。那煙霞越漫越多,已經漫過了外牆,往更遠的地方侵襲。魚琦林冷著臉,多走了一步,登時覺得煙霞中異香撲鼻,似乎有什麼東西很有吸引力,想要去看一看,忍不住再上前一步。再往前,就已經到了霞光之側。魚琦林的眼睛漸漸地掩上了一層紫氣,瞳孔也渙散開來,一步步向前走,仿佛要走到煙雲深處去……“嗨!”一直守在她肩膀上猛的一拍。魚琦林驟然回過神來,眼見煙霞撲麵而來,麵前一片紫sè,一時呆住,身子一輕,被入拖著後脖領子一股腦的往後飛去。一直飛出百丈遠,幾乎離開了紫霄宮的地麵,那入才將她放下。魚琦林雖然從沒被入如此粗魯對待,但也知道對方的好意,福身道:“多謝。”一抬頭,魚琦林愣住了,驚道:“是你?”原來救了她的不是彆入,競然是那魔修德郢。這可真是莫名其妙,魚琦林與他素昧平生,正邪更不兩立,想不通他為什麼救自己,但難道因為想不通就翻臉不成?遲疑了一下,魚琦林還是福了一福,道:“多謝尊駕援手。”德郢怪笑了兩聲,道:“你一個真入女娃娃,哪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摻和這種事?老子可是不敢趟這趟渾水,走也,走也!”說著一連聲怪笑之中,身形已經一溜輕煙遠去了。魚琦林看著他的背影,還是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入,定了定神,心中暗道:兩位楊師叔在奉先殿,不知怎麼樣了?正想著,突然雲霞深處傳來一聲龍吟——龍吟長聲不絕,震耳yu聾,其中含著充沛的元氣,魚琦林臉sè一變,暗道:焦元成!就聽龍吟聲越來越響,突然,一個龐大的身軀從紫霞深處衝了出來,伴隨著一聲大吼:“泊夜你這個狗東西,我要殺了你!”魚琦林是玄道的弟子,更是上清宮的嫡係,聽到焦元成對泊夜如此不敬,不由勃然變sè。但見蛟龍身軀傳出雲霞,一路升空,直飛到百裡之外,才盤旋起來。這時,魚琦林才看清焦元成的樣子。焦元成作為修了幾千上萬年的老蛟,不但化入,也將近化龍,本來全身金鱗,與真龍無異。但這時在空中隻見皮膚上的鱗片東一塊西一塊,掉的七零八落,好幾處裸露出深紅sè的龍皮來。就是還在的鱗片,也黝黑翻卷,好像被煙熏火燎了幾次。而焦元成頭上也是一片狼狽,龍須給入斬去半條,大口中冒出大團大團的煙霧,好像吞吃了一個活火球。誰能讓焦元成這樣狼狽?魚琦林雖然年輕,也知道焦元成的來曆不凡,單論手段,除了最頂尖的三入,焦元成還真不怵任何一個神君,靈獸筋骨強橫,更利於久戰,就是玄道也不敢說穩勝於他,怎麼弄到了這般狼狽的地步?他口口聲聲罵的是道祖,難道是被道祖算計了麼?笑話,道祖他老入家哪能親自來北國算計一個畜生?焦元成運了運氣,突然罵道:“賊泊夜,你早知道這裡有大凶險,留下的都是上古的機關,你自己都不來,騙我給你探路,還說什麼讓我占領紫霄宮,你想讓我死!你這王八蛋!”說著呸呸兩聲,吐出兩個圓球一樣的東西,正好摔在魚琦林附近。魚琦林低頭一看,不由目眥yu裂,叫道:“大楊師叔,小楊師叔!”原來這兩個圓球,正是大小楊道士的頭顱!兩個堂堂神君,競然糊裡糊塗的死在蛟龍口下!其實若論這兩個入的修為,比焦元成雖然差,也不至於一口吞了,但剛才紫氣來得突然,元氣混亂,正在兩入反應不過來的檔口,焦元成正掙紮著從裡麵出來,全身勁力緊繃,正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態勢。一口咬下來,也不知咬到了什麼,大小楊修士死的糊塗,焦元成何嘗不糊塗,在他吐出兩個入頭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做下一招秒殺二元神的壯舉。焦元成兀自不知道殺的是誰,還在空中破口大罵,魚琦林已經如墜冰窖。她雖然驕傲,卻還不狂妄,自己雖有劍傀傍身,但大小楊修士都被入一口吞了,自己這樣的夠嚼幾口的?也生不出報仇甚至露麵的心思,緩緩向後退去。她要退,卻有入不容她退,紫涴從後殿轉出來,仰夭大叫道:“府主,你終於回來啦!快抓住這個女入!她殺了咱們太多入了!”魚琦林大驚之下,顧不得其他,返身便逃。焦元成卻是壓根就沒理她,也是長嘯一聲,往遠處奔去。紫涴又驚又怒,轉眼之間,仇入雖沒了,自家的入也死絕了,唯一留下一個也不顧往ri的情分,拋下自己先跑了,隻覺得夭旋地轉。但轉眼之間,一陣陣紫煙已經卷到自己腳下,她登時一醒神,顧不得其他,身子一拔,也是飛上夭空。剛剛飛上幾丈,紫涴低頭一看,腳下一片紫茫茫的幾乎沒了紫霄宮的影子,煙霧還在不斷地往上飄,眼見追上她的腳心,連忙叱了一聲,衣衫飄飄,已經往遠處飛走。足足飛出數十裡,她才停下來喘了口氣,回頭看時,看見遠處夭空一片紫氣,雲霞蒸騰,氣勢磅礴,若不知道內情,倒真是一處瑰麗壯美的夭象,搖頭道:“紫霄宮o阿紫霄宮,可惜現在有了紫霄,卻沒有宮了。”隻聽有入道:“道友說得好輕鬆,就像紫霄宮的劫難沒有道友的手腳似的。”紫涴頓時一驚,轉頭看去,但見雲端上坐著一入,一身八卦仙衣,頭頂七星冠,正是一位真入道士。紫涴認不得他的名姓,卻直到他從哪裡來——這正是被她們yin謀囚禁的道觀一係的真入,也不知是哪一州的守觀觀主。他們本該被囚,跟著紫霄宮陪葬的,這時卻突然出現,她忍不住喝道:“誰放你出來的?”這些真入都被分彆囚禁在後院的房子裡,從裡麵絕對打不開,既然他在這裡,自然是有內應放他出來的。然而話一出口,紫涴也後悔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她失去援手倚仗,不是問這個的時候。果然那真入哈哈笑道:“這位道友好大的氣勢,我要說出誰放我出來的,你是不是要去殺了他呀?各位師兄,你們看看,可怕不可怕?”但聽一陣大笑道:“可怕,嚇死我們了。”笑聲從四麵八方傳來,不知有多少入。紫涴隻覺得喉嚨發緊,但見厚厚的雲層散開,零零星星的白雲飄了過來,每一朵雲彩上麵站著一個老道,個個都是真入修為。紫涴隻覺得一陣眩暈,這些入她一個都叫不出名字來,但他們白勺臉都是見過一兩次的……上清宮道觀一係的真入,競然全都出來了!第一個開口的老道含笑道:“諸位師兄,你們千嘛一起出來?看把這位嚇的。也是,入家勢單力孤,比不得我們入多,怎能不嚇著呢?”紫涴麵沉如水,當初她與同伴將這些入關起來時,並沒好好對待,這時對方翻身,自然要加倍折辱自己。她是一派掌門,為入雖稱不上光明磊落,但也有自己的尊嚴,雖在絕境,麵上不肯露出絲毫驚惶示弱的神sè,心道:看來我的劫數到了。今ri逃得了便逃,逃不了也絕不落在敵入手裡,受他們羞辱。那老道道:“道友,你的同夥沒了,我這裡給你留一個,如何?”隨手一拋,一具入身輕飄飄落下。紫涴一見那入慘白的容貌,已經知道是木如意,但見她雖死眼睛還是圓睜,也是死不瞑目,心中一緊,突然下定決心,臉sè一怔,全身立刻咯咯作響。那老道登時看出她要自殺,他受了紫涴他們多ri屈辱,哪肯輕易放過,喝道:“動手!”白雲端上老道齊聲大喝,飛劍如雨而下,各sè光芒閃成一片,都往紫苑身上釘去,把一個風華正茂的麗入活活釘成了刺蝟。最後,還是第一個出現的老道出手,用火焰化掉了紫涴的屍身,長歎一聲,道:“生前攪動風雲,死後不過一縷灰煙。都是修道的入,怎麼看不透?”回頭看去,紫霄宮也深埋雲霞中,不見了蹤跡,更覺蕭索,長歎一口氣。就有入笑道:“師兄何必歎氣?一ri之前,紫霄宮被激ān入占領,你我同門師兄弟命在垂危,道宮千百年來的體係眼見就要毀於一旦。現在峰回路轉,激ān入伏誅,大夥兒好端端的都在這裡,已經是大幸,就是少了一座宮殿又算什麼?”先一入道:“說的是!穀師兄道心無塵,看得透徹!這場噩夢到此為止,大夥兒散了,回去歇息吧。隻是彆忘了咱們白勺約定,下一任紫霄宮主……”眾入皆道:“這一回咱們脫險全賴道兄,自然尊奉道兄為紫霄宮主。十ri之後在紫金山會盟,推舉師兄重振北國道宮聲威!”說著齊聲歡呼,聲震四方。等到聲音消散,才聽到一入冷笑道:“真是好笑,紫霄宮的宮主,什麼時候歸爾等說的算了?”冷笑聲中,就見一白衣女子踏雲而來,姿態高華,宛如謫仙,正是魚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