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宜真心中一凜,道:“上清宮使者?哪一個上清宮使者?”那女子冷冷道:“我是真正的上清宮使者,奉了大長老之命來擁立真正的紫霄宮主,和白雲鄉之類矯詔叛逆的假上清宮使者有天壤之彆。”說著隨手一揚,一枚青色的令牌在空中大放光華,“這是我上清宮的明證,料你未必認得。這人是犯上叛逆,被我就地正法。我看你是雙重的身份,並沒全站在逆賊一邊,這才饒你一條性命,不然也送你去見你的師兄師姐了。”馮宜真一怔,道:“我的師兄……師姐?他們難道也……”忍不住往她身後看去,仿佛要看到自己其他同門的影子。那女子淡淡道:“你想的不錯,他們都死了。”馮宜真倒抽一口涼氣,其實她到這裡來之前,早就有準備,也早已經確立了自己的立場,對她來說,除了有數的幾個同門,其他的師兄弟姐妹都算不的親近,本來也做了戰鬥的準備,但驟然聽到這麼多人橫死,還是忍不住心驚膽寒之餘,多了幾分傷感。然而眼前絕非傷感的時候,咬了咬牙,馮宜真道:“這位前輩留下我,可有什麼吩咐?”那女子道:“你有這個見識就好。我本來一直就在找那些道觀派的真人關押的所在,現在托你的福,已經找到了。所以你這個師姐就沒用了。”馮宜真問道:“我還有用?”那女子點頭道:“你還有點用。既然找到了這些道觀的真人,我自然要去說服他們。你就在旁邊給我做證。雖然他們大多修為很差,我本來也用不上,但是紫霄宮主也不是光杆司令,為名分計,就把他們放出來擁戴擁戴也是好的。現在放他們出來,也是我一片好心,希望他們知情識趣才好。”她性情本高傲,壓根也看不起紫霄宮的人,明明要借助這些人,卻還口口聲聲的不屑。馮宜真低聲道:“前輩……您讓我怎麼作證?不說咱們剛剛見了一麵。就算我說您是板上釘釘的上清宮使者,您擁立的那位是正統的紫霄宮主,我的話也沒什麼分量可言啊。最多老祖可能會聽我一句半句,其他的真人拿我當哪根蔥啊?”那女子道:“你隻需要陪著我說服你老祖就好了。至於其他人,你的老祖分量就足了,就讓他去說服其他人好了。”馮宜真暗道:“你的算盤也太好了,難道世上的事都是你說了算?我老祖信不信我的話都在兩說,你已經把他當說客用了,哪有那麼輕鬆的事?罷了。你有你的打算,我也有我的計劃。難道非要按著你的盤算來麼?”當下躬身道:“我明白了。”那女子走上幾步,看向花園,卻皺起了眉頭。原來她出手的太早,沒來得及分清楚哪個是哪個真人的監所。微一皺眉,已經看見了其中一座樓閣牆上一片光滑的鏡石,再仔細一看,原來每一座建築上都有類似的布置,暗道:機關在這裡。施展鏡花水月之術,輕輕一道光芒打出。一麵鏡石立刻亮了起來。原來水月鏡花之術本來是不需要鏡石作為媒介的,憑空一道水幕就能夠遠望千裡。但這門法術卻是一門真正的神通,隻有真人才能用出來。但這門神通又很實用,許多門派都需要用到。因此才有了用鏡石作為媒介的“簡易版”,那需要來去兩邊都用鏡石照應,再發動鏡花水月之術,才能觀察其中的情形。那女子本來是頂尖的真人。紫霄宮中有厲害的禁製,卻也未能完全限製住她的修為,隻是乾擾了她使用神通的準確。有鏡石作為輔助,能夠輕鬆一些何樂而不為?但見鏡石之中映照了影影綽綽顯出三五個人影。都盤膝而坐,那女子皺眉道:“他們竟把幾個老道關在一起,膽子不小。你來看看,這裡麵有你的祖父嗎?”最後這一句話卻是對馮宜真說的。馮宜真仔細辨認,雖然影像模糊,但自己的老祖還是辨認的清的,搖頭道:“沒有。”那女子哼了一聲,帶著她一個屋子一個屋子的找尋,卻都不見,眼見到了最後一個屋子,那女子道:“肯定是這裡,進去吧。”仔細檢查門禁,發現隻是以秘符鎖關牢。往常這樣簡陋的鎖是關不住真人的,無非是欺負他們在紫霄宮動不了禁製,很容易就能從外麵破解。正要動手開門,突然嗤的一聲,一道風聲飛過。那女子隨手將馮宜真一推,反手一劍,當的一聲,擊開一串佛珠。就聽噗地一聲,一道紫巍巍的星光飛過那女子再用劍接,“當”的一聲,長劍斷為兩截。那女子看也不看,隨手一甩,斷劍對著來人甩了過去。馮宜真不料還有人來,心知這回來的應該是師門這一邊的,回頭看去,就見一個黑衣和尚和一個紫衣女子已經到了近前。這兩人她也一個不認得。那黑衣僧人手中夾著那女子甩過來的劍頭,合十道:“阿彌陀佛,這位道友是上清宮來客麼?莫不是玄道神君座下魚琦林魚真人?你晚來了一步。紫霄宮已經有了下一任宮主,不如早些放棄,保全自己才好。”他旁邊那紫衣女子手持一柄七星如意,紫光浮動,冷冷的看著她。魚琦林冷笑道:“可不可為,不是你說的算的。”突然伸手一推門,秘符鎖霍的崩潰,大門洞開,她將馮宜真往裡麵一推,道:“給我等著,彆亂動。”大門再次關閉。她回過身來,掃了手持念珠和如意蓄勢待發的兩人,冷冷道:“你們兩個是吃定我了?無非就是仗著我一個人你們兩個人罷了。”那紫衣少女道:“魚道友名滿上清宮,修為勝過我等,我等自然不敢怠慢。不過這裡是紫霄宮,我們的人手確實多了點。這也不算以多欺少,倘若魚道友有以大欺小,以多欺少這些概念,就不會倚仗修為,屠戮那些築基弟子了。”魚琦林淡淡道:“人多?怎麼樣才算人多?來,讓你們看看……”她一麵說,身後的身影一個個閃現,每一個都是白衣佩劍的真人,在她身後站成一排,一直站出十八個,正是十八劍傀,組成了一個圓陣,將三人一起包在裡麵。抬頭看了看嚇呆了兩人,魚琦林冷笑道:“這樣才算人多。”紫霄宮後,奉先殿。奉先殿既然是宮主才能進的內殿,自然建在宮中最緊要核心的地方。隻論這殿宇,卻不過一般規模,但外間層層守護,重重陣法,就算是頂尖的真人乃至神君,都不能進來。據說唯一能夠進入的紫霄宮主,並非掌握了陣法的運作,隻是憑借紫霄宮主的憑證,能夠無害的穿梭入內而已。這可是宮中連紫霄宮主都無法掌握的地方,幾千年以來,更無紫霄宮主之外任何一個人涉足過。但是今天,這裡就一次來了兩個人,是從正麵大大方方進來的。這兩個修士都做了上清宮道士的打扮,看起來有五六分相似,正是遠道而來的大小楊道士。那小楊道士一麵沿著台階往上走,一麵訝然道:“早就聽說奉先殿禁製森嚴,怎麼咱們走進來,卻不見阻攔?難道那攔阻的效果隻針對真人?”大楊道士沉聲道:“真要是這樣那就好了。我擔心的是……咱們感應到的那人,在奉先殿中亂來,破壞了殿中的布置。”那小楊道士道:“這怕是難吧?偌大紫霄宮,唯有奉先殿是高祖親自布置,防禦之森嚴,我們也隻能望而卻步。除非再冒出一個合道帝君,否則誰有可能破壞奉先殿?”大楊道士道:“能不能破壞,結果你也看見了。兄弟莫非忘了那姓焦的?玄道師兄叫我們小心他來著。我早就懷疑這邊紫霄宮的事跟他有關係,那可是個真正的高人。他在高祖身邊的時間比玄道師兄還長,說不定就掌握了什麼秘密。咱們最後一次感應到那人的氣息就在這裡,現在卻再也搜尋不見了。若是死了或者離開了還好,若是留在殿中……”小楊道士目光閃動,道:“本來小魚帶著劍傀過來,咱們的贏麵還更大一點,偏偏她還有要去掃平外麵那些雜碎。”大楊道士道:“不過些許閒雜人等,幾個真人而已,還不是摧枯拉朽一般?不用多一會兒,她就會趕來彙合。咱們若是見了那人,先拖住一時半刻,等她來了再聚殲就是。”這時兩人已經到了門前,談話就此終止。一來兩人要全神貫注防備裡麵可能出現的敵人,二來兩人都是上清宮嫡係出身,既然是玄道派係的,但也像張清麓一般真心崇敬道祖。奉先殿是供奉道祖的所在,兩人始終保持著敬意。進了正殿,兩人掃了一眼,沒發現異常,不敢鬆氣,同時抬頭看去,一看之下,卻是全都傻眼了,“啊!”的一聲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