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元成聞言大怒,差點拍桌子站起——剛才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也驚怒交集,但為了不影響大局,還是強壓下失態,勉強主持會議,本擬穩住眾人暗中查探,哪知這一番苦心卻叫龍六郎給攪了。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龍六郎一嗓子出去,局麵想要壓下來就難了。姚聖通謔的站起身,轉身就往外走,倘若是彆人,焦元成還要阻攔,卻知道在不動手的情況下攔不住她,心中一動,喝道:“竟有這樣的事?諸位道友,隨我出去查看!”這一嗓子,就把自己的立場重新拉了回來。眾人無不心急,呼啦啦跟在他後麵,出了水府。剛出水府,木如意就驚道:“花呢?花呢?”原來幾朵金波羅花開的洞口都離著水府不遠,倘若是一般情況,應該從門口就能看見。而現在,但見眼前一片碧水,竟無絲毫花朵蹤跡。姚聖通一言不發,繼續往前走,走到一處地麵停下,附身撿起一物,仔細看去,卻是一片黑sè花瓣,伸手一探,花瓣飛回眾人那邊,冷冷道:“有毒。”眾人心頭一沉,心底登時蒙上一層yin影。互相看了看,眼中的猜忌和戒備幾乎不加掩飾。木如意更退了一步,離著水府這邊的人遠了一些。焦元成喝道:“六郎,你帶著水府中的兵丁出去,把結界以內統統圍住。”就聽龍六郎答應一聲,一揮手,水草間,府牆後,珊瑚中,冒出一群群的小妖來,怕不有百千隻,腳步整齊,顯然是久經cāo練的jing兵,登時將水府周圍團團圍住。焦元成轉頭對眾人道:“放心,我來的時候,這些花都活著。我進來之後,親自把陣法結界關上,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無論誰動的手腳,必定還在此地。現在我在這裡,便叫他插翅難逃。”姚聖通冷冷道:“除非是你們賊喊捉賊。”這句話說中了幾個來客的心事,他們何嘗不猜疑是府中的手段。隻是如木如意這樣的修為,就是心中疑惑,也絕不敢說出來,生怕激怒了這些水府主人,死的更加快些。焦元成心中焦躁,聽得姚聖通冷言冷語,幾乎就要控製不住,強壓下火,喝道:“若果然是我們,你們一個個能跑得了?來,誰在門口守著?”紫涴上前一步,低聲道:“本來在這裡守著的是我兩個姐妹,剛剛出來時已經毒發身亡。周圍還有幾個妖族弟兄,卻也沒有一個清醒的。”焦元成大怒,暴喝道:“一個兩個都是沒用的東西,要你們做什麼?我進來不過一兩個時辰,誰能有這樣的本事,又有這樣的膽子,在我府門口動手?難道不把我焦王看在眼裡?去,把他給我抓來,碎屍萬段!”這句話問的毫無意義,既然有人動手,自然就沒把他當做什麼人物。既然此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動手,又哪裡那麼好抓?過了一會兒,紫苑開口道:“府主切勿動氣,那人跑不了。幾位道友也稍安勿躁,六郎已經把府中團團圍住,定然給諸位一個交代。”她總算還記得,替府主安撫這些來客。姚聖通冷聲道:“我不關心你抓誰,我隻問你,我怎麼回去?”木如意和程鈞一起看向焦元成——這是所有人最關心的問題,金波羅花凋謝,眾人後路斷了,天上是上清宮,現在正如臨大敵,滿天戒嚴,根本出不去。連安全都不能保證,誰還有心思談什麼大事?至於這件yin謀誰乾的,到底為什麼,隻要眾人能夠安全離開,知不知道答案有什麼要緊?焦元成彆住了火氣,他本來就感覺到了隱藏的威脅,又怒又驚,這幾個外人還在吵鬨,真由不得他不爆發。就在他要壓不住的時候,程鈞突然道:“阿彌陀佛,既然金波羅花是在府主將結界法陣關閉的情況下凋謝的,那這人一開始就在這裡。會不會隱藏在我們之中?”這句話無異於火上澆油,眾人呼啦一下,各自退開了一步,看向周圍的神sè更加jing惕,竟隱隱有對峙之感。紫涴突然道:“必然是德郢!”這一句說得斬釘截鐵,果然吸引了眾人目光。紫涴道:“諸位,凡是能站在這裡的,我敢打包票都是沒問題的。但有一人不在,他的嫌疑豈不最大?今天早上德郢就沒出現,是不是?我當時去催他,卻發現他房中空無一人,不但如此,床鋪上也絲毫沒有睡過的痕跡。周圍的宮娥都說昨天就被他打發出去,從沒見過他的人影,可見他說什麼回去睡覺,全是胡說八道,必是另有所圖。這麼詭異的行蹤,還是個魔修,不是他是誰?”出身正道的修士,或多或少都看不起魔修,除了金剛魔宗的普靈,連出自昆侖山yin的姚聖通也是如此,聽她如此一說,紛紛覺得有理。連焦元成也皺眉道:“果然是他?他倒是與我並沒多少交情,不過是重金買他出手。既然能被我收買,被旁人收買也不是不可能。但他在焉支山的信譽還算過得去……”三分道人道:“魔修豈有信譽可言?誰知道他為什麼而來?啊喲,快來看看,咱們府中丟了什麼不曾?”程鈞在旁邊道:“這件事也未必確實——不管怎麼說,德前輩還曾經把受了傷的薛道友帶回來,這一點卻也有功。”薛橫劍一怔,道:“你不說,我還忘記了!我受傷的事十分怪異!我出去之後,打探了些許消息,一直小心翼翼,並沒讓任何人發現。我可是記得我好端端的下了湖水,往水府中返程。怎麼突然眼前就一黑,然後就中了毒,受了傷?到底是被道宮的人傷著,還是被其他人傷著,可是難說得很。”眾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說越是分明,眼瞧著就要落案,龍六郎更是振臂高呼道:“他還沒離開,把那小子揪出來,我要活吃了他!”就聽有人笑道:“誰要活吃了我?胃口這麼好?”在場的人都是一驚,一起轉回頭去,就見德郢一身黑衣,滿麵帶笑,施施然從水府中走出了,恍若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他若無其事,不代表彆人也無事,龍六郎叫道:“好啊,你還在這裡!”大吼一聲,已經團身撲了上去。焦元成喝道:“且慢!”這一聲卻喊的慢了,龍六郎龐大的身軀已經化作一團風影撲了過去,聲勢如雷霆炸響。德郢站在原地,不動不搖,笑容也絲毫未變。就聽轟的一聲,那龍六郎的身子突然好似撞在一堵牆上,猛地彈開,怎麼撲過來,怎麼彈回去,摔在地上,發出另一聲巨響。焦元成喝道:“六弟!”渾身上下籠罩了一層煞氣,周圍的水受到波動,開始沸騰起來。水府中的人同時走上一步,並排站在他身後,也是蓄勢待發。餘下眾人卻是驚訝之極,其中程鈞尤其吃驚,德郢如何去而複返且不說他,隻說剛才,龍六郎和德郢修為差不多,龍六郎腦子笨些,手段差些,真要打起來怕不是德郢的對手,但正麵交鋒怎麼也該拆解幾個回合,哪有一個照麵就被打飛出去的道理?除非……焦元成運氣壓住了火氣,喝道:“何方道友,出來相見。”隻聽有人道:“焦道友……好久不見。”隻見一個青衣人緩緩走出,衝著他微微一笑,這笑容如此溫暖,登時眾人都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如沐風。然而,笑容一閃而逝。那人登時臉sè漠然下來,剛才的笑意仿佛錯覺。這時也不見他特意嚴厲,剛才那種和煦的氣場已經蕩然無存,幾道無形的牆壁瞬間隔開了他和眾人,仿佛自成了一個世界。他笑時,眾人都覺得輕鬆,他不笑,人人都覺得膽寒。一人情緒的變化,影響竟至於此。焦元成驚退了一步,臉上神sè白中泛青,有一瞬間似乎還想轉身就逃,但終於沒動地方,隻是顫聲道:“竟然是你,居然是你!你乾嘛來!”那青衣人溫言道:“我為德道友作證而來。昨晚他在我那裡,並不曾害過其他人。”德郢笑道:“你看看,有他作證,你還不信?你們還不信?誰不信,大大方方說出來。”不等眾人開口,焦元成突然咬牙道:“我信了。”那青衣人道:“元成多年不見,依舊如此爽快。嗯,你們本來要乾什麼?開會是不是?”龍六郎爬起身來,叫道:“乾你屁……”突然聲音戛然而止,仿佛給人掐住了脖子,臉上豆大的汗珠滾下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青衣人繼續道:“我旁聽一下,行不行?”焦元成咬了咬牙,道:“敢不從命?”大袖一擺,喝道:“進去。”當先大踏步走了進去。眾人跟在後麵。程鈞走在最後一位,抬起頭和德郢對視了一眼,傳音道:“行啊,你能把這位大神勾了過來,真是你的本事。”德郢笑眯眯回道:“應該說是你的本事。要知道無罪道友可是因為想要見你一麵,這才特地跑上一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