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山,巍峨聳立。程鈞盤膝坐在地上,身下是密密麻麻的精致刻紋。在他周圍,看似散亂的插著數百柄飛劍,劍刃迎著驕陽,但見光芒熠熠,六彩紛呈。眾金環伺下,程鈞的影子漸漸虛幻,似乎與劍光融為一體。遠處張清麓一麵看著,一麵用手掐算陣中元氣的流動,輕聲道:“原來人陣合一是這樣的節奏。奇怪,他怎麼對我門中誅仙劍陣如此熟悉?”秦越站在他身後,突然開口道:“誅仙劍陣,人陣合一麼?這還需要多少時候?”張清麓斜了一眼秦越,道:“你怎麼過來了?退後退後,一會兒他劍氣上來,你就沒了。”秦越眉毛一挑,道:“你不是也在這裡?”張清麓道:“我是個正經的真人。程鈞也是,你後麵去。”秦越笑了一聲,道:“真人啊……你們這些人,提升修為也真快。”語氣之中,多了一些意味不明之意。張清麓突然道:“你怎麼了?你討厭我我也能理解,聽你的口氣仿佛也恨上程鈞似的?他雖然趕回來的遲了些,但你不是也一樣麼?你乾嘛那麼惱怒?”秦越嘴角勾起一絲笑容,道:“是啊,我乾嘛那麼惱怒?”張清麓看著他,心中暗道:到底是什麼緣故,讓他們起了嫌隙?秦越敢讓程鈞替九雁山到紫霄宮,自然是全心全意的信任,現在卻似翻了臉。我看是他單方麵起了疑心。可惜程鈞現在如此的修為,終究留不住了,不然就憑你們的矛盾。我自然……正在這時,張清麓心中一動,突然道:“有人來了。”隻聽有人道:“秦天機!”秦越臉色一變。回過頭去時,就見白少卿和尹生雲禦劍而來,心中一動,突然想到張清麓的話,忙叫道:“彆過來!”正說時,就見程鈞猛然站起,一道匹練一樣的劍光從下而上揚起,程鈞的身子沒入劍光之中。已經完全看不見了。接近著,地下的誅仙劍陣群劍齊鳴,嗡嗡作響。突然,劍器震蕩,幻化出萬道劍光,嗖嗖嗖的插入中央的劍光之中,登時中央巨劍通天徹地。劍風大作,令天地變色,萬物齊喑。秦越隻覺得站立不穩,張清麓看了他一眼,用手肘微微一撞。把他撞得倒飛數十丈,一直落到白少卿麵前。白少卿扶起秦越,怒道:“媽的——”就要頂著風衝上去,秦越連忙攔阻,把他死死地抓住。就見劍光積蓄到了極致,如羚羊掛角,毫無征兆的猛地揮了出去。劍氣化虹,人劍合一!整個天地在這一瞬間發生了微妙的扭曲,這一劍,已經影響到了空間的存在。劍光以斬斷天地之勢落下,一路無可阻擋,就這麼垂直切了下去,將天柱山從頭到尾切成兩半。或者說,整個劍氣切了進去。天柱山上,劍光如同一個斜角,插了進去。然後嗤的一聲——劍光滅了。是的,劍光來的如何凶猛,去得如何突然。一瞬間,就像有人拉扯了一塊布的一角,狠狠一拽,將整個劍光拽了進去,隻留下眾人心中煊赫的殘影,揮之不去。就這麼結束了?刹那之間,天地穩定,空間和緩,甚至有暖風微微吹過……暖風?隻見天柱山腰,一個碩大的口子偷過來暖風天光,甚至能聽見山那邊的鳥鳴聲。隻是這口子似乎並不穩定,如同一張大嘴一張一張一合,邊緣還有絲絲電絲,滋滋作響。張清麓道:“進去吧,程鈞已經合著劍光直接衝進去了。這是空間裂縫,強打開的,晚了你們就進不去了。秦越當機立斷,道:“進去。”向白少卿示意,白少卿一馬當先,向前衝去,尹生雲跟在後麵,秦越反而不再搶先,跟在最後。路過張清麓身邊時,秦越雖未回答,卻用眼神示意——你去哪裡?張清麓笑道:“後會有期。”並沒有正麵回答,但也算回答了——我不跟你們進去了。秦越不再多說,直接飛入天柱山。張清麓看著他們的背影,拍了拍自己的道袍,道:“你們這種關係倒也簡單。信任……我……我就沒有這樣的生死之交。”抬頭看了看天色,但見頭上一片陰雲籠罩,元神神君的鬥爭還是不休,心中又是沉鬱又是悲涼,低聲道:“我找師父去。”掉轉頭往東北飛去。程鈞是第一個進入九雁山的,第一眼看見九雁山時,隻覺得恍如隔世。林通秀禍害的是從丹閣往上,底下倒也沒怎麼動。因此九雁山山腳一如平常,樹木蔥蘢,仿佛昨日的模樣,隻是九方穀人去屋空,已經一片蕭瑟。遠處瀑布的隆隆聲幾乎聽不見了——朱瑜說界門接近斷流,想必現在水量不複當初。不知道為什麼,他第一個念頭不是想到兩界局麵的大混亂,而是泛起了以怪異的念頭——想要再和同門一起坐在瀑布邊聽管水閣撫琴,終究是不可能了。再往上去,就能聞到一股焦糊味,那是劇烈燃燒留下的味道,令人很不舒服,腳下也能看見滾落的瓦礫,頹敗的氣味彌漫開來。一路往上,程鈞在丹閣見到了一片血跡,但沒見到屍身,似乎這裡的人已經轉移了。再往上走,過了岔路,便到了天機閣。到了天機閣,程鈞才真正的心頭一沉。天機閣基本上已經不成型了,房屋從上往下坍塌了下來,隻剩下一堆廢墟,到處是焦痕和血跡,空氣中焦臭和血腥混雜在一起的怪味撲麵而來。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末日的景象。但出奇的是,這裡也沒有任何屍體。地上有明顯放置過東西的痕跡。甚至有的地方,鮮血勾勒出了一個人形,顯然這裡有人躺過。但無論如何,現在這裡一個人也沒有。人呢?屍體呢?難道戰鬥中沒有傷亡?心中一動,程鈞彎腰從廢墟中撿起了一把扇子,心中已經有所定論——林通秀已經死了。秦越因為朱瑜扯斷了天機線,沒辦法直接跟裡麵通話,再加上心神不寧,隻知道代絳死了,後麵的發展有一段空白。程鈞也沒有細問。但發現了扇子之後,他就知道——扇子的主人的魂魄印記已經消失了。隨手將一件還有些許價值的法寶放入袋中,程鈞仔細的勘察了現場——除了林通秀隨身的東西,沒有任何一件九雁山弟子的東西落在廢墟中。果然,活到最後的,還是九雁山的人啊。那位整理了現場,把同門遺體帶走的人是誰呢?程鈞希望是四個人。那就是說除了明確已死的代絳,所有人都活下來了。如果那樣,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但與精魂真人的鬥爭中,要有這麼幸運,幾率也太小了。如果有些人活下來。那麼他們應該去哪兒了呢?劍閣!那裡有傳送陣。程鈞轉身往回走,再他想來,如果有幸存者,收拾完了遺體,當然要離開,外麵的道路不通,但劍閣之中還有傳送陣,大家理應往劍閣去才對。除非……隻聽轟的一聲,頭頂爆開了一個巨大的火花,程鈞驟然轉頭,隻見一人從山上下來,手中還橫抱著一人。程鈞回過頭看向那人,卻是愕然,先驚後怒,喝道:“你怎麼來了?”隻見那人臉上多少頁帶了煙熏的灰塵,卻遮不住清俊的容貌,五官與程鈞有七八分相似,竟是程錚,而他手上橫抱著的那人,人事不省,乃是管離。程錚見了程鈞,露出似哭似笑的神色,道:“大哥!”程鈞再次問道:“你怎麼來了。”一麵伸手探了一下管離的脈息——還好,還活著。程錚道:“我從傳送陣那邊來,來了之後見看見一片廢墟,還有朱道友和管道友。”程錚讓程鈺去報信之後,就隻身趕回了青龍觀,一路上也花費了幾日時光,等接通傳送陣已經到了戰鬥的尾聲,正好在廢墟裡看見了朱瑜。程鈞略問了一下經過,道:“除了朱老大和管師兄,還有其他人嗎?”程錚搖搖頭,道:“沒了,傅道友和代道友的屍體是我幫忙收的。”程鈞心中一沉,又問道“陸師姐呢?”程錚道:“她?不知道,好像是……消失了?”程鈞愕然,喃喃道:“消失了?消失了?”料想是程錚不清楚情況,再問道:“朱老大呢?”程錚道:“他讓我先到劍閣,他回麒麟閣取東西……”話音未落,隻聽轟的一聲,頭頂天機閣發出一片耀眼的紅光,火舌漫卷,衝天而起!程鈞先是一怔,隨即冷哼一聲,突然一躍而起——他已是成丹的修為,一步躍上,已經跨過了百丈的距離,身子已經淩駕於麒麟峰上。抬手,劍氣凝聚。揮手,劍光壓下。給我滅——恢弘的劍氣帶著狂風從天而降,壓在麒麟峰上,刹那間,天暗地陷,火光如風中殘燭,瞬間熄滅。劍氣臨頭,一座麒麟閣咯吱咯吱亂顫,仿佛在劍光下顫抖,但好歹沒有倒塌。隻差一線!差一線,麒麟閣便要落得如天柱山一劍兩斷的命運,但硬生生在半空煞住。程鈞抬手,劍光消散,人也落在麒麟閣前。伸手推門,門果然是鎖著的,感應了一下,裡麵也有活人。這種門鎖雖然堅固,足以防住築基修士的力量,對他來說可以隨手推開,隻是他卻沒有硬闖。隻是站在門口,提高聲音,喝道:“朱瑜,其他同門馬上要上來了。你要在他們眼前**嗎?”(。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