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高楓一怔,轉過頭來。隻見身後的山崖上,站著一個全身裹著黑袍的少年,麵色木然,看起來如同僵屍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發笑,但若說不是他,周圍數裡之內,又沒有活人。高楓喝道:“你是誰,敢笑話我?你……,你難道是焚天火宗的人麼?”那黑袍少年盯著他,目光中全無焦距。一整冷風吹過,高楓突然打了個寒顫,暗道:剛剛我雖然打得發興,但他居然能瞞過我的神識,無聲無息的欺上來,倘若他偷襲,那麼……,這麼想著,他目光中的血色再次褪去了一點,看起來幾乎接近正常人的水準。正想著,那黑袍少年往前邁了一步,再次“嘿嘿”了一聲。他笑的時候,麵上全無表情,好像笑聲是從肚子裡發出來的一般。高楓搖了搖腦袋,似乎理智和情緒掙紮了一下,原本消退的血色陡然灌上雙瞳,陡然暴喝道:“你敢嘲笑我?你知道自己嘲笑的是誰麼?你竟敢對高楓真人無禮!”雙手平舉,一團拷樵大的無色琉璃火倏地飛了過去。那黑袍少年嘿嘿一笑,身子不動不搖,膝蓋不彎,陡然平移數丈,那團琉璃火擦著他的身子過去,登時撞到了小山上,爆裂開來。高楓臉色一變,目光中的紅潮再次退了一退,但這一退已經十分不明晰,剛剛有點變色立刻血氣會湧,頭發倒豎,發梢上的微紅色跟著目光中的血色一起侵蝕,暴喝道:“你找死”伸手一捏,一團比剛才大十倍的火焰成型。那火焰依舊五色斑斕,這一回聚而不散,在空中分成五股,每股有合抱粗細,懸在他頭上好似一個巨大地獸爪。他大吼巒聲,喝道:“去吧----天火神爪!”那巨大的爪子倏地伸出,便如猛獸探爪,往那少年站的地方抓去,隻一抓,登時火焰滔天,將眼前百丈之內抓在手中,狠狠合攏,一捏之下滋滋冒火,一縷青煙升起,再打開手掌時,竟已經空無一物。空氣中焦糊味四溢。高楓大笑不止道:“骨頭渣子也沒了,這就是嘲笑本真人的下場!”隻聽身後有人“嘿嘿”一笑。他驟然回頭,隻見身後一抹黑影木然瞪著他,正是那少年,全身上下裹在黑衣當中,連一片衣角都沒有損傷。這一回,那少年不但笑了,而且兩邊嘴角微微向上翹起,露出一個僵硬難看的笑容。這少年的身法如此詭異,竟在一瞬間逃脫百丈距離不但離開了那巨爪的範圍之內,溜到了高楓身後。高楓臉色漸漸發紅,低聲道:“笑一笑你媽個屁!”突然仰天大吼一聲,目光徹底失去了焦點,頭發陡然變得血紅,如火焰一般朝天飄舞,倘若仔細看時,能看出發梢上有些微微打卷,似乎是燒焦的痕跡。他雙手掐訣五團琉璃火一起成型,每一團都圓如流珠,滑如琉璃,圍繞著他的腦袋緩緩轉動,好像是連他的腦袋也成了火焰之一,顏色變換更加詭異。他再次大吼一聲,聲音如野獸悲嘶,幾不成聲,琉璃火如陀螺一般飛怏的向前轉去。那少年黑色向後飄起身形飄忽,身形快的近乎扭曲,竟然不躲避後退,反而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軌道斜斜的向前,仿佛要自投羅網。就見光芒一閃,一抹黑影竟從五朵琉璃火環之中鑽了過去,火焰擦著他厚厚的黑袍終究沒有帶起一絲火星。一鑽之後,那少年離著高楓不過數丈一張白臉倒映著五色火光,將他木然的神色襯托的詭異非常。…,突然少年腳步一點,身形竟在極快的速度內,再次加速,陡然往前衝出數丈,狠狠的一拳打了下去。高楓五朵琉璃火出手,氣力明顯衰減,連頭發都滿滿的墜落,似乎無力飄起。這時見那少年逆襲而來,大駭之下,手中法訣再掐,一叢琉璃再次出現。但這團火焰顯然先天不足,不但火苗稀 bo,且晃了幾晃,竟然不能成型。更不必說如之前一般變化成巨爪連珠。高楓畢竟剛剛化氣為精,能夠匹配修為的神通隻有這一個,其實他當機立斷,用築基期練就的其他的法術迎戰,倒也不是不能。但他全身火焰燃燒,目光中紅潮儼然,似乎已經忘卻了所有的法門,天上地下,隻有手中的琉璃火。手中火光不凝,索性攥成拳頭,將五彩斑斕的火焰當做拳風,大吼一聲,擊打出去。碰雙方對了一拳。高楓大叫一聲,倒飛數丈,鮮血倒湧,狂噴而出。那少年卻是不聲不響,停在原地,似乎沒什麼事,但一瞬間之後,嗤的一聲,化為一團火焰!高楓雖然在空中,也已經看到了那少年的下場一被火焰吞噬者,屍骨無存不由得長聲大笑,雖然在半空鮮血狂噴,但笑聲居然不絕。突然,嗤的一聲,鮮血飛濺。在他背後,是一道早已等待的銀光。銀光,劍氣一劍器犀利,劍光卻是含蓄,事實上它蘊藏在劍器之中,不曾有一絲泄露,一直靜靜的在戰場外等待,如擇機捕食獵物的凶獸。直到高楓的身子飛過來--撞上--穿透!嗤劍羌透過,與穿透一個凡人的身軀,或者一段朽木沒什麼區彆。守株待兔的獵人,在得手的一瞬間,立刻撒手撤劍,倒飛出去。甚至連血光都不待湧出。程鈞的劍,威力不容置疑。早在九雁山的時候,就足以劈開行屍地龍這樣化氣為精的妖獸的骨肉,更何況筋骨遠不如妖獸強橫的人類。隻要被他正麵砍上,什麼精魂真人也隻有一刀兩斷的命。隻是絕大部分時候,一個築基修士,是絕對沒辦法對精魂真人出劍的,全方位的差距,讓他們被輕易消滅在十丈乃至百丈之外。包括戰鬥力最驚人的劍修,也不能逾越境界的鴻溝。程鈞需要給自己製造機會,利用可以和精魂真人正麵一拚的偶屍。那偶屍李寶財,本來就長的詭異,吸引注意力,充作誘餌是極好地選擇可惜因為操縱的緣故,程鈞沒辦法讓他說話,隻好傻笑了半日,竟也達到了效果。驅使偶屍在前,自己埋伏在後,說來簡單,但能夠順利一擊必殺,還憑僥幸。好在他聽了劍老的教授,對於劍術劍氣的運用,上了一個台階,正可以將淩厲無匹的劍氣蘊而不發,深藏劍身之中,不露絲毫痕跡。便如綿裡藏針,雖然看似無害,但真正撞上,劍氣與劍器融合,威力不遜於全力出劍。自然,老天也幫了程鈞一個大忙,如此瘋癲、漏洞百出的精魂修士,也是難得。一劍得手,程鈞立刻遁開,幾乎毫不猶豫的使用了除了血遁之外最厲害的遁法,刹那間遁出數百丈。築基修士被穿心而過,基本上就是死透了,除非有程鈞替秦越逆天的手段,封存肉身,打入魂魄。但是精魂修士則不然,雖然在結成精丹之前,修士也不能練就完全精魂,但足以讓他在一定時間之內超脫肉身,另尋廬舍。隻要魂魄不滅,真人就不能算死。…,一般精魂真人的死鬥,都會以打碎對方的精魂,令敵人永不超生為結束。程鈞剛剛的一劍,並沒有斬破高楓的精魂,所以也就沒有徹底的殺死對方。如果再順勢補上一劍,說不定能夠斬草除根,但他沒辦法再在保存自身的情況下遞出第二劍。所以高楓還有凝聚精魂,死裡逃生的可能。甚至他還可以就近奪舍程鈞,程鈞的魂魄沒有被精氣煉化過,隻論強度,萬萬不是高楓的對手,如果讓高楓侵入他的識海,這一場戰鬥的結局就會完全翻轉。程鈞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一儘量。一劍既退,是最好的選擇。隻要高楓精魂散去之前,不給他再行奪舍翻盤的機會,這一場就算結束了。結束了嗎?程鈞心頭一重陰影壓了下來,不是擔心他奪舍自身,或者逃遁報複,而是剛剛幾個衝入耳中的幾次關鍵詞,引起了他的一段記憶。天火神宗一一天火神爪一倒飛的火焰頭發一一喪失理智的真人一難道他是……,種種思慮在程鈞心頭一閃而過,一個前世鬨得沸沸揚揚的事件再次從記憶中喚醒。這幾日在琴劍峰所見所聞,連同殷杞自以為然的猜測,都一發的在瞬間串聯起來。什麼修煉重寶,什麼天大好處,如果程鈞的猜測沒錯的話,高楓能死在今天,已經是他最好的下場了。但是他現在死了嗎?如果程鈞的猜測沒錯的話,那麼現在還遠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眼見高楓被穿心而過,雙目漸漸失去了活氣,退成死白色,突然,他殘破的身軀一陣痙攣,一股血色衝上瞳仁。騰地一聲,高楓的身子如僵屍也般直挺挺的站起,身上漸漸浮起一層火焰。原本血流不止的傷口陡然止血,大片的血痕凝在身上,與火焰化為一體,幾乎看不出來。忽一一他的頭發,終於全然變成血紅色,皮膚也漸漸全紅,宛若火精妖魔。程鈞低聲道:“來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