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鈞敢於散掉自己的真元,當然是有原因的。對張延旭所說的理由,當然不能算錯,按照形勢判斷,程鈞自己退出築基的機會,讓給張延旭應當是當下最好的選擇。如果其他人麵臨這樣的情況,那人又足夠冷靜理智,也是會這麼選擇的。當然還得那人狠得下心來,以自己將來的前途換取眼前的機會和張延旭的好感。這裡麵孰輕孰重就要自己衡量了,倘若那人判斷自己將來修道的前途比其他都重要,那麼就算再理智也不會同意這個選擇的。程鈞卻是沒有任何猶豫,倒不是他多有信心能夠無視散去真元的後遺症,而是他本身就打算散去真元。因為剛才那聲仙骨和鳴,隻是程鈞前世七分仙骨修煉到極致的聲音,他聽得太熟了。而他本身是要修煉九分仙骨的,若是剛才就築基,根本就無法修煉成無上道體,最多隻能在七分道體之中選擇,這種蠢事他怎麼會乾?其實程鈞的九分仙骨都已經煉成了入道巔峰,若按照他自己的修煉步驟,應當是找個時機閉關,引導真氣同時附著九分仙骨,築成道體的。沒想到這次大戰頗有收獲,真氣自動充盈,按照正清一炁**尋常的套路自動衝擊到了入道巔峰,到讓他出乎意料之外。正經的九分仙骨入道,傳出來的聲音可不是千鳥和鳴,而是聲若龍吟,所以程鈞一聽聲音就知道錯了,毫不猶豫的散功。至於順便向張延旭賣好,那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他前世雖然沒有向誰表過心跡,但是日久成精,這一番話說出來,雖然全無表功之意,但對於張延旭這種聰明人來說,可以說恰到好處。然而對張延旭來說,程鈞確確實實是舍棄了自己的前途來保自己的,雖然他也知道若不是這種情況下,程鈞也不會有這樣的覺悟,但不是有句話叫做“疾風知勁草”麼,在這種危機的時刻,程鈞的果斷和理智給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張延旭不是矯情的人,心中認定程鈞的好處之後,反而略過不提,道:“罷了,既然你已經做出選擇,那咱們就拚一拚。好在隻是化氣為精,不必成就精丹,不然非要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不可。不過隻是化氣為精,數日功夫就足夠了。等到我進入精魂天地,我要叫那妖魔嘗一嘗滋味。”程鈞自然知道,兩個修為天地之間的差距比兩個修為境界的差距更大千百倍。雖然入道進入築基是一個飛躍,但其實兩者都在性命天地,相隔的隻有一個境界,而非大的天地。整個性命天地到築基為止,和精魂天地是兩個不同的世界,進入精魂天地之後,築基和入道完全沒有任何存在感可言,說是螻蟻都顯得抬高,隻怕和一些灰塵差不多。那腐屍吃白骨舍利,每吃一次就能增長一部分魔力,理論上在他吃白骨舍利的副作用沒把他熬死之前,他魔力的增長強度應該是無限的。也就是絕對的力量可以說能夠增長到與精魂天地相匹敵,甚至更高。但力量在天地的鴻溝之前是渺小的,程鈞毫不懷疑,隻要張延旭能夠成功晉級,可以再一招之內將那腐屍碾為齏粉。就算是程鈞,如今已經是入道巔峰,他敢說憑他現在的手段,已經可以對付一些剛入築基的修士了。但是倘若他日他修到了築基巔峰,可不敢對付精魂天地的修士,就算有再大的底牌傍身,他也絕不能正麵去麵對一個真人。…,張延旭道:“那腐屍在上麵,聽他的聲音也不過數百裡地。隻是他畢竟不曾邁入精魂天地,無法使用魂搜天地的神通,或者能圖有一個僥幸,或許他搜不到我們這裡來,那就平安無事。但倘若他搜來了,我這邊閉關自然是沒辦法出手的,你麵對麵硬抗也是不行的,隻有憑借地利陣法,或許能夠跟他周旋一二。”程鈞道:“以我的修為,布置能夠拖住他的陣法還是勉強。”其實以他的陣法修為,隻要那腐屍沒有超過築基境界,應當也能布置出一個暫時困住他的陣法,但一來困住那腐屍的時間非常有限,耗費還巨大,二來這種境界差距未免匪夷所思,程鈞還是采用了比較穩妥的說法。張延旭沒有懷疑,道:“這個自然。陣法我這裡有一個現成的。有一套小誅仙劍陣——”說著取出一套陣盤陣旗,遞了過去,“這陣法也算是我壓箱底的手段,若有我主持,就是現在將他力斃也有些把握,不過你來主持未免吃力。好在你精通陣道,我再傳授你專門的陣決和陣圖,說不得也隻好勉強周旋。”程鈞也聽說過這小誅仙劍陣,雖然帶了一個小字,但已經是一門了不起的陣法,向來是道宮中頂級的機密,若不是張延旭在道門地位特殊,這樣厲害的陣法也到了不他手中。他能將此陣還有陣決陣圖托付程鈞,可見這番信任也是難得的了。程鈞心中暗喜道:前世我也聽說過道宮的誅仙陣,可惜到底沒有窺得門徑,也曾引為遺憾,如今這個雖然是簡易版的,但管中窺豹,可見一斑。等我回去研究研究,或許能加進自家的大陣裡。到時候對上無罪老兒,也多了三分把握。張延旭不知道程鈞動了什麼心思,又拿出一套陣盤道:“這個陣法就簡單了,隻是尋常的顛倒迷幻陣,能將人引入陣中迷惑不出。這陣法有一件大好處就是隻需要靈石為引,能夠自動變陣,不需人居中主持,你隻要在小誅仙陣外麵再布置一層,能隱蔽一時,也多少算個保險的手段。”又拿出一袋靈石,道:“這裡是一千中品靈石,你不要節省。這個陣法用不了,你自己布下其他陣法也用的上。”程鈞謝過接了,跟張延旭再說了幾句話,再次行禮道:“祝上人馬到成功。”轉身上了溶洞。從溶洞出來,程鈞一路往上,到了山口,隻見外麵天光大亮,萬裡無雲。天上連隻飛鳥也沒有,自然更沒有什麼腐屍妖魔。然而空氣之中那股彌漫的惡臭之氣卻是還在鼻端縈繞不去,顯然那腐屍過去並不遠。程鈞眯著眼睛看著遠處,突然問道:“你們魔門除了神識感應,靈寵搜查,陣法結界之外,還有什麼特殊的搜查法門?”那老魔冒出身來,道:“你驟然問我,我哪裡說得明白?你小覷我們魔門的毛病怎麼還不改改?我說了,魔門包羅萬象,宗派林立,不在你道門之下,我又不是和他一個宗派的,哪能事事知道。你也是多少年的老修士了,道門的法術神通,你都清楚麼?你要知道,白骨舍利是金剛魔宗的本事,那可是……”程鈞眉頭一皺,道:“金剛魔宗,既然是佛宗出身,那他應當感官很靈便吧。或許他會憑借這個來搜查。”金剛魔宗雖然是魔門,可是卻是脫胎於佛門。佛門修法體,更修六識。從眼識開始修起,一直修到第六識意識,感官上的靈敏不是道家所能想象的。不過佛家的六識修為並非對應道門的築基期或者其他境界,而是單獨出來單修,有的十分有天賦的弟子,在很低修為的時候可以修通三四識,有的到了精魂天地都未必能修通眼識。…,按理說入魔之後心中有了滯礙,六識不易修通,但既然能夠到達築基巔峰,總不能賭他六識不通。隻要他修通了眼識,程鈞的行動基本上就限製在了地底下,隻要稍微暴露在天光之下,就有被看到的危險。倘若那老東西修通了耳識,隻需要坐在下風處,方圓百裡就是一片草葉落地的聲音也瞞不過他——那才叫操蛋呢。老魔道:“你彆瞎擔心了。你以為吃白骨舍利是跟吃糖豆一樣,越吃越甜麼?你彆忘了,我是玩骨頭的,那東西我怎會沒有研究?那東西吃了以後人就不正常了,許多法術使不出來,跟佛門的六識通明的神通更是完全相衝。他現在不說耳聾眼花,反正跟那些六識的神通是無緣了。估計他最多也就是在天上用神識一寸寸的搜索,最多封了天上地下的道路,再派幾隻小骷髏妖出來搜索。彆怕他有什麼鬼門道。”程鈞笑道:“這麼說,我這一趟的活計比想象中的輕鬆?”老魔道:“你說呢?隻要你布下障眼陣法,再藏的深一點,我看除了最後那小子化氣為精會引動天地靈氣幾刻之外,你們根本就不會被發覺。要知道化氣為精不比往後的成丹,是沒有天劫的,就算引動天地靈氣也不過一刻時辰,憑那腐屍的腳力,能不能趕過來還是兩說。你這一次的活計說白了,還是口頭保障的漂亮,其實沒那麼大的風險。”程鈞道:“這樣啊……要是這樣我倒要做個選擇了。”老魔道:“還要什麼選擇?”程鈞嘴角一挑,道:“你說我是做一個縮頭的烏龜,等著時間過去,還是索性玩個大的,把那腐屍引到這邊來?”#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