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一身黑衣黑褲,臉上也帶著一條黑布,隻露出漆黑如墨的雙眼,在完全白的世界之中,他顯得是那麼的晃眼。“你是誰?”駱塵問道。“莫問我是誰,天地一散人。”那人的聲音撲朔迷離,傳到駱塵的耳中卻是有點神秘莫測、難以估量。“此人既然在我抵達宗師境界之時出現,一定是通往宗師境界的契機,待我聞一聞他。”駱塵想著,不禁問道:“散人?何謂散人?”那人“哈哈”大笑數聲,繼而答道:“散人者,羽士也。修道者,稱為:羽士。如同羽毛飛於空中,借力而行,縱橫順逆,沒遮沒攔也。如同飄蓬,蓬者,行船之風帆也。風篷之為物,乘風推舟,船行水上,東西南北絕無阻擋。修真得訣,如舟之有風帆也。得訣修道,曲直應物,潛躍隨心,無往不利,如船行水上,借帆之力,絕無阻擋也。金者,永遠不壞也。穀者,真空虛空也,真空妙有也。穀神者,空穀之神,俗名:崖娃娃。因其兩山高聳,中間一穀,人聲喊叫,穀中傳聲,故名:穀神。修道,借此以喻人身虛靈之神。心虛,則靈。不虛,則不靈。靈出於虛,亦名穀神。神者,無形無象,靈而不可測度之義。所謂:寂然不動,感而遂通者,此神也。玄牝合而中即虛,虛則真靈常存而不昧矣。散者,本來麵目也,清清靜清,混混沌沌,不識不知,行若嬰兒麵目,順其自然,凡事皆以無心處之也。無心之心,是為真心,又曰:道心。有此道心,則大道可成矣。”“心虛,則靈。不虛,則不靈。無心之心,是為真心,又曰:道心。有此道心,則大道可成矣。”駱塵默默念著其中至關鍵的幾句,突然覺得神識之中豁然開朗,好像有什麼在不斷地填充,不停地修補。就在駱塵默然的時候,那人突然問道:“我號黑心散人,不知閣下道號。”駱塵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說道:“在下尚無道號。”黑心散人好像對駱塵的回答極其不滿,怒道:“既無道號,便無道心,既無道心,何成大道。汝速速離去,莫墮入魔道,否則悔之晚矣。”沒有道號便不算修道之人,強行修道便算魔道,這算什麼道理。駱塵本來想要反駁,但是轉念一想,又說道:“誰說我沒有道號。”黑心散人說道:“是你說‘在下尚無道號’,現在卻來狡辯。”駱塵緩緩而道:“修道之人,有道號也是無道號,無道心便是有道心,豈不聞,無心之心,是為真心,又曰:道心。”駱塵拿黑心散人的理論來為自己剛剛的失誤做掩護,將無說成有,雖然理由很是牽強,但是這番道理是出自黑心散人之口,黑心散人有怎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果然,黑心三人不再追究,而是問道:“即使如此,那為何不敢報出自己道號?”駱塵道:“隻是我的道號與散人不同而已,不敢妄取‘散人’二字,是以不敢妄自開口。”黑心散人說道:“哦,那便是‘真人’、‘道人’其一。”駱塵道:“非也!”黑心散人說道:“既不是散人,也不是真人、道人,那你道號又是什麼?”駱塵“哈哈”大笑道:“不過區區一山人爾,在下道號:無心山人。”黑心散人喃喃說道:“山人,山人……山野之人,何談大道,自號山人,豈不可笑!”駱塵說道:“非也,散人錯矣。山人,是古之得道成仙者之謙詞,不說自己是神仙,自稱:山人。如:呂祖,自稱:無心昌。(吳新昌)昌字無心,日字中,去其一筆,即:呂字也。山人者,山邊之人也。山邊之人者,即山邊一人。山邊一人,即仙也。人字與山字合,即仙字也。修道者,其心如山,其量似海。山者,雲來霧去,林遮雪蓋,風吹火熱,隨它去來。本體不變,不動不搖,其體堅固,萬古如此。學道之人,誌念堅固,遇其貧窮,不識不知;遇其災患,不聞不曉。其心其誌,亦是如是。此即山人之本義也。”黑心散人聽完駱塵對於“山人”的解釋之後,大怒道:“汝子狂妄,未得道卻妄自稱仙。”駱塵說道:“散人此舉才是不妥,豈不聞,道心恒,本體不變,不動不搖。你為一道號這雞毛小事,道心失守,又怎配稱得上“散人”。你根本不是修道之人,不過是我一心魔而已。”黑心散人的真麵目被駱塵說破,露出了原本醜陋的樣貌,竟然是一隻沒有心臟的怪物,心窩處隻有一個黑洞,他自稱“黑心”倒又恰如其分。“原來不曾有心,卻又自稱‘黑心’,豈不可笑。”駱塵借用黑心散人自己的話,反過來諷刺他自己。黑心散人不怒反而大笑道:“你有心,卻又自稱無心,豈不是更可笑。”駱塵道:“我是有心人無心之過,不像你,無心人有心之錯,豈不可惡。”黑心散人怒道:“我是無心人,正要借你這有心人之心。”駱塵又大笑:“我既然自稱‘無心’,便是無心,又何來心可借。”黑心散人好像被駱塵說的不知所措,良久才道:“小子有意思,隻是太狂傲。”駱塵說道:“在我心中的世界,一切唯我造,一切都是我主宰,在這世界中,我狂我傲又有何錯,幾時輪到你這心魔來多嘴了。”黑心散人好像有找到了反駁之處,“哈哈”大笑道:“是你內心的世界,便由你主宰嗎?你不要忘了,六分身也是由心魔所化,以你現在的實力,我動動手指頭就可以把你殺了,隻是,殺了你我也就不存在了。不過,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主宰的世界,變成我主宰的世界。哈哈哈。我去也。”黑心散人發出最後三聲大笑之後,消失在一片白的世界之中。“完全黑之後,便是完全白,在黑與白之間,卻有心魔。接下來,又會是什麼呢?”駱塵麵對著完全白而空無一物的世界,漸漸覺得,這世界的恐怖,完全不亞於完全黑的世界。如果說,在完全黑暗的世界,是所有的人都死光了,隻剩下你一個人,那麼在完全白的世界,就是所有的人都存在,但是你被所有的人都忽略了,無論你如何掙紮,永遠都不會有人注意到你。這兩種意境,那種更加恐怖,那種更令人窒息呢?害怕和恐懼兩種心理,漸漸在駱塵的心中蔓延,但是這一次,駱塵並沒有想對待惆悵與落寞那樣,將它們抑製,而是任由它們滋生。黑心散人的話給了他一番提示:“無心便是有心,有心便應當體會時間酸甜苦辣鹹,世間百態,這才是人生,所有的感覺都抑製下去,不去體會,不去領悟,這還算是人生嗎?無心之心,才是真心!”漸漸的,恐懼和害怕兩種情緒,占據了駱塵每一個念頭,他清晰地體會到,原來在極度驚慌之下,原來他自己也是這樣的渺小。“原來心魔所說的沒錯,魔由心生,它是我創造出來的,它必須要生存在我主宰的世界中,好像它應該是我的奴隸,但是氣勢並不然,我內心的強大,還不及心魔的強大。就如這恐懼與害怕,也是由我內心滋生,按理說,我隨時都可以克服這些負麵情緒,但其實並不然,越是掙紮,它們就變得越是強大,知道讓你窒息與驚慌與恐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