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少爺身上的衣服可不是普通貨色,哪裡能隨便給人,何況他現在是在山門地界,穿的是清微派道袍。冰蠶絲織就,一針一線都暗藏‘一氣入微法’乃身體氣脈運行之法。為清微派最根本氣法,外人知道端倪,也看不出來具體,隻有穿在身上,才能親身體會。這道衣並無防護功用,隻對修行有輔助作用,為防外人奪去,參透奧妙,門中規矩,一般是不能穿出去的。隻有對清微派道法有一定修習,火候到了,能把一身冰蠶絲隨心意運化開來,結成護身法紋,使道袍有護身功用,才能穿出去賣弄。魏大少爺精修劍法,連道術都很少涉獵,對符籙禁法之道也研究不深,估計隻有煉氣化神之後,一身真氣與天地交融,由氣脈運行而旁通禁法,才能發揮這道袍妙用。這樣重要的物事,按理說是不能外借的。不過這童子一看就是個小孩,言語童真,不像是返老還童的老妖,尤其全身不著寸縷,天氣漸寒,惻隱心起,雖然來曆可疑。但魏少爺略一遲疑,還是把道袍一把扯下,揮手就甩了過去。這一甩衣,也是大有門道,道袍撒開,如撒網,如白雲橫空,嗖的一下就把樹杈上的不雅的童子裹了個嚴實。“也不需要你還我十件,一會,本道爺要去附近村落帶幾個小娃娃回山,順便給你討件布衣,穿著舒服,你再把道袍還我就是。”魏少爺說話間,身隨袍走,早把小童提在手中。咧嘴笑道:“你再與我說說,你是如何來到這裡的?當我清微派護山禁法擺設著好看?”其實,清微派八百裡地界,也有野獸奔走,飛禽築巢,甚至偶爾還有附近的村民入山狩獵,靈脈彙聚之地,還有那山精野怪借住。除非異派道友來犯,陣勢一般不會發動,此言。依然是試探,他總感覺這小童來曆不凡。“你放我下來。”小童被道袍裹了,頗不適應,似乎對他來說,被人如此提在手中。是莫大恥辱。魏斌哈哈大笑,疑心又去了一半。順手把小童扔下。卻依然牽著袖子,仿佛怕他跑了。“你剛才說,你叫采……采什麼,彆蒙我!”說罷,手腕一震,連鞘‘長歌’耍個劍式。帶起一片迷蒙劍影,唰唰唰,旁邊一株小鬆已經被剃了個精光,隻剩下光禿禿的一個主乾。此舉即是耍弄劍術造詣。也算威脅。小童見他劍術,嘴唇微張,呆了一呆,隨即想到後果,渾身一縮,兩條初顯清秀的眉毛擠到了一起,卻總也想不起來自己剛才情急之下為何要口吐一個‘采’字。想不起來,乾脆不想,他頗有幾分機智,靈機一動,大聲說道:“我爺爺給我起過一個乳名,叫采兒,後來我嫌棄這名太過娘娘腔,都好久不用了。”其實他哪有什麼名字,因為在家排行最小,所以一個‘小小’是叫習慣了的,至於正式的名字,一直還沒起呢。念到這裡,倒有點想家了,自己被人騙走好幾天了,爹娘肯定很著急。看著眼前的魏斌,雖然一臉凶惡,但因為長的標致,頗有些鄰家兄長的氣派,還給他衣服穿,一看就是正派好人,不由矯情起來,有點想哭。他如今又哪裡知道,自己何止是出走了好幾天那麼簡單……“你能送我回家嗎?”“你家哪裡人?”“不知道。”“……?”“我家是個大家族,姓趙。”童子努力想了想。魏斌哦了一聲:“原來還是個少爺。”童子微窘,道:“我不是少爺,不過,我明年就要給族裡放牛了,那可是最輕鬆的差事。”魏斌歎息一聲:“聽你口音,可不是本地人,你叫趙采兒是吧,這樣,你先隨我去接人,然後回山讓我師姐過目,要是沒問題,就留在我清微派,記住,是清微派,等你長大了,自己回家。”他這辦法倒是省麻煩,不僅做了好事,還能給清微派添一灑掃童子,他剛才把小童提在手中的時候已經看過了,這小童根骨不錯,雖然不知具體資質如何,但拉回山總是有麵子。不過在此之前,還要盤問個仔細,不能讓彆派道友安插了釘子進來。魏斌想著,問道:“你是怎麼來到山裡的?”“不知道。”說起這事,采兒頗有點悲憤:“一個老道士要收我為徒,我同意了,他就一袖子把我打暈,然後……等我醒來,就在這裡了,他還偷了我衣服。”魏斌也不這麼想,暗道:“莫非是哪一位同道收徒路過此地,卻遇著強敵,把徒弟寄放在此?”不由試探的問道:“你可曾學過什麼武功法術?”“我通拳腳。”采兒大言不慚,說罷,努力想了想,把身上道袍擼擼,自覺施展不開,乾脆用兩隻袖子在胸前係了,遮住小鳥等要害。一切就緒,跺跺腳,紮個馬步,擺個拳架子,左手一個出拳,收拳,右手一個出拳,收拳,然後雙手抱拳,抬頭道:“請指正。”魏斌麵無表情,強忍著笑,點頭道:“好拳法,最是正統不過。”後一句沒說出來:“三歲小孩都會使,何況你……”“對了,你幾歲?”采兒心中正自得意,聞言順口道:“年方七歲。”魏斌點頭,突然問道:“你會爬樹?”采兒自得的道:“我掏過鳥。”魏斌抬手一指剛剛采兒待著的那株古鬆:“你先去上麵待著,等我接了人回來,再把你一起交給大師姐處置,反正你通拳腳,不懼豺狼虎豹。”他現在才想起來,還有百八十裡路要趕,帶著這采兒,十分累贅。尤其耽誤了時辰,師姐麵前不好交代。采兒聞言,這才有點慌了,還要說話,眼前魏斌身子拔起,半空一折,嗖的一聲,就隻留下衣袂破空之聲了。山風吹來,涼颼颼的,這道袍冰蠶絲織成,雖然貫以‘一氣入微法’,但並沒有辟寒功效,反倒材質涼爽,不過,好歹可以擋風。采兒急忙裹嚴實了,好在夠大,心裡頭的一股子怨氣全都寄托在那無良的老道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