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峰本以為,當年了了和尚投奔自己,是因為與墨興不合,也因此,了了和尚雖然參與到了這支隊伍中來的時候,卻也改了名姓,藏了法號。十分完美的借口,謝峰一直以來都這這樣認為的,可如今,謝峰已然明白,了了和尚不過是借他之助,藏起了本尊,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誰能想得道,了了和尚的本尊,竟然就深藏在這隻近百人的精銳隊伍之中。剛剛,也就是墨興被斬死當場的同時,真正的了了和尚就突然不動聲色的站在了他的身後,殺意不言而喻。他雖然不知王武得了什麼機緣,造就了一身大魔力可與墨興之體匹敵,還有一手無儔劍氣深不可測,但好歹,王武不會對他有什麼殺心,殺他也無用,但此刻站在他身後的了了和尚,卻絕對不安好心。因為隻有他知道了了和尚的身份,隻此一條,殺他的理由已然足夠。他很想向王武告發,但身後一縷隱晦之極的殺機早已經鎖定了他,手中雖然暗扣了兩**器,讓他依然不敢輕舉妄動,這是在拿性命冒險。陳希的‘小天山印’落在他手中理所當然,他與陳希時常演武鬥法,偶爾還交換法器打鬥,為了方便,連飛劍法器的用法都已經交換,隻藏了壓箱底絕活,所以深知這枚‘小天山印’的收發法門。‘小天山印’乃是陳家先祖用一塊天降隕石煉成,材質不明,但極為堅硬,飛劍不傷。因為是天外飛來的奇石煉成,能變化大小,小如指頭。大如小山,因此叫做小天山印。威力與他的‘紫氣斬妖劍’不相伯仲,運用純熟後都是攻守兼備的厲害法器,又有飛劍所不能及的妙處,因此剛一劍斬了陳希,謝峰就立刻撈走。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敢妄動,從剛才的情況看來,了了和尚今非昔比,那一手諸天大手印能輕易結果了他的性命。他沒有如今的王武那等強悍體魄,二十四道法印疊加的威力,能瞬間毀了他肉身,毀他個屍骨無存。“本人初掌大任,不想自尋煩惱。諸位各司其職,不得胡亂走動。待得擒下了了本尊。就還諸位自由之身。到時候,想留下的,歡迎之至,想走的,我也不留。不過,在這之前。誰若是敢胡亂出走,休怪我不念多年兄弟情義!”采藥說罷話,諸天兵立刻退散,隻剩下寒魂道人。看著被打鬥所摧毀了的大殿,略一思忖,忽的道:“我欲以‘冰魄法咒’,凝靈氣,聚湖水,化水成冰,在這東亭湖底,重蓋一座冰宮,雕梁玉棟賽過從前,藥師以為如何?”采藥笑道:“隻要用了心,必有收獲,看你自己有大多願心,便能得多**力。你先細致謀劃,我去擒捉了了,逼問當前局勢,希望百日之後,能看到另一個寒魂道人……”八百裡東亭湖碧波蕩漾,羅玉獨自一人蕩舟湖上,懶懶的慵在舟中,頗覺有點無聊,采藥這麼輕易的把‘絕地網’還給她,著實讓她感覺有點無聊,或者說,她還沒玩夠。麵前水麵無聲無息泛起一絲波紋,旋成一道漩渦,凝聚出一個空洞,采藥從漩渦中走出,笑道:“羅大小姐好興致!”羅玉翻了個白眼,道:“我看你心情不錯,敢是一切順利,我這裡可是毫無所獲。”采藥看她神色頗有疲倦,安慰道:“‘絕地網’本是大地神器,如今落在水底,隔了一層大湖,也真難為了你,我也不需要你有所獲,隻要有所發現,就是幫我大忙。”羅玉指著鼻子,搖晃著腦袋,笑道:“那你怎麼謝我?”采藥沉吟道:“我看你單人孤舟,定然寂寥,我陪你遊遍這八百裡東亭湖,如何?”羅玉一笑,道:“莫要哄我,你這是為了搜捕那和尚的藏身之處吧!”采藥道:“那和尚狡猾,我當年就曾經在他手中吃過虧,不可大意,這方法笨是笨了點,卻能讓他無路可走……”羅玉擺手道:“咱們還是聊聊如何遊湖吧。”“從湖邊到湖心,成漩渦形遊走,著著進逼,層層遞進,不怕他不亮相!”羅玉沒好氣的踢他道:“我要的是任意縱性的逛蕩,你滿腔功利的算計,那還有什麼意思?”采藥一點不在意,反陪著不是:“卻是我的錯了!陪你逛蕩,才是首要大事,區區了了,不用太過在意。”此行一切順利,全靠多方援手,讓采藥明白一個道理,財侶法地,‘侶’居其一,誠不欺我。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正是修行真諦……“其實我覺得……”羅玉俏立船頭,手捋發絲,忽然出聲,遲疑道:“咱們太過不留餘地了。”采藥若有所思的看了她背影一眼,旋即低頭,伸手撫過掌中木劍,恍然般的道:“你的意思是說,絕其退路,不如給其希望,這才能消其鬥誌,避免魚死網破,然後,一舉成擒……”羅玉回頭氣道:“我不跟你說了!”做事留一線,羅玉話中之意,采藥自然明白,不過,這是在消弭他的殺心,殺劫之下,十分危險,隻有隨大勢起舞,方能戰無不勝。采藥一劍刺下,一股青煞煞劍氣,淩厲無儔,破水而入的瞬間,散化成千絲萬縷,劍走八方,頃刻間遊走方圓數十裡,把一些成了氣候的精怪斬儘殺絕,一個沒漏。“一幫蠢材,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何況妖孽爾!”劍氣歸來,成血色,靈性十足,一道道,接連不斷投入木劍之中,整條木劍血光大盛,乙木劍氣流轉半晌,方才轉為純青,化為己用。“極道劍宗的五行極變,取道之‘極’,你這樣濫殺奪為己用,雜而不純,便有先天五行靈寶,也難以抵消。”羅玉豈能不知,這東亭湖之所以多精怪,除了靈氣充沛,也是了了和尚等人有意縱容,既能閒時煉劍試法,又能作為丹藥法器來源,取血肉精髓煉丹、皮毛鱗甲煉器,可取之不儘,用之不竭。如今見采藥找個由頭殺來洗劍,好氣好笑,由不得打擊。采藥曬然道:“照你這麼說,我這一身旁門左道,豈不棄之可惜,不如物儘其用,在殺劫之下,發揮最大功效。”羅玉屈著手指頭數了起來:“你剛才這一手,熔煉諸般旁門邪道於一爐,既有幽冥奈何之術化血化骨;又有煉獄輪回之妙煉魂化念;還有甲乙木‘道法自然’之功。甲木破土裂石,乙木吸收壯大。就如一株古木紮根大地,吸收萬物靈氣抽枝發芽。關鍵在一個‘紮’和一個‘吸’字,這是你劍氣最主要功夫,我說的可對?”采藥哈哈笑道:“我之旁門雜學,又豈是你能測度,你師祖來了也不可行。”羅玉腦袋一偏,嗤之以鼻,哼道:“極道劍宗堂堂正正的五行極變被你用作旁門,日後遲早要做過一場,被人清理了門戶,尤未可知……”一舟兩人,談笑論法,一貶一辯,不覺便是三五日功夫,湖中精怪被斬儘殺絕,了了和尚依舊是了無蹤跡。采藥已經開始提神戒備,防止任何意外發生。又一日,變數終於出現,遙遙天際,一朵金色祥雲悠然而來,遠遠的,貴氣衝霄漢,雖慢悠悠,但威儀赫赫。羅玉隱約看出來點什麼,一扯采藥一袖:“這不是那應天書院的李瓊林嗎?”“不是!”采藥麵色微微搖頭,突然神色劇變:“這是燕王天差,冒充李瓊林的那個!”“難道那和尚逃走了?”羅玉臉色一白,懷疑是了了和尚早已出逃,想通了關鍵,看出了破綻,告知了燕王,上頭派了好手處理此事。如今世道,天地殺劫掌握在人家帝王家,幾乎能代表大勢所向,怎麼能與其對抗,羅玉拉了采藥救欲逃走。“稍安勿躁!”采藥冷笑一道:“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倒要看看是怎樣的結局,且看我手段,說不定還能引出了了和尚……”說罷,反拉著她小手,遁入水中,“不如,我去纏住他,你安心準備!”兩人一邊遁水而行,羅玉一邊說話。“不必!”說話間,已至原先大殿,但已經變了番模樣,隻見得,八百冰柱屹立,上頭湖水做蓋,遊魚蔓延,卻滲不透,鑽不入,反成一道美妙風景之象。八百冰柱條條雙人難抱,寒魂道人行走其間,兩手倒背,雙目微閉,口吐法咒,其實越來越凝,每一句咒法出口,冰柱上就能出現一道禁紋,與冰柱緊密結合,融入冰層之中,於細微處見功夫,使得冰柱更加堅硬牢固,看起來,這套禁法曠日持久。采藥揮手讓他停下,召集部署,當眾取出‘墨興分身’,伸手一指眉心,一輪清月冉冉升起,嗖的投入墨興分身之中,此乃本尊陰神。陰神出竅,‘王武’如死,但片刻間,眉心隱約青蓮綻放,雙目陡然睜開,卻是一直沉侵在識海深處參悟‘木公劍法’的木靈複出,占了主導。而墨興分身被陰神控製,開口笑道:“這了了也不是一無是處,我之前分身化念,正缺一具好的廬舍,他便送了給我,如今天差去而複返,必有大事,我有此分身在手,戰力大增,何處都可去得了!”羅玉心中一顫,知道采藥這是要靠一己之力玩轉兩邊,左右逢源,稍一失措,就是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