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鶴飛天,駕鶴雲霄,藍天白雲近在眼前,山川河流一目了然……聽起來很不錯,但真正一鶴衝天的時候,采藥卻哭了,哭的淚流滿麵。寒風撲麵,氣流如刀,手腳冰涼,麵目生疼,全身上下如被萬刀撕裂一般,疼痛難得,渾身衣袍獵獵作響,撲麵而來的罡風吹的眼睛都無法睜開,眼淚鼻涕全部湧了出來……胸口發悶,仿佛下一刻就會窒息而死……——葛藥師雖然廢話很多,但卻是個痛快的人,聽得采藥答應入門,二話不說直接就把采藥扯上了鶴背,並且一臉高興之色,似乎撿著了寶一般。小紅剛開始磨磨蹭蹭,不想讓采藥靠近,當葛藥師從袖中摸出一枚丹藥之後,這隻看似高貴的仙鶴,其實卻是丹頂鶴修行有成的畜生就屁顛屁顛跑到采藥身前,一啄把采藥叼上了後背,然後一口把丹藥吞了下去,其動作之快,比采藥的劍還要快上三分,探啄吞藥的勢頭很有葛藥師靈犀一指的意境。葛藥師那靈犀般的一指名叫‘金針渡厄’,乃是葛藥師結合醫家針灸之理與先天宮劍術創出來的獨門絕學,具體妙用采藥不得而知,葛藥師也沒有要細說的意思。天空風大,小紅飛行極快,采藥雙手死死的抱著小紅修長的脖頸,腦袋低垂,防止被風吹下去摔個粉身碎骨,一邊采氣歸元,調理經脈氣血、肺腑五臟……葛藥師就站在采藥身後,此刻雙手負背,袍袖衣袂隨風舞動,飄飄若仙,腳尖輕點鶴尾,撲麵罡風卻吹之不動,仿若神仙中人,與狼狽抱頸而坐的采藥簡直就是兩個極端。一個駕鶴飛天的玄門道士,一隻抱著天鵝的癩蛤蟆。“同樣是駕鶴飛行,你我偏偏能飛出不同的風采,世事之奇莫過如此啊!”葛藥師的聲音清晰的傳入采藥耳中,言語中頗有感歎自得之意。采藥暗罵:“你個老貨仗著修為高,有內息護體,你家道爺卻是一身傷殘,元氣不足,內息無法破出體外,如何能跟你比?還好意思跟道爺擺譜,什麼玩意兒?”采藥敢怒不敢言,隻能在心裡過過乾癮,畢竟自家的前途掌握在人家的手上,若是在六個月期限上再加幾個月,自己還真就拿人家沒則。況且罡風撲麵,身前氣流如刀,開口說話實在艱難,與其跟這老貨扯皮,還不如凝神調理肉身來的重要,所以,采藥乾脆默不作聲,但又不得不聽,因為葛藥師話中偶爾冒出來的有用消息卻讓采藥不得不聽。“先天宮要開始大肆招徒了,貧道的培元鋒估計很快就能熱鬨起來了,說起來,貧道的培元鋒已經快半年沒來新人了……”葛藥師似乎興致很高,很是給采藥透了點底。采藥聞言,迎著撲麵罡風回過頭來,狠狠的喘氣了幾口氣,大聲問道:“每個入門弟子都在你這待三個月嗎?這麼說你那培元鋒已經沒人了吧?”葛藥師嗬嗬笑道:“像你這種內修有成的,自然是隻待三個月,若是毫無根基的,自然的一直待著,直到感受氣動,修出氣感為止,嗬嗬……當然,若是天資高,運氣好,被上麵某位看上的,就會直接收為親傳弟子!由練氣高人親自教導,若是資質不高,運氣也不好,那沒辦法,你隻能一步一步來,先過入門三關,再入外門精修,等到本門功法修煉到第三重境界之後,自動升為內門弟子。”“第三重,就是內息破體而出的階段。”采藥心中暗忖,不動聲色的問道:“若是已經到了第三重境界呢?就是說,入門以前已經到了第三重境界?”“隻要不是親傳,都得從貧道這裡踏過去!當然,凡事都有例外,若是有人引見,那又另當彆論了!”采藥琢磨著葛藥師話中之意,心頭暗忖:“不知道那坤三斷說話算不算數?若是算數的話,三個月之後,我就是內門弟子了,若不算數,我也無可奈何,隻能是一步一步熬過去……”,“貧道的培元鋒如今還有三名弟子,一個倔的像驢,一個笨的像牛,還有一個不懂事的……”說話間,采藥胯下的小紅猛然低頭俯衝,撲麵而來的風勢更加猛烈,采藥連忙閉上眼睛,雙手摟緊小紅長長的脖子,但又不敢把它給弄疼了,生怕這扁毛畜生發怒,一個急停把自己給貫下去。“到了!”耳中傳來葛藥師的話,采藥睜開眼睛往下看去,離地麵還有十餘丈,胯下小紅驀然展翅,俯衝的身形遽然一停,采藥暗道不出所料:“這扁毛畜生被自己裹著脖子掐了一路,此刻終於發作了!”不及多想,采藥雙手急速收回,一收即出,猛然拍在小紅後背,卸去俯衝之勢,隨即淩空翻身,身形虛空翻滾下落,連續十餘個跟鬥,朝地麵落去。小紅一聲清戾,似乎被采藥雙掌給打疼了,雙翅一拍,一股狂猛勁風直襲空中的采藥。卻被虛空踏步的葛藥師揮袖打散,順著揮袖之勢,一粒純白色的丹丸從袖中甩出,伴隨著葛藥師好笑的聲音:“好了,去玩吧!”小紅興奮尖鳴,身形一掠而過,叼走丹丸,隨即身形一折,一飛衝天。看著衝天而去的白鶴,采藥恨的牙根癢癢,隨即想起自己那隻雛鷹,不由一愣:“鷹爪沒帶來!”“愣著乾什麼?”葛藥師回頭叫了一聲:“跟上!”“哦!”采藥哦了一聲,連忙跟上,此時他才發現,四周綠樹成蔭,花草遍地,腳下是鵝卵石鋪成的羊腸小徑,彎彎曲曲深入花木叢中,不知儘頭。羊腸小徑不僅曲折,而且還起伏不定,或上山坡、或下溝渠,不知道轉過多少個彎,采藥計算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羊腸小徑終於到了儘頭,一座不知是道觀還是寺院,或者乾脆就是山莊的建築出現在眼前。一個身穿青布道袍的童子正在門口掃地,童子看起來隻有十二三歲,身子消瘦纖細,頭挽道髻,腳穿麻鞋,身上的衣袍洗的發白,一張素淨白皙的小麵皮很是清秀,看來也是個皮囊不錯的主,此刻聽到腳步聲抬頭望來,見是葛藥師,不由一聲驚呼,飛快的把手中笤帚藏在背後,動作驚慌之極,纖細的身子一縮,消瘦的肩膀一聳,麵色通紅的低下頭去,一副害怕之色,嘴裡卻大聲而急促的叫道:“師父回來了!”道童的聲音清脆雛嫩,如黃鶯出穀,回聲綿綿細細,十分好聽,像個女孩子,而這一聲叫大聲之極,看似給葛藥師問好,又像是給什麼人放哨。采藥興趣大增,饒有興致看向緊閉的大門,旋即側耳傾聽,裡麵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似乎是兩個人,未幾,腳步聲變成一個,朝著大門跑來。“我培元鋒的地皮每天都被你掃去一層,等你出師的時候,貧道的培元鋒都要被你給掃平了!”葛藥師無奈的看著門口的小道童,搖了搖頭:“喜歡乾淨是好事,但像你這樣愛潔成癖的,卻是天下少有!”厚重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麵色憨厚的少年道士跑了出來,穿著打扮與門口掃地的道童一般無二,同樣的青布道袍、道髻、麻鞋,隻是麵皮黝黑,身材結實,與門口掃地的童子恰好是兩個極端。憨厚少年看起來有十**歲,見到葛藥師之後,表情亦是十分古怪,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采藥不由大是好奇,這一門人還真古怪,裡邊似乎還有一人,為何沒出來迎接葛藥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