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遺憾地看了看腳下的碎片,再抬頭,那黑衣人蒙麵的布巾已經被扯掉了,居然是佘蟒。我本就不喜歡他,現在看他,更是麵目可憎,隻見他全身發抖,眼睛瞪得都裂開了,恨不得吃了我的樣子。“你竟然殺了青青,還毀她內丹!”如果不是你突然大叫,我也不會失誤。我煩躁地瞪他一眼,懶得解釋。這時屋裡的人都停止了打鬥,一個個瞪著眼睛看向我,也好,清靜多了。“我要殺了你為青青報仇!”佘蟒又在吼叫了,我已經被體內的火少得頭昏腦脹,他卻還要給我添亂,真是討厭!我下意識地朝撲過來的佘蟒揮出手去,隻聽轟地一聲,一個火球從我手中竄出,筆直地擊中迎麵而來的佘蟒,頃刻間將他燒成一塊焦炭。發出一團火焰後,我奇跡般地感覺體內的燥熱減輕了不少。就在這時,其他幾個黑衣人也紛紛舉刀朝我砍來,我自然地伸出雙手,朝著他們左右開弓地揮去。一團又一團的火從手上飛出,他們一個個地倒下,我覺得越來越暢快。片刻功夫,屋子裡的黑衣人都成了地上焦糊的死屍。我長出一口氣,再看清淩他們,居然都用驚慌的樣子看我。“箏兒?”聽到清淩輕聲叫喚,我抬起一直垂著的眼簾,看向他,就聽到周圍響亮的抽氣聲。清淩向我急走幾步,立刻被父王拉住了。“清淩,我好熱。”剛才被釋放掉大半的火焰,似乎又開始在體內積累起來,我再次感受到燥熱的折磨。瞬間,父王眼中閃過戒備,不著痕跡地將清淩拉到身後掩住。清淩的身後是一麵大鏡子,原本被他擋住了,現在父王拉開他,鏡子便露了出來,我看到,鏡子裡麵的我,身上和臉上濺了不少的血,但是最顯眼的,卻是我額上的紋印和雙眼,它們都不再是原本的顏色,而成了和父王一樣的金色。外麵的打殺聲突然大了很多,我體內的火焰也如同呼應般猛地竄起,燒得我幾欲瘋狂。“好熱,好熱!”我狂奔出去,不管前麵擋住我的是誰,通通推開,一路奔到外麵的湖邊,紮入冰冷的湖水中。湖水很清涼,同時也隔絕了外麵的吵鬨,讓我安心。我安靜地蜷縮在湖底,閉著眼享受炙熱過後的清爽感覺。忽然,心臟猛地抽搐一下,緊接著身體仿佛被一股力量猛烈地拉伸,很疼,好像要將我拉成兩段的疼!我猛地睜開眼,周圍全是湖水,被我的掙紮攪得到處是水泡。身體很疼,快要斷掉了一樣,不斷地向兩邊拉伸,沒有儘頭。“箏兒……箏兒……”清淩的聲音穿透水的聲音傳入耳中,焦急又憂慮。清淩救我,清淩救我,我好疼!我掙紮著朝水麵撲去,隔著水,我看到清淩焦急的臉,旁邊的父王一臉的深沉。救我,救我,好疼!終於破水而出,水邊的眾人都發出驚叫。好疼,好疼,好疼啊——我仰頭大叫,卻發覺出口的是尖銳的嘶叫,身體不斷地掙紮,然後聽到岸上的人大喊:“金龍,金龍!”“箏兒,靜心行氣,五行運轉!你正在化形,不能這樣亂來!”父王的聲音傳來,我再次睜眼,發覺自己似乎站得很高,他和清淩看起來都隻有一點點大。我好疼!我委屈地再次開口,卻依舊隻能嚎叫。疼痛似乎稍微減緩了一點兒,我打量四周,岸上的人都眼睛直直地盯著我瞧,地上全是水,該不會是我剛才弄的吧?再看看我自己,手呢?手沒了!隻看到五個爪子在動。身子呢?腳呢?都沒了!長長的覆蓋了金色鱗片的身軀立在水裡,恢複平靜的水麵上倒影出一個巨大的金色龍頭,和我相對眨眼。太過強烈的刺激讓我一時無法接受,疼痛過後驟然襲來的是疲憊和虛弱。耳邊爆發出海潮般的歡呼,卻無法阻止我昏倒。再睜開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帳子頂。宮女看到我醒來,立刻大呼小叫地奔了出去。我試著在被子裡動了動自己的手腳,不疼,抽出手來看看,嗯,不是爪子,仿佛昨夜的一切,不過是一場詭異的夢。很快,清淩和父王就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箏兒,知道自己怎麼了嗎?”清淩最先過來將我摟進懷裡,父王也坐在床邊,看著我,開口問道。我搖頭,基本上不是什麼好事,懶得想了。“昨夜蛇族造反,佘妃和佘蟒想暗殺你,卻都被你殺了,記得嗎?”父王試探地說。喜梅蒼白茫然的臉又出現在腦子裡,原來不是夢。我默默地點頭,父王又繼續說下去。“當初清淩早產,因為擔心你身體未長成,承受不住強大的力量,所以大長老就在你體內下了封印,沒想到這次佘妃的毒陰差陽錯激發了你的本能,居然自行衝破了封印,令你恢複了原本的能力,連龍身都這麼早就顯現了。”說到這裡,父王的臉上掩飾不住的興奮。“原本我就猜到,身為純血的你,力量必定不弱,沒想到居然是五爪金龍!”“不管什麼都好,關鍵是箏兒沒事。這次真是嚇死我了,要不是箏兒的力量強到足以對抗劇毒,我……”清淩心有餘悸,緊緊將我抱在懷裡。“清淩以後都可以不必再擔心了,這世上沒有任何一種毒或者武器能夠傷害五爪金龍,除了傳說中的不死鳥——火鳳凰,沒有誰有能力與五爪金龍抗衡!”門口傳來大長老的聲音,隻見他撚著胡子笑嗬嗬地走了進來。“此番蛇族叛亂,卻意外激發了公主的潛力,真是誰都想不到。相信天海公主定能將我靈界帶入一個新境界!”向來威嚴的大長老此時也顯得激動起來,清淩卻隻是摟著我,說道:“那些都是後話,現在先修養好身子才是正經,歲數不到強行變身,總是對身體有損傷的。箏兒可覺得哪兒不舒服嗎?”我搖了搖頭,其實,除了身體有些酸軟虛弱,其他的倒沒覺得什麼。清淩看來真是被之前的事情嚇壞了,竟然也不再顧忌外人,對我極儘溫柔嗬護,從進門就摟著我不撒手。大長老見狀,便說要去探望仍在養傷的藍雨和江流,行禮告辭了。我這才想起,那晚父王、藍雨和江流都受了不輕的傷,忙伸手去拉父王,問他傷勢如何。父王看了仍抱著我的清淩一眼,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說:“還是箏兒乖,知道心疼父王,不像有的人,不聞不問的。”清淩被他一說,有些尷尬,啐了一口:“你也好意思的!你又不象江流和藍雨那樣需要養傷,那點口子,一晚上的功夫就連個疤都不見了,在孩子麵前裝什麼呢?”雖然清淩說得隨意,可記憶中那夜的血腥卻仍讓我忍不住地戰栗。印象中,父王被利劍刺穿了肩膀,手臂上也被劃破了;江流腰側被砍到,當時就血流如注;藍雨雖沒被兵器傷到,卻當胸中了一腳,口吐鮮血。父王是修煉出的金龍,隻要沒有傷及要害,運行靈力就能很快恢複,但江流和藍雨就不行了,大長老說他們在家修養,現在隻怕是傷勢不輕。“兩位太傅的傷勢如何了?”“都是些皮肉傷,藍雨斷了兩根肋骨,江流則因為失血傷了元氣,已經派了最好的禦醫過去,修養些時日就沒事了。”清淩輕輕拍了拍我的背,安撫我。“還有你那兩個侍童,叫鼎鑫和赤緯的,也沒事。那個叫赤緯的孩子受了點驚嚇,身上的是瘀傷,沒大礙,我安排他和藍雨他們一起修養了。”“嗯,說起來,那晚還真是多虧了那個叫鼎鑫的一直守著箏兒。最早看出窗台上那盆是醉蘭的也是他吧?年紀不大,倒是懂得不少。”父王坐在我床邊上,沒有外人的時候,他可是一點皇帝架子都沒有。“我看他挺機靈的,隻當個侍童可惜了。那個赤緯也不錯,明知道危險還衝上去,對箏兒很是忠心。不如封那鼎鑫一個侍衛統領,以後琉璃宮的安全都由他統管,赤緯就封個一品侍衛,還留在箏兒身邊,如何?”清淩聽父王這麼說,沉吟了一下,也點了頭。“我看這法子行,那兩個孩子都是從小就在箏兒身邊,年頭久,也夠忠心。”我聽著他們倆商量,卻沒做聲。喜梅也是從我出生就跟我在一起了,還不是……即便是被利用的,可那一刀,卻著實是她親手刺下。為什麼……我總是被身邊的人傷害呢?清淩見我沉默,隻當我還疲倦,於是安頓我睡下,和父王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