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真圓啊。”一輪明月,高高掛在枝頭,清寒逼人,夜露如珠。“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李含沙看著這輪明月,臉上出現笑容,這笑容有歡喜,有寂寞,有解脫,似乎一個在外多年的遊子,終於回到了家鄉。今天是中秋之夜,合家團圓,老天爺也挺爭氣,沒有一點烏雲,月光皎潔,銀霜灑落大地。家家戶戶都在吃月餅,賞月。燈火闌珊。但是,李含沙卻享受不到家庭美好氣氛了,今天是他的大日子,和十步無常李逸飛的決戰。他要去紅牆黃瓦的最高權力機構深處,大內之中,一決雌雄。不為分出勝負,旨在超脫。到了他們這麼境界,意氣之爭早就沒有,有的是求道之激勵。李含沙並沒有坐車,而是漫步行走,看似很慢,實際上速度極快,大約一個多小時就來到了紅牆之外。他並沒有翻-牆,而是從正門而入。正門有警衛,內部有荷槍實彈的高手巡邏,層層防護,密不透風,不過這些人並沒有阻攔他,任憑他進入了“大內”之中。但是,在他的身後跟著上百人的特種精銳,遠遠的吊著,腳步嘩啦嘩啦。但他充耳不聞。在這裡,年輕首長曾經帶他散步,輕車熟路。他轉過一座座廣場,走過一條條走廊,到處都是精銳,這種戒備,彆說人,就算是蒼蠅都飛不進來。金剛不壞之高手,也難以跨越雷池半步。上次那金剛不壞高手進入這裡,削發留紙條,是戒備不森嚴的時候,今天的陣勢比較大,任何人都不可能闖入其中。不過,這種陣勢不可能每天都進行,千日防賊,難上加難。國家之力,排山倒海。李含沙走在庭院,海子湖泊之邊,舉頭望明月,隨意一看,許多角落中都是高手雲集,其中不乏有和王西歸一樣的厲害人物,甚至有衛子龍那種高手在其中。他左右旋轉,拐入了一個僻靜的院落。這院落在整個“大內”的西邊,符合庚金殺伐之氣,適合談論兵家之事,很多國家軍事都是在這裡進行最初的布局。而在院落的外麵,是一片湖泊,水波蕩漾。這是金水激蕩的格局。古老五行之中,金生水,相互激蕩,天下大局,儘在掌握。金,乃是兵家殺戮之氣,水乃是柔韌仁德之力,以兵威懾天下,以水懷柔蒼生,國家安定,一片祥和。家國天下,就在一座小小院子的風水格局中。突然,李含沙看見了天,看見了地,看見了眾生。見天,見地,見眾生。不在一葉障目。最後,他看見了一個人,這是個道士,手持長劍,通體金屬。一般的劍是木柄,或者牛角柄粘連在一起,但對於高手而言,稍微一捏就會碎裂,通體都是金屬,那是道家煉製飛劍的式樣。院子中,除了道士,再無其它人,雖然李含沙知道今天的決戰,許多大人物都通過各種手段參觀,但他已經不在乎,此時此刻,任何人都沒有眼前的這個道士重要。十步無常,終南劍仙,李逸飛。“你來了?”道士轉過身來,長劍一拋,化為銀蛇,釘在院子中央的一顆古樹上,劍身映照月光,似乎要活過來,衝霄而去。微風吹拂,道袍飄飄。“來了。”李含沙穿著一件運動服,很平常,腳下是跑鞋,好像一個夜晚出來跑步的青年,沒有任何特殊之處:“事隔數年,你還是這樣。”“當年我就知道你非同一般,你的身上有天道氣質,難能可貴,現在終於化為巨蛟,是龍是蛇,就看今晚了。”道士向前三步:“我殺了忍祭天的兒子,不管今晚誰勝誰負,在將來,必要殺了他,消除後患。”“多謝你。”李含沙抬頭望月:“緣起緣滅,此時這輪明月,不知道多少人在觀看?”“家國天下事,事事在我心,我和你不同,身在世外,心在紅塵。我的拳,是蒼生之拳,我的武,是人間之武。”道士也賞月,看見月亮之上那些環形山峰,似乎精神融入了夜空深處。“國,家,天下,都是轉瞬即滅,萬年之後,可有痕跡?我的拳,是蒼天之拳,我的武,是天道之武。”李含沙語氣緩慢:“雖然身為人身,妄求天道,必有橫禍,但我輩前行,縱然路途多劫難,仍漫步前行,人間蒼天,本無分彆,道不同,卻有緣。”此兩人,一個身穿道袍,卻承認自己是世俗中人。一個人身穿平凡的運動服,卻是天生求道,心無他物。“是我要謝你。”道士似乎遇到了人生知己:“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們就以拳代酒吧,拳如醇酒,越陳越香,月落之後,不知道下一個滿月,我們兩人誰能夠看到?”“其實已經足夠。”李含沙一點也不為生死考慮:“我輩求道之人,朝聞道,夕可死,求仁得仁,又有何遺憾呢?”“說得好,求仁得仁。”道士臉上出現了喝醉酒一般的紅暈,氣血上湧,頭頂上煙雲繚繞,居然是蒸氣,隱隱約約,這蒸氣聚而不散,似乎三花。三花聚頂。“來吧,李含沙,月落之前,我們分出勝負,誰死,誰就埋葬在這明月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