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陰長生掌權後的第一天。整個鄷都城的鬼民們都發覺到了那種來自於四周的微妙變化。城內的陰差比起往日來要多出數倍,且大多都是陌生的麵孔,它們巡邏在街邊巷尾,行色匆匆,臉上神情皆有些緊張。然而它們除了巡邏之外,更是挨家挨戶的排查,美其名曰是緝拿‘貪腐逃犯’,但事情哪有這麼簡單?那些鬼差每查完一戶之後,便聲嚴厲色的對鬼民們說:聖君大人剛剛上任,現在還有許多漏網的逃犯沒有抓到,所以這幾日能少出門就少出門,如果看見了不認識的鬼魂必須上報,否則的話,按窩藏重犯定罪,知不知道?要說就連昨日鬼遊盛典之時,鄷都城的鬼魂們還隻是覺得刺激和激動,畢竟陰司街上‘鐘聖君’上演了一出膾炙人口的好戲,所以說,直到第二天巡城陰差出現之時,那些鬼民們才感覺到了一絲危險。成群結隊的陰差在鄷都城內來來往往,甚至連城門都緊閉了起來,可以說鄷都進入了緊急戒備,雖然名字相近,但陰長生不是世生,哪裡有他那種免戰的情懷?雖然它已經同世生談好‘交易’的時間地點,但多疑的它又怎能不防?如果這個談判隻是他們的援兵之計,陰長生確實有些怕那些從地獄中逃出來的鬼魂們攻打鄷都。因為乾掉它們很容易,但失去的民心卻不好再找回來。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的出現,陰長生上任之後馬上就頒布了三條重要的旨意。一。從即刻開始,地獄進入整頓,所有鬼魂延遲受審。直到地獄調動結束重新運作為止。二,從即刻開始,輪回井封蓋兩日,孟婆湯熄火蓋鍋,所有將要投胎者暫時安頓奈河之畔,等兩日之後地府肅清貪腐罪魂之後方可重新運作。三,從即刻開始。地府陰兵進入高度戒備,鄷都城內加派三千陰兵主力,保護鬼民的同時。更要防止居心叵測者借機生事。這陰長生的第三條旨意不用多言方才已經,介紹過究竟為何,而第一條更好理解,地獄發生了暴動。所以它要在第一時間內封鎖消息。暫停輪回運轉同樣如此。它雖然為了那陽璽而答應世生不動那些暴亂的鬼魂,可它也不能就這麼讓那些家夥大模大樣的跑了啊?世生引發的暴亂確實讓剛剛上任的陰長生有些焦頭爛額,但陰長生是何許人也?所以它早已做好了準備,先前那萬名陰兵已經在鄷都遠處設好了路障,禁止一切鬼魂通過。“我答應你不動它們,但是它們隻要還在陰間,那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閻羅殿內的陰長生陰森森的笑了下,而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謝必安有氣無力的聲音:“陛下,事情已經辦妥。地獄之門修補完畢,各項損失正在統計當中。鄷都守備也加強了數倍,現在就算隻蚊子也飛不進來了。再此還請陛下體恤,我等兄弟連日來一直為陛下儘忠效力,如今可否容我們兄弟幾人稍作休歇?我還好,但我家老八實在有些頂不住了。”此時的謝必安已經十分的疲憊,因為這兩天它們這幾個陰帥根本就沒落過閒,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發生,搞得它們焦頭爛額,但謝必安仍是敢怒不敢言,誰讓這是它自己選的路呢?陰長生確實不拿它們當鬼看,在陰長生的眼裡,這些家夥不過是自己花錢買來的工具而已,你會對工具有感情麼?所以在聽了謝必安的話後,陰長生冷哼了一聲,它的心情本來就不好,於是便毫不留情的說道:“說的好像我欺負你們似的,彆忘了,這是你們的恕罪,今天這個局麵是因為誰造成的?我就納悶了,你們這些沒用的家夥是如何當上陰帥的,我不殺你們已經很體恤你們了,如今你們居然還有臉跟我說要休息?我在給你一次機會,你還要休息麼?”“臣不敢,臣知罪。”謝必安見陰長生語氣不善,所以隻好打掉了牙往肚子裡咽,到最後隻能輕歎一聲,隨後又奮力擠出了一幅笑臉說道:“臣等定要儘力將功贖罪,好報答陛下的恩德體恤。”“這還算是句鬼話。”陰長生從椅子上站起了身,隨後一把推開了門,居高臨下俯視跪著的謝必安,問道:“阿喜那小畜生如何了?閻羅那些家夥又如何了?”謝必安慌忙回道:“手下的小子們不敢杵逆陛下的旨意,十殿閻羅被幽禁在涕嬰殿內沒出任何亂子,阿喜則被關入馬棚,受那飲鐵水以及鷹犬噬身之苦,不過那女鬼性子蠻橫,如今仍沒有一絲的悔改之意。”“那就再狠一點。”陰長生呸了一口,隨後挎著刀朝著殿外揚長而去,謝必安得了旨意後連忙跟了上去,它們就這樣在戒備森嚴的鬼國神宮內穿行,沒過一會兒便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小樓之外。這座小樓名分為涕嬰殿,乃是早年地府出成之時,鬼神們瞭望人間追蹤輪回嬰兒有無誤差之地,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它們發現輪回井精準無比之後,這處小樓就隨之廢棄了下來。再往後,這裡被當成了存放雜物之所,而現在,十殿閻羅連同那崔判官都被關在這裡。殿前的看守們見‘聖君大人’來了,慌忙下跪叩頭,陰長生擺了擺手,叫那些家夥走開之後,這才推門進殿,破舊的殿內隻點著五盞小燈,昏暗的藍光下,十名身穿蟒袍頭罩黑紗的巨漢環形盤腿而坐,這便是十殿閻羅。“各位大人,這裡還住的慣麼?”陰長生冷笑道。隻有看到它們,陰長生才能再次勾起自己內心的那種滿足感,而在見到陰長生出現之後。打那十殿閻羅身旁,帶著枷鎖耳環的崔判官猛地蹦了起來,並破口大罵道:“亂臣賊子。上古的餘孽豬狗!如今你已經犯下了天規,日後報應來臨之時,當受無儘地獄之苦永世不得超生!”這崔判倒是個敢於同王權對抗的硬骨頭,如今它們已經知道了這陰長生的身份,麵對著殺人如麻的凶神也沒有絲毫懼意,陰長生見它辱罵自己,便冷笑道:“臭窮酸。你活的膩歪了麼?”“有膽你就來!”崔判大罵道:“彆的鬼怕你,但我崔某不怕!鬼神敗類,天地不容的惡賊!敢殺我麼?!敢就動手啊!!”“我還真不想殺你。”隻見陰長生說道:“我殺你不是給自己找彆扭麼?你以為我不知道。那‘令子’就烙在你的魂魄內,如果你死了,那幫子天上的家夥還不下來找我的麻煩?所以你就罵吧,好好的罵。在這裡千年萬年的罵下去。我看你有沒有那個耐力。”說完之後,陰長生右手一揮,一股無形之氣將崔判震飛了老遠,渾身無力的崔判落在地上仍不停大罵,而就在這時,那閻羅王開口了,隻聽它對著陰長生平靜的說道:“你已經得到一切了,又來這裡如何。是想羞辱我等麼?如果是的話,很遺憾你白來了。我等根本不會因此而覺得沮喪。”“不沮喪就好。”隻見陰長生狂妄的笑道:“不過我這次可不是為了羞辱你們來的,我來此是想告訴你們一件事,知道麼,有人想要救你們啊,就是你們曾經下令讓鐘聖君捉拿的那個活人,哈哈,是不是很諷刺啊,各位大人們?”說話間,陰長生便簡單的將世生關靈泉作亂一事說給了十殿閻羅聽,閻羅王同崔判心中震驚之餘,難免有些羞愧,真想不到,如今地府的最後希望,居然是一群‘罪人’,而真正的‘罪人’卻以一副剛正不阿的麵具執掌著地府大權。是非黑白,早已模糊不清,而最令它們傷感的是,它們身為十殿閻羅,此時卻隻能被關在這裡毫無辦法,這豈不諷刺?想到了此處,那閻羅王便說道:“怪我等愚昧,被迷霧遮蔽了雙眼而看不清真相,不過你今天來對我們講出此事又是何意?”“也沒什麼意思。”隻見陰長生目光如炬,在十殿閻羅中掃了一圈後,這才說道:“我隻是想和你們分享一下這件喜事,因為我並不想把你們交出去,相反的,我也從這件事中受到了些啟發……咳,咱們也做個交易如何啊?我看你們在這裡待的也太閒了,不如這樣,幫我處理下‘鬼折子’吧?”鬼折,又名陰折,是根據生死簿脫離出的折子,上麵記錄著一鬼生前所犯下的善惡,是閻羅平時審判鬼魂的重要憑證。陰長生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去審閱陰折,因為等著它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但地府的運作仍要繼續,算上鬼遊節,地府如今要停運三天,這已是極限中的極限,會不會引來神界的主意還是個未知數,所以陰長生打算了結那活人之事後,第一時間讓地府重新運作起來。所以,他需要十殿閻羅為其幫忙。“你認為我們會答應你麼。”閻羅平靜的說道:“你認為我們會幫一個惡神做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陰王也未免太小瞧我等閻羅了。”“我可不敢小瞧你們。”陰長生聳了聳肩膀,隨後對著那十閻羅不陰不陽的笑道:“不過你們說對了,我確實是惡神,惡神就有惡神的辦法,我不怕你們不答應我,因為如果你們不答應的話,受苦的隻會是鄷都城的鬼民呐。”說到了此處,隻見陰長生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然後舔了舔嘴唇自顧自的說道:“告訴你們,我可是很挑食的,一餐吃個百鬼也不是問題,想吃的話,一天可以吃五頓飯…………你們來幫我算算,如今鄷都城裡那些把我當酒性般看待的鬼民們夠我吃多長時間的?”“你好卑鄙!”崔判有些絕望大罵道:“這裡可是你當初一手建起來的,你又如何狠心毀掉這一切?!”“問的好!”隻見陰長生眼睛瞪得溜圓,仰頭狂笑道:“既然次境乃是為我所建。所以必然要為我所用!誰若阻我,我定賞它個求死不能!廢話少說,十殿閻羅。你們到底答不答應?!”在陰長生不可一世的殘酷之下,十殿閻羅遲疑了好久,終於,它們還是點了點頭,崔判見狀後,連忙驚呼道:“各位大人!為何如此啊!”閻羅們的理由隻有一個,那就是地府眾生的安危。這是它們身為閻羅唯一也是最後的信條。如今那陰長生以此要挾,十殿閻羅便沒了選擇的餘地,隻見那閻羅王對著崔判長歎道:“地府到了這一步。其實都是因為我等曾經的大意疏忽所致,數千年來地府的平靜讓我們失去了警惕,因此才讓陰王有機可乘,如今落得此等田地。我們沒有話說。一想到因為我們的大意竟讓陰間鬼民受了這麼多年的壓迫。我等內心便如同倒戈,所以,事到如今,身為閻羅的我們,又怎能眼看著再有無辜鬼民因此蒙難?”一席話隻說的那崔判心中無比酸楚,閻羅是好閻羅,為了鬼民安慰情願受辱,然而它們的犧牲。又有幾個鬼民知道?真是業障,因為那些鬼民們同之前的它們一樣。儘數被這笑裡藏刀吃人不吐骨頭的陰長生所蒙蔽了雙目。長久下去,地府的未來又怎敢想象?崔判一事語塞,竟悲憤的說不出話來,而閻羅則對著陰長生說道:“我們答應你,不過你也要遵守諾言,不能枉殺一名鬼民。否則的話,我們縱然神魂俱滅也要你的計劃不能得逞!”“放心好啦!”隻見陰長生當即伸了個懶腰,隨後再次露出了一副下作的神情,果然,羞辱閻羅是讓它恢複心情最好的手段,因為越是將它們踩在腳下,陰長生就越覺得自己贏了王方平,所以它陰險的笑道:“我一向可是以德服人,隻要你們幫我做事,我自然不會虧待了我那些可愛的子民們,哈哈,它們那麼愛戴我尊敬我,我又如何忍心吃它們?就這樣,你們先歇一會吧,等會可就沒的歇啦!”說到了此處,陰長生將那十殿閻羅拋在了腦後,大笑著推門而出,等來到了殿外後,恢複了心情的陰長生對著謝必安說道:“找幾個機靈的,把昨天壓下來的折子全搬到這來,有多少搬多少,彆怕累死它們,可勁兒來,哈哈哈哈哈!”謝必安對著它點頭陪笑道:“是,是,陛下不計前嫌體恤萬民,怕那些閻羅沒事乾所以讓它們過過手癮,陛下實在是太寬厚,太大度,太崇高,太………………”太他嗎沒人性了!此時此刻,謝必安也看不過去了,它心想著:這陰長生實在是太陰毒了,居然能做出如此卑鄙之事,這哪裡還是神啊,連魔都算不上,怎麼就這麼齷齪?當然,這些話謝必安也隻能在心裡麵想想,要說人在屋簷下,不低頭就容易撞出包來,在陰長生這個老怪物的手下,謝必安隻能委曲求全,於是它隻能儘量的恭維陰長生道:“…………太偉大了!有陛下在,何愁地府無疆永存?陛下,還有什麼需要我等為您效勞的麼?”“我也沒說讓你們休息啊。”陰長生玩味的說道:“你們把手底下的活都給我做利索了,之後就到閻羅殿前聽候安排,後天咱們的客人可就要來了,咱們怎麼也得讓他感覺到‘家’的溫暖不是?”謝必安連聲答應,隨後這才灰溜溜的走了,陰長生則又回到了閻羅殿內,殿門緊閉,它那如同瘋子般的笑聲再次出現。話不多言,如此這般時間飛逝,城中沙漏翻過來又倒過去,轉眼便到了兩天之後。就在那沙漏重新流下了當天的第一粒沙時,鄷都鬼城的城樓之上,兩隊陰差正在照例巡視,它們絲毫沒有注意到,就在此刻,頭頂的高空處略過了一道黑影。那黑影飛的好快,就像一隻奇怪的大鳥,朝著鬼國神宮的方向飛馳而去,那黑影,正是踏著揭窗的世生,世生當時背著石小達,借助卷枝劍術催動揭窗遁空而來,由於他這次將揭窗拋的很高,所以巡城鬼差們也沒有察覺。不過,就在世生他們遠去之後,忽然城門外傳來了一聲大叫:“喂,守城的,有長眼睛的沒,開門放我進去!”眾鬼差心中一愣,不由得轉頭向下瞧去,但見那冷清的城門之外正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鬼魂,那鬼魂雙手掐腰仰著脖子同它們對視,臉上滿是不屑的笑意。見到這鬼後,鬼差們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冥俠關靈泉?怎麼它還敢到這來送死?話說就在那關靈泉於城外喝罵之時,世生已經在石小達的帶領下,來到了鬼國神宮的上空,拿眼挑了個沒鬼差巡邏的地界,世生壓下了揭窗,同石小達落在了地上。緊接著,石小達對世生使了個眼色,他倆雙雙朝著閻羅殿的方向潛了過去。石小達暫且不說,以世生現在的本事,想要在此遊走而不被發現實在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就這樣,它倆一路前行,沒用半柱香的時間便順利的來到了閻羅殿前。今天的閻羅殿,依舊沒有任何鬼差看守。世生微微吸了口氣,隨後也沒管許多,上前一腳就將那閻羅殿的大門朝裡踹飛了出去,隨著‘咣當’一聲,世生已經一步踏入了門內。殿內的陰長生似乎早就知道世生來了,臉上根本沒有一絲的驚訝,相反的,它的表情十分開心,看得出來,那是發自內心的喜悅,以至於它從桌上端起了一杯茶後邊站起了身,滿麵春風的來到了世生的麵前,瞧那神情簡直像是看到了多年未見的好朋友一般。隻見它十分熱情的對著世生說道:“來了啊小兄弟,快來坐快來坐,怎麼樣,一路上累不累,彆急,先喝口水。”說話間它將手中茶碗向世生遞了過去,世生並沒有接,隻是對著陰長生十分平靜的說道:“彆搞這些沒用的東西了,如今我來赴約,為了大家著想,直接進入主題吧。”“唉。”陰長生見世生沒接它的茶碗,臉上頓時流露出了些許失望的神情,隻見它低頭望了望手中的茶,隨後自說自話道:“真是無趣,我本來還指望你能喝了這碗毒茶呢,那樣咱們可就都省事了,不過………………”說話間,隻見陰長生將手中茶碗朝後一丟,啪啦一聲茶碗粉碎,連湯帶水撒了一地,陰長生這才又恢複了它那標準的惡心笑容,對著世生玩味的說道:“不過也沒多大關係啦,小兄弟,你的膽子可真不小,不過就是不知道,你這次敢來,究竟是胸有成竹呢,還是有勇無謀了。”(兩更並一更完畢,求票求推薦求打賞,地府篇也即將進入**部分,就是這樣,感謝大家的支持,拜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