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薄的門板擋不住空氣中的躁動,擋不住漸漸揚起的刺骨北風。小莫在莫離懷中瑟縮了一下,眼角滑過一滴淚水。緊了緊手,莫離將她的臉埋在自己懷中,隱住哀傷的表情,藏住心碎的淚水。“少爺,他們加派了人手。”青狐月見現出身形,側耳傾聽著門外的動靜。“嘖,還是小看了那老東西。”讓小莫斜*在床上,莫離翻出早就準備好的包袱,查點著裡麵的東西,“從那幫奸商身上賺的錢都安置妥當了?”“在沙漠時,雷瑟就已經送回翼望山了。”大概是門外的人手增加完畢,月見轉過頭,認真的看著床邊的小莫,金黃色的眼中閃爍著好奇。是小姐呢,少爺總是在心裡念叨的小姐啊。趁莫離不注意,月見悄悄溜了過去,它很好奇啊,能被少爺放在心裡的人,會是什麼樣子呢?以前住的地方,隔壁有個長得像蘋果的女孩,臉上總是紅撲撲的,少爺對她似乎也曾經非常好,不是抓了蝴蝶送她,就是弄了新奇的玩意討她歡心。每次見她笑時,少爺自己也會笑的很愉快。但三年前那女孩成親時,少爺卻是一點都不在意。人類真是奇怪,明明看起來很喜歡,為什麼會不在意呢?要是它喜歡的家夥半截敢跟彆人跑了……哼哼,一口吃了它!……真是不甘心,吃了那麼多人。居然還比不過那個成天待在臭氣熏天的沼澤地裡的家夥。雷瑟說地蠻對的,最簡單的是人,最複雜的是人,最善良的是人,最殘忍地也還是人……這麼有意思的生物。怎麼能不嘗嘗味道呢?其實嘛,跟彆的肉也沒什麼差彆啦,要是硬說起來有點像牛肉,臉上最嫩,其他的地方差一些。但是嬰兒不同,嬰兒吃起來更像魚。小姐看起來白白嫩嫩的,似乎口感很好……電腦站月見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抬起爪子。探向小莫的臉頰。白光一閃,驚得向後一跳,月見摸著差點被削掉的鼻子,打了個冷顫。莫離手執一柄薄如蟬翼的短刀,麵無表情地看著它,聲音低沉幽冷,仿若九幽地獄的惡鬼,繞是食人的月見,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彆再起方才那種心思,你知道的。我脾氣不大好。”低下頭,月見恭謹的向後退了兩步。一時得意忘形……差點忘了少爺有多難惹,它雖然不知道雷瑟說的那一大串最理論,但它知道。這世上最不能惹的就是少爺……那個追隨在少爺左右的老奴,就是被他手上那把刀生生挑斷了手腳筋,隻因為少爺感念他勞苦功高留他一命,不管再痛,他都得活著。而原因隻是他悖逆了少爺的意思,想讓南邊的人硬綁了小姐送上來。月見至今仍舊不懂,綁過來,和自己走過來究竟有什麼不同?那時少爺明明就是身患重疾。要是想見小姐,不應該是越快越好嗎?為什麼還要讓小姐一個人慢慢地走?當初如果聽了那老奴的建議,現在也許就會是另外一番狀況。少爺也許不會在等待小姐上京時被蕭家發現,進而因為重疾而無力反抗…………誰知道呢!搞不好,要不是少爺生病了,他根本就想不起來去找小姐。畢竟它跟在他身邊的五年。一直都以為小姐已經死了。算了。人是最難捉摸的生物……少爺更是個中翹楚。月見蹲在一旁掰著爪子細數莫離地罪狀時,當事人正在擦拭那把短刀。莫離是會武的。這一點除了那個一直陪著他的老奴以外,沒人知道。但同時,他自小身子骨便弱,就算有功夫,也大多是取巧的,真正動起手來,怕是撐不上半刻鐘。要想成功逃出去,首先就要甩開蕭家的監視……竟然被那隻老狐狸察覺了!莫離覺得甚是懊惱,他過度低估了一位長者的見識,隻因為對方表現出的庸碌就掉以輕心……果然還是差的很遠……1-6-k,手機站事已至此,就更不能耽擱。“雷瑟。”沉沉地一聲呼喚,莫離印在地麵上的影子像被攪動的水般自滿而快的旋轉著。漩渦的中心慢慢露出一張臉,鼓鼓的額頭,鼓鼓地眼睛,鼓鼓地臉頰,就連之後浮現出來的肚子都是鼓鼓地,好像一隻真人般大小、站立著的青蛙。辨不清顏色的頭發濕噠噠的黏在額頭上,四肢瘦長。如果小莫醒著,她一定會驚呼:雷澤雷神!傳說中近乎絕跡的雷神,幾百年前在翼望山的深處也曾經興旺過。“你能拖住外麵那幾隻多久?”蕭家的營地附近有法陣結界,要想入妖魔道,隻能出了營地前行十幾裡,這期間會需要多久的時間,逃過一次的莫離自然心裡有數。“要是沒有那隻的話,最多兩個時辰。”雷瑟的聲音甕聲甕氣,帶著絲沙啞。他抬手撓了撓頭,細看之下就會發現,他的指根處連著一層薄膜。兩個時辰……太短了!“要是加上月見和禦鬼呢?”被點名的月見剛好覺得後腿根癢的不行,正那嘴用力的咬著,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猛地一抬頭。它可不是戰鬥型的妖怪啊……對付人還湊合,碰上梁塵飛那種深經百煉的還有些吃力……更彆提對付那些凶猛的惡狼……月見打了個冷戰,有點懷疑少爺是在報複它剛才起的那點心思。“再加半個時辰吧。”雷瑟圓鼓鼓的眼睛費力的轉動了一下,看了看蹲在地上地月見,滿是不屑。“什麼嘛!我不可能那麼不濟!”很想說的有氣勢些。奈何月見天生一副軟糯的嬰兒嗓,怎麼說都像是在撒嬌。“再加一炷香!”眼珠太大,實在台不了眉毛,雷瑟隻得翻了個白眼,意思意思。月見噌的一下蹦了起來。正待要撲上去讓那個大塊頭領教一下自己的厲害時,門那邊突然傳來一聲響動。極輕地,像是有人撓了一下門似的。莫離衝著他們兩個使了下眼色,起身去開門。門外正是阿蒂,一臉緊張的瞄著身後,見門開了一道縫,趕忙擠了進來,一下子抱住莫離的腰。低聲泣道:“太可怕了,好好的人就這麼沒了!阿離,我好害怕,你不要離開我。”用力扯開阿蒂的手臂,莫離扭頭看了一眼尚在昏睡的小莫,阿蒂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同情地說道:“可憐的小憂,心愛的人就這麼沒了,她得多傷心?要是我,大概是恨不得死去的。”“彆胡說!”莫離的本意是讓她不要咒小莫死。但顯然阿蒂會了意,情意綿綿的攬住莫離的手臂,低聲說道:“就算是死,我也不要離開你。”不耐煩的抿著嘴。莫離強忍著把這個女人丟出去的**,幾乎是咬著牙再說:“外麵怎麼樣了?”“雪花和雪球把它們引開了,但是阿離,我們一定要今晚走嗎?發生這麼多事,小憂也……”阿蒂至少有一句話說的對了,那就是小莫地狀況。照理說有了之前的暗示和墜子的能力,當他覆在小莫耳邊說了那句話之後,受了驚嚇的她應當是進入一種茫然地狀態。一直等他們到了翼望山後才會慢慢恢複。但現在小莫卻昏了過去,莫離能想到的唯一的原因,就是排斥。小莫本身的意誌在排斥著暗示的作用。一天之內連著算錯兩回,不能說不懊惱。但小莫寧肯失去意識也不願相信梁塵飛已經死去的表現,讓他有些震驚。這世間,很多事情就算沒有親眼看見。隻是聽得多了。就會信,大多數時候、大多數人並不會思考其是否合理。是否真實。而他的墜子,則能把這個影響再擴大數倍,把一件事從聽說,變成本就如此。當然這需要耍一些小手段,當事人必須放鬆,且對他沒有戒心。然而小莫,卻是在接受了暗示之後,生生將自己逼到絕境,也不肯相信,這就像是要讓一個信仰者神祗的人相信那個神祗不過是虛構出來地謊言一樣。那是一種心靈上極大的創傷,所以小莫才會昏過去。但是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最遲明天日出,蕭子粲就會趕回來。就算他沒有帶著雪空,單是他身邊的雪晴也夠他們受的。今晚,必須走。莫離將包袱攜著背在後麵,取了一件厚鬥篷將小莫緊緊的包裹住,隻露出她蒼白的小臉。“今天不走,以後就沒機會了。”莫離站直了身子,示意阿蒂前麵帶路。“可是……”尚在猶豫著,阿蒂一抬眼,看到莫離清冷地眸子,心底忽而一顫,不是往日那種令人醉倒地甜蜜。“走吧。”擠開擋在前麵的阿蒂,就算沒有她帶路,自己哪怕是闖,也得闖出去。緊跑了幾步追上莫離地腳步,阿蒂焦急的說:“阿離,你彆生氣。走這邊。”三人出門後,果然沒有狼族上前阻攔,莫離在心中與月見確認了一下,最近的一隻在身後幾十仗遠的地方。夜色迷蒙中,阿蒂帶著莫離飛快的穿梭在營地裡。早先的騷動已經平息,折騰了半夜,人們大都疲憊不堪,回自己的氈房補覺去了。那種壓抑的喧鬨不見了,隻留下幾隻還在燃燒的火把,照射著地麵上雜亂無章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