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找到了那名上等兵,軍醫告訴他,上等兵身上有好幾處淤青,十幾處玻璃碎片切割的傷口,最深的兩處,一處是條狀的玻璃碎片紮進了腹部,另一處是大腿的地方,差點切破了大腿動脈。上等兵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但是,他救下了孕婦,如果不是他用身體擋住這些在強大水流裡運動的玻璃碎片,受傷的就是孕婦。失血過多的上等兵嘴唇發白,當他看清楚李牧的時候,掙紮的搖起來。李牧把他摁住,笑道,“彆起來,你小子,差點小命都沒了。傻成這樣。”上等兵靦腆的笑了笑,說,“首長,我進去的時候看到水裡有不少玻璃碎片,我怕那些碎片傷到那孕婦,當時沒彆的東西,隻能用身體擋住,也不知道那孕婦怎麼樣了。”他似乎一點概念都沒有,對自己的傷勢一點概念都沒有,對自己差點死翹翹也一點概念都沒有,仿佛在他的意識裡,隻要人民群眾沒事,區區一條命又算得了什麼。這就是我們可愛單純的大頭兵,這就是被某些彆有用心的人醜化攻擊的窮酸大頭兵,這就是同樣有爹有媽同樣是爹媽心頭肉的二十來歲的大小孩,所有的不一樣隻因為他們穿了一身軍裝。還有什麼服裝比軍裝更神聖嗎?李牧坐在床邊看著上等兵,輕而易舉的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以及老五班的那些老兄弟的影子。當年的自己,何嘗不是像這名二十歲出頭的上等兵一樣,班長一句話,提頭來見,群眾遇著難,那是真真的以身相許。熱血沸騰不計回報的歲月。“小鬼,你叫什麼名字?哪個連隊的?”李牧和藹的問。不知不覺,李牧已經是三十好幾的人了,幸運的是,他的青春沒有被狗吃掉,而是奉獻給了他熱愛著的最神聖的事業當中保家衛國。上等兵不太習慣躺著和首長說話,有些緊張,有些不適應,靦腆的說道,“報告首長,我叫李澤文,特種作戰團二營五連五班戰士!”又是二營五連五班!居然叫李澤文!李牧一下子愣住了,他想起了那個用自己的生命救下自己以及好幾位官兵的滿門忠烈的憨厚大頭兵。“我相信,真的有重生。”李牧喃喃的說道。李澤文沒聽清楚,“首長,我沒聽清楚您說什麼。”李牧回過神來,笑道,“小鬼,想不想到機關來,給我當通訊員。”上等兵完全反應不過來,“這,這個,這個……我們連長……”“哈哈哈。”李牧大笑著說,“行,好好養傷。”李牧拍了拍李澤文的肩膀,給他蓋了蓋被子,起身離開。王國慶和陳尚武寸步不離的跟著,王國慶暗暗的把上等兵的名字和所屬單位記了下來。首長的話就是命令,絕對不會是說說而已。任性嗎,有人可能會說李牧任性,隨便就改變了一個大頭兵的命運。但這卻是實實在在的現實,首長看上的兵,顯然會得到與其他兵不一樣的際遇。或者,李澤文永遠不會知道,他的未來不僅僅是因為這次抗洪中的立功表現,而與他的名字有著緊密的關係。作為李牧這樣級彆的領導,他太有能力決定自己的通訊員的人選了。哪怕他直接告訴大家,就是出於對當年那個李澤文的愧疚。又怎麼了?隨著大雨的慢慢停止,直升機部隊出動了,軍區所屬的,海軍的,空軍的,能調集的直升機全部被編入救災指揮部指揮下的飛行編製,同時無人偵察機也出動了,攜帶先進夜間偵察器材的無人偵察機從空中對災區進行全麵的空中偵察和搜索。加上地麵偵察部隊,所有的情報都彙總到救災指揮部的情報中心裡,由情報中心統一進行安排最近的救援力量進行針對性的救援,為此海軍陸戰隊啟用了戰術數據鏈,動用了北鬥衛星係統的全部資源功能,來維係這樣一場聯合的搜救行動。海軍陸戰隊將此當成一場硬仗來對待,所有人員如臨大敵,全力以赴。聯合救災指揮部在黑夜當中正式宣告成立了,軍地數十個部門以及多套救災應急機製,組成了一個擁有包括部隊在內的五萬多人的救災力量,根據聯合救災指揮部的一道道指令,開始和第三波洪峰搶時間,和死神賽跑,唯一的目的是把紅區的所有群眾都轉移到安全的地方,繼而疏散整個縣城所有的群眾。李唐義以軍區副司令員的身份擔任了聯合救災指揮部的指揮長,陸南地區書記擔任副指揮長,李牧擔任行動副指揮長,市長擔任後勤副指揮長,陸戰第一師政治委員陳鋒擔任行動助理指揮,其他軍地領導擔任指揮部成員,所有人員按照應急救災預案全部到位。從任命可以看得出來,具體發號司令的還是李牧。於是,許多人都看見了這樣的一場,一名穿迷彩服掛著大校軍銜的三十來歲的年輕軍官,雙手纏著紗布,表情嚴肅的不斷的根據最新的情報下達新的指令以及調整正在進行的行動。聯合救災指揮部裡,李牧的聲音隨著指令的輕重緩急而變得極富感**彩,又不時的和李唐義以及其他領導低聲商討對策,繼而馬上做出決定。隨之而來的就是各個部門在各種指令下忙得恨不得爹娘給多生幾隻手幾條腿。陸戰隊裡所有的衝鋒舟都被調集了過來,地方上的戰備快艇,甚至從沿海漁民那裡緊急征用快艇,全部連夜拉過來投入救援行動。拋開其他任何的因素不說,最壞的考慮是,在第三波洪峰到來之前,儘可能的疏散出更多的群眾,把傷亡降到最低,對誰來說都是隻有好處沒壞處。上遊的衛星圖像已經出來,而且對洪峰的空中跟蹤偵察,也有了詳實的情報。綜合沿途還在工作的監測站取得的信息,首先可以肯定一個事實第三波洪峰比前麵兩次都要凶猛,攜帶的水量最大。根據預測,第三波洪峰到來之後,西河縣城將會由三分之二的區域的水位會漲到五米的恐怖程度。這個水深,已經能夠影響到高層建築的穩定。當疏散力量走到極限的時候,李牧就要考慮主動出擊,而不是被動的防禦。這就跟打仗一樣,最好的防守是進攻。王國慶在指著三維地圖快速的介紹情況,語速很快,“各位首長,由於第二波洪峰衝垮了西河水電站的大壩,第三波洪峰在這樣的情況下可能會變道,但是測算中心表示,沿著第二波洪峰的路線衝擊西河縣城的可能性最大。如此一來,我們隻有最多兩個小時的疏散時間。”他頓了頓,艱難的說,“根據預估,第三波洪峰到來之後,指揮部所在的位置,距離水麵隻有不到一米的高度。”這是一個不能再壞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