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走到一點三十分整，連隊值班員王國慶吹響了集合哨音，幾乎同時，起床號在營區裡響起來。於是，像是一鍋平靜的冷水在一秒鐘之內被煮沸，各個班房裡都傳來了雜亂的聲音，班長的嗬斥聲音，新兵滾下床鋪砸在地板上發出的沉悶的聲音，然後就是住樓上的踩著台階往下跑的聲音。他們早晚學會用三步下完十二級台階。王國慶笑著對李牧說，“我新兵那會兒，集合慢了三秒鐘，被班長打個半死，那會兒住二樓，從那以後每次集合我都是直接從二樓跳下來，樓下是草坪，有時候睡得迷迷糊糊的，就直接往下砸。”這話聽得邊上的林超心驚肉跳，張帆卻是沒什麼太大的感覺，算起來他的兵齡可不比李牧的短。李牧說，“我那會兒住的是排房，一個排三十多號人住在一起。集合的時候，對開的門被撞得砰砰作響，沒幾天就壞了。”幾十號人蜂擁衝出去，難免撞到門板上麵。李牧抬起手腕看了看海鷗牌建軍七十周年軍用紀念典藏版防水多能機械表，顯示時間過去了兩分鐘，道，“這個速度太慢了。”王國慶二話不說走出去，站在樓下那裡，抬起頭衝著營房大聲嗬斥道：“動作快點！三排的！趕緊給老子滾下來！”他話應剛落，就看見個兵從二樓真的滾了下來！那兵南瓜似的往下滾，到了一樓走廊地板那裡，他爬起來拍了拍屁股衝過來，在既定的位置上站好，第一個集合，馬啟才是也。“你缺心眼啊？”王國慶都愣了。馬啟才道，“報告排長！我，我，我踩空了……”“……”王國慶打量了一下馬啟才，問，“沒事吧？活動活動我看看。”馬啟才就動了動四肢，原地活動了一下。點了點頭王國慶沒再說什麼，多大點事。王國慶又開始衝營房喊，“一排的！你們怎麼回事！距離最近速度還沒三排的快！快點！磨磨唧唧跟個娘們似的！”一排長肖岩也是基地教官，是個中尉，被王國慶指名道姓的批評自己的排，他臉色是不好看的。不過他不敢有什麼表示，王國慶比他資格老多了，彆說小中尉，就是營連長，王國慶也照樣點名批評。肖岩隻能冷著臉嗬斥自己排裡兵，目光冷峻中帶著不耐煩的冷聲道，“動作快點！快！”全連近一百號人花了足足五分鐘才集合完畢。王國慶整理隊伍，然後向李牧報告，“報告連長！全連應到一百零一人實到一百零一人！請指示！”“稍息！”李牧從中庭那邊走過來。“稍息！”王國慶下達口令後啟動跑回到三排隊頭，不多不少七步。李牧站在隊伍前麵，“講一下！”隊伍出現了混亂，有立正的，有無動於衷的，一個班甚至出現了兩種情況。李牧停了下來，給他們班長留下時間。各個班的班長就探出腦袋檢查班裡的兵，低聲嗬斥著：“聽到講一下要立正！趕緊調整！”李牧敬禮，“稍息。”李牧說，“同誌們，到了部隊穿了軍裝，就是一個兵，你們這個集合速度不行。五分鐘，美國佬都打到北京了。聽說你們到這裡來之前，是接受了三兩天隊列訓練的，這個標準不行。下午重點搞這個反應速度。完了！”這下班長們都盯緊了，壓著聲音道，“聽到講完了要立正！”“稍息。”李牧敬禮，離開指揮位置。王國慶七步跑到指揮位置，轉體麵向隊伍，大聲說道，“解散之後回去回到房間裡，聽到哨聲下來集合！解散！”錢多多再不願意最後一個了，聽到解散撒腿就往樓梯口那邊衝。他跑出去幾米之後，餘光裡沒看見其他人的身影，難道自己太快了，隨即他發現周遭安靜得很，沒有應該出現的雜亂的腳步聲。他覺得不對勁停下來轉過身，赫然發現隊伍好端端的都還在那裡站著，就他一個人跑了出來，在這樣的狀態下顯得多麼的出眾。邵中強臉都黑了。李牧看了忍不住笑，對身邊的林超說，“新同誌總會鬨出一些笑話來。”林超嗬嗬笑，“是啊，新兵嘛。”“還愣著乾什麼！滾回來！”邵中強臉上發燙，罵了一句。錢多多趕緊的回來站好。這個時候各個排長出列站到了自己排的前麵開始講話，王國慶走到三排隊伍麵前，看著錢多多笑，然後收起笑容，道，“咱們三排都住三樓，集合的動作要更快一些，決不能落在其他排後麵。哪個班拖了後腿我找哪個班長算賬。解散！”錢多多又要衝出去，最後關頭生生的刹住了腳步，因為其他人根本沒動！邵中強可能知道自己攤上了個難搞的兵了。直到各個班的班長給自己班下達了解散的命令，隊伍這才轟然的散開，紛紛朝各自的班房衝過去。錢多多於是就明白了，連長排長就是說一萬句，班長不下令也不能有所動作！而對於新兵九連來說，此時要進行的，無疑是因為連長對他們的集合速度不滿意，因此要反複的操練上幾遍。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方式，標準不夠就反複操練，直到達到標準，什麼時候達到了標準什麼時候停止。再沒有比這個更有效的辦法了。反複操練了幾遍集合，直到集合時間控製在了一分鐘之內，李牧才勉強滿意，兵們這才被允許開始搞內務。過了今天他們就會知道，如果有哪個環節做得不好**練，占用的是自己的時間，因為連長不會因此給他們更多的整理內務的時間！他們會知道，哪個環節因為出問題被占用了時間，那麼今天一整天後麵的計劃都會被打亂，他們必須要在更短的時間內完成剩下的環節直至熄燈號吹響，難受的是自己。下午操課前集合，王國慶把七班留了下來，把邵中強招呼過來。李牧指了指林超和張帆問邵中強，“七班長，認識這兩位嗎？”“連長，這位我認識，拍我的團長我的團那個演員，名字我忘了！”邵中強回答。張帆敬禮，隨即和邵中強握手，“七班長你好，我叫張帆。這位是我們導演林超。”邵中強給林超敬禮，林超客氣的和他雙手握手。李牧對邵中強說，“下午你們班配合林導拍幾場戲，具體安排你聽林導的。”“是！”邵中強眼前一亮，有些小激動。李牧對林超說，“林導，人就交給你了。”李牧帶著王國慶走向班房，開始逐個的檢查內務，陳尚武帶著部隊往大操場那邊走，兵們餘光裡看見連長和三排長走進了一排的第一個班房，那心就不安起來。檢查出了問題那可又有罪受了。可怎麼熬啊這他-娘-的才是第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