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荒漠山穀瞬間安靜了下來,遠遠的隻能看見車輛殘骸依然還在燃燒著發出的光亮。五分鐘之後,李鳳翔忍不住說,“頭兒,不太對勁兒。”預想之中的追擊沒有發生,對方就算是爬,五分多鐘也應該出現在眼簾裡。但是並沒有。李牧也覺得奇怪,按理來說,對方占儘了優勢,下一步就是窮追,把所有人都殺了。但是這些卻沒有發生。從伏擊的火力以及動作的果斷程度來看,李牧根本不相信,這幫人就是為了阻擊他們一下。一下手就是死手,根本就是奔著取他們的命來的。然而,真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彆說追兵,鬼影都看不見一個。剛才那場不夠幾分鐘的伏擊戰,似乎沒有發生過一樣。“保持警戒,我去看看。”李牧滑下山包,利用地形的掩護原路返回去。兩個小山頭上的人都凝神瞄準著他周遭的區域,隨時可以提供火力掩護。沒幾分鐘,李牧的聲音就在通訊頻道裡響起來:“他們走了,向往靠攏。”眾人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隨即飛快地向李牧靠攏,快速地向戰場那邊運動過去。現場一片狼藉,兩台燃燒著的車的火勢已經漸漸小了下去。李牧從滿是彈痕的路虎衛士上麵取下滅火器,把剩下的最後一點火給滅了下去。然後站在第二台車邊上,怔怔地看著。李鳳翔等人跑過來,散開去警戒搜索。走到李牧身邊,李鳳翔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一股氣頂在心頭上,難受得很。現場很慘,即便看不到劉偉和唐明的遺體,也能夠想象得出他們現在的情況。悲傷之外,是憋屈!107團曾幾何時遇到過這樣的打擊?再往前,獵人突擊隊時期,何曾遇到過這樣的打擊?李牧帶的部隊,曾幾何時遇到過這樣的打擊?獵人突擊隊時期,李牧的手下無一傷亡!在此之前的任何一次行動,李牧的麾下,無一傷亡!而此時,劉偉和唐明的燒焦的遺體就躺在車輛的殘骸裡,殘酷的事實讓李牧第一次有了惶恐和切心之痛。誠然,穿了這身皮,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但這樣的結果,卻不是能夠輕易接受的。死得不值!很多人都說李牧無情,的確如此,但那不代表他沒有感情!也許,劉偉如果犧牲在衝鋒的路上,會讓人好受得多吧。也許,李牧是替劉偉感到不值!劉偉也一定不希望,如果要戰死,會是以這樣的方式獻出自己的生命。兩個多小時之後,聯南蘇團司令部副指揮官率領的增援部隊抵達了現場,南蘇丹政府軍的一個團在又一個小時後抵達了現場,那時,天色已經大亮。郭大校見到李鳳翔等人的時候,左看右看沒看見李牧,當下問,“你們團長人呢?”悲憤中的兵們緊緊咬著牙齒,什麼話也沒說。作為中方在聯南蘇團中的最高代表,郭大校是一名穩重的中年軍官,四十多歲的外事防務方麵的資深專家。看見李鳳翔一閃而過的有些閃躲的眼神,他的心頓時就沉了下來。“李牧他人呢?”郭大校瞪著眼睛問。李鳳翔深深呼吸了一口,“追伏擊者去了。”郭大校的腦袋頓時“嗡”的一聲,就要炸開。完了。李牧是什麼人?他是挨打了就忍著的人嗎?君子報仇十年未晚也許對十年之後的李牧來說,是合適的,但,在現在,他絕不會讓自己的弟兄就這麼不明不白地犧牲!李牧絕不會讓仇恨過夜!再回過頭來看一看戰鬥現場周邊的地形。就好比一塊擠在一起的豬肉,中間是皺褶,往東是埃塞俄比亞高原,東非大裂穀貫穿埃塞俄比亞全境,往西是南蘇丹境內的荒漠,往北去則是非洲大地標誌性的草原。一個多小時前,李牧孤身一人追蹤襲擊者而去。起碼一個連的部隊,絕對不會無蹤可尋。李牧猜得沒錯,對方有汽車,他在山坳裡看到了清晰的車轍。李牧毫不猶豫地向北追過去。兩條腿去追汽車,不抄近道顯然追不上。他要搞清楚襲擊者的身份,不是新月旅的人,會是誰?劉偉和唐明不能白死!星夜之下,淡淡的月光之下,李牧猶如幽靈一般,穿過一片片光禿無草的山地,腳下如踩了風火輪一般,穿過一片片林地。在北鬥單兵終端的指引下,切著半徑向前疾追。李牧選擇的方向非常正確。此時,襲擊者正是向北撤離,正如他們從北邊進入伏擊地域一樣。但有一點李牧沒有猜對,伏擊他們的就是新月旅的部隊,指揮官正是溫斯特。他帶的這幾十號人卻是由兩部分組成,新月旅首腦衛隊一部分,新月旅重新招募過來的第二批雇傭兵。重新招募來的十名雇傭兵是溫斯特複仇的資本。車隊撤退到了十字路口處時,溫斯特的雇傭兵小隊和新月旅的領袖衛隊分道揚鑣。這是既定的計劃,伏擊得手之後,溫斯特小隊由北繞過朱巴城返回新月城,而新月旅首領衛隊則向南繞路返回新月城。這是溫斯特做出的計劃,每一步都充分考慮到了各方麵的影響,雖然走的路更遠,但是可以避開政府軍駐地以及敏感的埃塞俄比亞軍隊。伏擊得手之後果斷撤離,這也是溫斯特的主意。儘管新月旅高層的目的是全殲李牧等人報仇,但是溫斯特還是堅持果斷撤離。他隱約地感覺到不能把中國人得罪得太死。當然,溫斯特已經知道,營救人質的突擊隊,是中國人的。至於新月旅高層從哪裡獲得的情報,溫斯特並不關心。對他來說,打死了兩台車的人,已經算是報仇了。然而,他怎麼也想不到,他惹上了一個瘋子,包括新月旅高層,怎麼也想不到,惹上了一個不該惹的人。這個殺神一般的人,此時此刻就站在分岔路口上,一邊是溫斯特小隊的方向,一邊是新月旅首領衛隊的方向。他作出了選擇,朝溫斯特小隊方向追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