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同誌，這裡就是你們這一期學員的宿舍，嗬嗬，曆來營連乾部學員都住的這棟樓，老傳統了。”駕駛員不是個眼高手低的士官，很會來事，幫著從後備箱把李牧的迷彩背包提下來交給李牧。李牧客氣地道謝：“謝謝班長。”駕駛員有些意外，連忙說道：“首長你太客氣了。”李牧報以一笑，但凡見著乾部都喊首長，這種不成文的規定正在被逐漸改變，但積重難返，儘管上級機關早就下達了明確的文件，但依然還存在著這種稱呼。其實乾部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這樓房看著不太像宿舍。”站在樓前，李牧打量了一眼說道。溫朝陽笑道，“沒錯，以前這棟樓是學院機關樓，後來對內部進行了改造，一直被當成學員宿舍來使用。”看了看時間，溫朝陽說，“還有一個小時下課，走，我帶你進去。”舉步就走進院子，這樓房還有獨立的院子，有自己的小門口，門口處還有值勤的值日員。看見溫朝陽走過來，那名值日員立正敬禮，目不斜視。溫朝陽回禮，李牧跟著回禮，此時李牧尚且穿著掛著中尉肩章的夏常服。李牧掃了一眼那值日員，發現那值日員麵容有些滄桑，不由的微微一愣。注意到李牧的表情變化，溫朝陽引著李牧走上樓去，一邊說道，“剛才那名值日員在基層是副營長，正兒八經的少校。”李牧不由的暗暗吃驚。“李牧同誌，到了學院就是學員，一切從零開始，沒有領導職務，也沒有軍銜高低。很多時候授課的教員可能會是上尉，學員裡校官一抓一大把，擔任團營領導職務的不在少數。嗬嗬，慢慢的你就習慣了。”溫朝陽輕描淡寫地說道。這話在李牧聽來就是彆樣的意思了。他聽明白了，此時此刻自己還沒有換上學員的肩章，溫朝陽因此用這樣的語氣和態度說話，善意地提醒自己忘記過去，老老實實的當好一名學員。隻怕到了明天，就看不見這位中校處長的笑臉了。李牧誠心地說道：“感謝首長的教誨，我一定踏踏實實的學習，爭取當一名合格的學員。”溫朝陽笑了笑並不再說什麼，他敏銳地注意到“合格”這個字眼。這一期學員，李牧是第一次表態的時候用的是“合格”而不是“優秀”。這說明有兩種可能，此人作風低調說話給自己留有餘地，或者，此人心裡並不十分重視此次學習。到了二樓，溫朝陽伸手推開了211房的房門。和任何兵營一樣——學院也是一種兵營，兵舍是永遠不會上鎖的，任何一間推門即開。在基層連隊，除了三室，就算是連部也極少極少會上鎖。三室指的是兵器室、器材室和物資室。“這就是你的寢室了，雙人間。和你住一起的叫趙旭，12軍的副營長，嗬嗬，都是青壯派。”溫朝陽介紹著。今天是他對學員說話說得最多的一次，能不能領悟到話裡話外的意思，就看李牧的悟性了。自嘲地笑了笑，李牧說，“都是領導。我年初才掛的下士，很有壓力啊。”眉頭猛地跳了跳，溫朝陽心裡頓時開了鍋——年初才掛的下士？因為沒有辦法接觸到李牧的檔案，所以他對李牧的情況完全不了解。注意到溫朝陽的表情，李牧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轉移話題說道，“首長，咱們學院的住宿條件真不錯。”的確不錯，一個房間其實就是一個和酒店差不多的標準套間，外麵是睡覺的地方，裡麵是洗漱的地方，兩張床兩張書桌還有各自的衣櫃，甚至還配有電腦。“學院對青年乾部很重視，尤其是你們這些有紮實基層工作經曆的一線乾部。所以在標準上麵就提高了半級。”溫朝陽介紹著房間的情況，“電腦隻能連接內網，方便大家查閱學習資料。洗漱間有二十四小時熱水，隻是沒有洗衣機。衣服可以拿到一樓的洗衣服洗。總之，配套很不錯，目的隻有一個，為大家提供一個輕鬆的住宿環境，將更多的時間用在學習上麵。”李牧非常的滿意，和以前的大排房比，這簡直就是天堂。從老部隊出來之後，一直到處跑顛沛流離的，重心不是在駐訓上麵就是在接踵而來的任務上麵，記不清楚多少次和衣而睡了，自然是沒有心思去關注住宿方麵的條件。有張床就是最大的幸福。此時，隨著心態慢慢的調整過來，從戰場的激蕩到日常的平淡，慢慢的就開始關注生活的細節。“我一定努力學習刻苦訓練，對得起學院給予的這次學習機會。”李牧隨口就來，類似的話實在是說得多。在溫朝陽看來，這位看上去年紀恐怕還沒二十五歲的年輕軍官，卻顯然是沉穩持重之人，和年齡嚴重不相符。溫朝陽是資深處長，是從教員的位置上來的，見過形形色色的學員，但他唯獨看不透這位年輕人。論氣勢，感覺不太明顯，隻是偶爾注意到他眼中閃過的精光，讓溫朝陽有些詫異，論城府，就更看不透了。不過，畢竟是有十二年兵齡的老兵了，一步一個腳印，溫朝陽心裡還是隱約有種不太清晰的感覺——這個年輕人不簡單。他心裡暗暗想著，一會兒得去調閱一下他的檔案好好了解一下情況。溫朝陽是突然接到命令去接人的，直到現在，他基本上對這位插班生的情況一無所知。“各類用品都配齊了，你先收拾收拾，搞搞內務，下午趙旭會帶你去上課。”溫朝陽指著整齊放在床鋪上的個人用品、課本等等東西說道。李牧連忙放下迷彩背包，把溫朝陽送出門，“謝謝首長的詳細介紹。”送走了溫朝陽，李牧回到宿舍裡坐下，打量著這比營長的單間都要寬敞一些的房間，心裡有些感慨，更多的是落寞。像猛龍遊回了淺海，是擱淺還是適應，全憑自己的心態。拿出煙點上抽，李牧慢慢的想著，讓自己儘快地適應學員的身份。用一句不太合適的話來說，要做一名“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新時期革命軍人，而不是僅僅會提槍衝鋒陷陣的戰士。那一邊，溫朝陽上了獵豹車就朝辦公樓去，心裡對李牧的檔案也是越來越的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