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裡很安靜,沒有任何多於的聲音。冷冽的寒風從西北方向吹過來,被樹木擋住了一部分,剩餘的灌入營地,讓兵們更加的精神。李牧慢慢的覺得有些困了,他並沒有得到多少時間的休息。作為101小隊的小隊長,當成功滲透進入營地並且堂而皇之地進了領導帳篷休息,他時刻繃緊著那根弦。要一個完美的勝利,以此證明軍中男兒的血性和毅力,給眼高一切的特大一個響亮的耳光。他想不到最後會迎來一場談判,也想不到自己的決定把特大抵到了牆角,進退不得。陳韜的出現,讓他完全地明白了。李牧覺得很開心,過去幾十個小時裡付出的,有了價值。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陳韜慢慢開口說,“李牧。”這一次他沒有喊李牧的代號,而是喊的名字。“我大概能夠想到你心裡在想什麼。我覺得我能理解你,你認為呢?”陳韜擺出談心的架勢。李牧微微點頭,“我相信。”“在正式成為你的教官之前,我很想和你聊一聊軍人這個職業,站在對等的位置。”陳韜說著,指了指指揮帳篷,“但是,首長們都在那裡等著。我希望不用花太長時間。”李牧說,“首長們願意等就等,不願意等完全可以對營地進行搜索把我們找出來。很容易。你不是找到我們的藏身之處了嗎?”“那不一樣。”陳韜說。擺了擺手,陳韜說道,“從吳軍開始聊吧。”李牧頓時吃驚地看著陳韜,“你認識我排長?”“他算是我的學生。”陳韜說,“我在陸院當過一段時間教員。”看見李牧的表情頓時變得不一樣,陳韜心裡有數了,他緩緩說道,“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有一個結。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吳軍犧牲之前。”“你好像知道的很多。”李牧認真看著自己的手指,臟兮兮的,他開始慢慢用力地揉掉粘在手上的乾枯的泥漿。陳韜微微一笑,“也許比你多一些。你認為吳軍是出色的軍人嗎?”李牧抬起頭看向陳韜,“當然。隻是我不認為,你我這麼聊,就真的對等了。我隻是一名下士。”“我是中校,但我首先是一個兵。從這一點來看,我和你一樣。”陳韜指了指李牧,“那麼,既然你認為吳軍是一名出色的軍人,你覺得怎樣才能算是一名出色的軍人。”“像我排長那樣的。”李牧毫不猶豫地說。“嗯,我同意。”陳韜點頭,忽然話鋒一轉,“你排長吳軍是什麼樣的人,那麼,你了解嗎?有多了解?”李牧愣怔住了。陳韜微微笑著,忽然收起了笑容,“徐岩告訴我,你一直認為是你害死了吳軍。”“你也認識我連長?”李牧問。陳韜說道,“我比他高兩屆。你知道為什麼我已經中校副團了,而徐岩才剛剛少校正營?嗯,明年我就是正團。”李牧搖頭。“因為他以前和你幾乎一模一樣。”陳韜指著李牧說,“我知道你是一個很有理想的人。入伍的時候,發表自己入伍動機的時候,你的動機是你們連隊,也許應該是整個旅唯一一個答案。你還記得嗎?”“為國防建設做貢獻,我當然記得。”李牧自嘲地笑了笑。陳韜問,“你現在還堅定地這麼認為嗎?”李牧看著陳韜,緩緩地點頭,“是的。我知道很天真,但我就是那麼想,儘到我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以及炎黃子孫的責任和義務。”“為什麼?”“因為我不像帶著遺憾死去。”李牧回答。深深呼吸了一口,李牧說,“我的生命隻有幾十年,也許更短。世上走一遭,到老了,發現自己沒能替黨和國家以及人民做些什麼,我會在後悔中死去。我不想那樣。”陳韜的心被震了一下。暗暗緩了緩,陳韜問道,“你想改變軍隊嗎?”李牧慢慢搖頭,“我隻是一個小兵。”“所以你要成長,一直到你可以影響到部隊,哪怕隻是一個營一個連。你應該想過這一點。”陳韜沉聲說,“當前我們人民軍隊處於迷茫時期,紅色精神年久失修,人心浮躁物質至上。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這種狀況是必須會被改變的。而你,應該要為此付出你的努力。我看人不會錯,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是一名天生的軍人。”“所以,我要學會妥協,學會做人留一線?”李牧扯了扯嘴角。陳韜毫無猶豫地點頭,“所以我說,徐岩當年和你一模一樣。”“我明白。”李牧說,“可我有受寵若驚的感覺。說實話,我們幾個小兵,犯不著那麼多領導傷腦筋。就算你們不承認我們的勝利,我們也不能夠做什麼。”“不要妄自菲薄。”陳韜說,“亞馬遜流域的一隻蝴蝶扇動了一下翅膀,引起了亞洲的一場台風。地球上的每一個生命都是絕對平等的個體。首長們也是從普通士兵走過來的。而且,你不可能不知道,眼下不是你們和特大某些人的事情,也不是和我的事情,而是關乎兩支部隊的榮譽。”“我一直認為榮譽是依靠自己,汗水或者鮮血,乃至於生命,去博取的。”李牧說。“非戰爭年代,我們得儘量活得像人,而不是戰爭機器。”陳韜語重心長地說道。李牧陷入沉默。良久,李牧問,“是不是,今天一過,我在你眼裡就隻是一個探索新型訓練方式的工具,包括我的弟兄們。”“我也是。”陳韜看著李牧回答。李牧緩緩點頭,“我明白。”他抬起頭看著陳韜,“我們可以吃點熱食嗎?吃完了我們就出來。”陳韜笑道,“你偷藥品的時候,為什麼不順手弄點吃的?”“忘了。”“很好。”陳韜點頭,“我讓炊事班給你們送早飯過去,好好的吃。明天,針對你們的特訓就會正式開始。”“估計跟特大的訓練內容差不多吧?”李牧說。“肯定是會有一些差彆的。”陳韜站起來,舉步離開。李牧又坐了一分鐘,起身走過去,把大衣還給那名哨兵,隨即回到了帳篷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