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 下馬威(1 / 1)

或許,孫尚香其實心裡明白的。在八年前,若不是陳驀徇私,暗中放走了她,或許她早已死在當年的郿塢。是,陳驀確實率軍圍住了郿塢,將居住在裡麵的數百口董氏族人儘數殺儘,但是說到底,並不是他想那麼做,真正下達誅殺董氏一門的凶手,乃是當時的朝中司徒,王允、王子師。至於陳驀,他隻不過是一個聽命於人的小角sè罷了,甚至於,他連這個小角sè都稱不上,要知道,最初王允派往郿塢執行他這個命令的人,乃是呂布。是陳驀說服了呂布,主動接手了這個任務,為的,恐怕就是完成董卓臨終時的最後懇求,暗中放走董卓最疼愛的孫女董白,也就是如今的孫尚香。平心而論,陳驀虧欠董氏一門麼?不!他原本可以置身於外,不插手這件事,但是,他還是那樣做了,為了董卓最後的懇求,為了延續董氏一族的血脈。要知道,倘若當時是呂布親自前往郿塢,他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啊,呂溫侯,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這麼一說的話,陳驀其實還是董白的救命恩人麼?還有在平陽穀一役,當時董白剛剛被孫堅所收養,並欣喜地接受了孫尚香這個名字,然而還沒等她習慣那來之不易的親情時,孫堅卻因為陳驀戰死沙場。恨!董白。不。是孫尚香,那時的她,對陳驀充滿了恨意。可是實際上,孫堅真的是被陳驀所殺麼?作為當時堂堂第二武神的孫堅,竟然會被連萬人敵都不是的陳驀所殺?這簡直就是一件極其不可思議的事。事實上,是孫堅太過於自信,誤中了埋伏,被蔡瑁數千弓弩手堵在了平陽穀內罷了。倘若是在其他環境,孫堅想來還能進退自如,但是在前後出路都被阻斷的情況下。他即便是武神,也難以逃脫這萬般絕境。隻要他被耗得jīng疲力竭,那麼更待孫堅的,便唯有一個死字。是陳驀。是他不忍孫堅這樣的豪傑被弓弩耗死在山穀中,是故向其挑戰,而明白了這一點孫堅,便將自己的身後事托付給了陳驀。何謂身後事?無非就是當時被蔡瑁大軍圍住的孫策、孫尚香,以及以韓當、程普、黃蓋等人為首的萬餘江東兵罷了。說實話,在孫堅死後,其麾下剩餘的那些兵馬,根本不是陳驀以及蔡瑁的對手,說句不客氣的話,那時的陳驀。其實根本就不需要與江東談條件,他完全可以率軍剿滅他們。但是,他沒有那麼做,而是用傳國玉璽為條件,徇私放過了孫策等人。這也是當聽說陳驀作為使節前來江東後,像程普、黃蓋、韓當這批老臣沒有露麵的原因,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陳驀並不算是江東不同戴天的仇人,江東真正的死仇,依然是袁紹與劉表。也隻有太史慈、甘寧、周泰、淩統這些年輕一輩的江東將領。才會聽從孫尚香的挑唆,在陳驀抵達柴桑之時給他難堪,畢竟孫尚香在江東享有極高的聲望,尤其在這些年輕的將領心中,那更是愛慕的對象。如此。也難怪似太史慈這等武神,也會在接到孫尚香的書信後。千裡迢迢從蕪湖趕來,為的就是陪孫尚香上演這場鬨劇,其餘等人,無論是同為武神的甘寧,還是萬人敵水準的周泰、淩統,多半都是這個心思。可以肯定地說,就算孫尚香真的殺死了陳驀,挑起了江東與劉備、曹cāo之間的怨憤,這些年輕將領亦會堅定地站在她身邊。但問題是,孫尚香真的是想殺了陳驀麼?哦,這樣啊,那你還等什麼?不得不說,當聽到陳驀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那句話後,孫尚香整個人都呆住了,她不知該如何是好。要知道,如今她手中的利刃就抵在陳驀咽喉,更何況陳驀又並非施展剛體抵擋,如此一刀下去,就算是武神也得斃命……他為什麼不反抗?這個家夥到底在想什麼?孫尚香的心中,亂成一團。她哪裡知道,如今的陳驀,除了有著不死之身這不可思議的能力外,大抵與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彆,而孫尚香這些年來,可從未停止過習武,如今的她,已達到萬人敵的水準,這讓僅僅隻是普通人的陳驀如何反抗?啊,陳驀不是不想反抗,隻是做不到罷了,他隻感覺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孫尚香穩如磐石,哪裡是他反抗就能脫身的。既然不能反抗,陳驀索xìng就任對方處置,反正他擁有不死之軀,就算被紮到一萬刀,也不會死去。然而孫尚香卻不知陳驀擁有不死之身這件事,是故,她猶豫了。殺?還是不殺?在白眊軍與江東將領雙方對峙的期間,孫尚香很認真地思索著這個問題。在她看來,這一刀下去,當初滅門之仇、殺義父孫堅之仇,都能在今rì報仇雪恨,可是……真的是這樣麼?香兒,你要想清楚,那個你所恨的人,實際上,卻是保護了你……當初義父孫堅所說的話,孫尚香依舊記在心中。她不得不承認,孫堅的話是正確的。畢竟,正是因為陳驀將殺死了董氏一門的仇恨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她才不至於去找王允報仇雪恨,否則,以她當年那弱小的身體與力量,如何能夠對付朝中如rì中天的當朝司徒?然而。孫堅卻不知道。這卻是孫尚香最恨陳驀的這一點……明明與你沒有關係,為何要攬到自己身上?這樣很有趣麼?戲弄自己,真的很有趣麼?其實,她懂的,隻不過,她不能不這樣。要知道,正是那份向陳驀複仇的信念,才激勵著她一直走到現在,而倘若那份仇恨被否定……她還剩下什麼?當初咬牙忍饑挨餓,受儘周圍人的側目而視。為的是什麼?不就是活下去,有朝一rì找陳驀報仇麼?而突然有一天,陳驀搖身一變,不再是她的仇人了。那她這些年來的苦難都是為了什麼?啊,她會發瘋的……複仇,唯有複仇!就算在明知陳驀並不是自己真正的仇人,孫尚香亦要向其報複,因為這是她活到現在唯一的目的。但是……你長大了……當聽到那個可惡的男人用平靜的語氣說出這句話時,孫尚香忍不住心中一酸。為什麼?為什麼他還能如此平靜地麵對自己?他應該是自己的仇人吧?就算不是……好歹也裝得是吧,可惡!否則……否則自己該怎樣?“彆以為我不敢!”將陳驀那無所謂的表情誤認為了挑釁,孫尚香心中的怒火被挑了起來。“你當然敢,八年前就敢伺機行刺的你,怎麼可能會不敢呢?”陳驀輕笑著說道。“你……你還記得?”孫尚香愣了愣。“啊。”聳了聳肩,陳驀輕笑說道,“當時我也嚇了一跳了呢,沒想到,一個年僅十來歲的孩子,竟然也敢舉刀行刺我……”“誰是孩子?”孫尚香聞言眉頭一皺,不渝嗬斥道,“彆說得你很大似的,你也不過比我大四歲罷了,當初的你。也不過十五、六歲!”“外表看起來年輕罷了……”“我去你的!”殿中,無論是白眊軍的將領,還是江東的將領,在聽聞二人的對話後,都有些不知所措。“這什麼情況?”曹洪壓低聲音詢問兄長曹仁。曹仁麵容古怪地搖了搖頭。顯然,他也搞不懂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而另外一邊。江東軍的將領們亦是在竊竊私語。“怎麼回事?那個叫陳驀的家夥,不是我江東的仇敵麼?郡主更是說要將他大卸八塊的,怎麼感覺……”“感覺想是多年不見的好友是吧?”“唔……”或許是注意到了身後將領的竊竊私語吧,孫尚香麵sè一紅。怎麼回事?自己怎麼會和這個家夥聊起來?而且……隱隱還有種開心……不對!一定是哪裡不對勁!想到這裡,孫尚香狠狠甩了甩腦袋,一改方才的神sè,嗬斥道,“陳驀,你休要耍花樣,就算你要求饒,今rì我也定要殺你!”陳驀淡淡笑道,“不會的,求饒這種事!——你大可動手!”“你!”孫尚香聞言麵sè一滯,又氣又惱,連她自己也不知為何而惱怒。“你猜這位郡主是因為陳帥的挑釁而惱怒,還是因為陳帥直言不會求饒一事?”已漸漸瞧出幾分端倪的黃忠輕笑著低聲問趙雲道。“不是因為挑釁麼?”魏延一臉納悶地說道。話音剛落,趙雲微微一笑。多半,是後者吧……趙雲在心中暗暗說道。就在僵持之際,忽然,陳驀趁著孫尚香不注意,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兵刃。孫尚香一慌,兵刃在被陳驀奪取之前,一刀劃在陳驀脖子處,頓時,殷紅的鮮血流了出來。“陳奮威,你做什麼?!”“陳奮威,你敢造次?!”江東的將領,以太史慈與甘寧為首,見此紛紛出言怒喝,隱隱有上前的意思,連帶著白眊軍的將領亦不覺有些暗驚,唯恐在這裡大打出手。而就在這時,卻見陳驀瞥了一眼江東諸將,淡淡說道,“受傷的是我,你們瞎叫喚麼?”“呃……”江東諸將聞言一愣。啞口無言。而這時。陳驀又抬頭望了一眼麵前的孫尚香了,示意了一下被自己握在手中的利刃,沒好氣說道,“好了,第二次行刺失敗,你可以起來了……作為女兒家,這樣坐在一個男人身上,終歸有些不妥吧?”而此時,孫尚香正失神地望著陳驀脖子處的鮮血,在聽到陳驀的話中。不覺麵sè一紅,慌忙站了起來。說實話,或許她心底裡並沒有真正想殺陳驀的意思,多半……多半隻是想讓後者求饒吧……想讓那個當初趾高氣揚丟給自己短劍。讓自己去嘗試行事他的可惡家夥求饒……或許是注意到了孫尚香眼中那隱約的幾絲不忍與內疚吧,陳驀緩緩站起身來,摸了一下脖子處的刀痕,喟歎說道,“你可以放一萬個心,我不會死的……”其實,那處刀痕不淺,鮮血才嘩嘩直流,是故就連孫尚香,亦對自己方才的失手有些內疚。但是在聽聞所言後,她卻不禁感覺幾分怒氣湧上心頭。“你什麼意思?你難道是想說,憑我,殺不掉你麼?”“正是這樣!”說著,陳驀一改麵sè,反握利刃,狠狠一刀紮在自己心口。“你……你做什麼?”孫尚香驚呼一臉,連帶著江東諸將亦是一臉駭然。尤其是孫權,整個人都站了起來,一聲充斥著無儘擔憂的師傅脫口而出。好在身旁諸人都被陳驀的舉動嚇呆,沒有發覺孫權的異樣。“要這麼刺……才對!”麵對著呆若木雞的江東諸將,陳驀麵sè自若地說道。要知道,就算是武神,在心口被刺中的情況下也難以存活下來啊!江東諸將麵麵相覷。孫尚香捂著臉後退幾步,忽然雙腿一軟。癱坐在地,腦子裡一片空白。也難怪,畢竟她這些年來,滿腦子都是如何像陳驀複仇,甚至在晚上做夢,偶爾都會夢到用到手刃陳驀的夢境,從某種角度說,陳驀已幾乎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而突然之間,見到陳驀眼看著就要死在自己麵前,她著實有些無法承受。畢竟陳驀一死,她又改何去何從呢?這種事,她可從未想過的……這麼會……這個家夥怎麼會……就在孫尚香心中思緒萬千之時,忽然間,陳驀拔出了深深刺入心口的利刃,望了一眼刀刃上的鮮血,淡淡說道,“並不是小看你,隻不過……我有不死之身!”在他說話的工夫,他心口處流出的鮮血,忽然回流到了體內,繼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至於他脖子處的刀痕,更是早已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痊愈。“不……不死之身?”江東諸將驚呼一聲,個個麵露震驚之sè。按理說來,人怎麼可能會有不死之身?可是,他們又親眼看著陳驀用利刃刺入了自己的心口,由不得他們不信。“嘿!”白眊軍的曹洪與曹純對視一笑,雖說他們對陳驀多少也有點意見,不過在眼下,能夠見到江東人呆若木雞的模樣,他們倒是也感覺到了幾分自豪。當然了,至於陳驀的不死之身乃是因為張素素的這件事,他們自動忽略掉了。“不死之身……”喃喃自語一句,孫尚香忽然渾身一陣,盯著陳驀憤怒說道,“原來你方才一直在騙我?!”“我騙你什麼了?我可是一直就說,你大可動手!”說著,陳驀將手中的利刃遞還給了孫尚香。“可惡!”孫尚香咬牙切齒地站了起來,直到如今,她依然感覺雙腿有些發軟,多半是因為方才受了驚嚇一事。可惡!這個家夥……明明自己還在擔心……唔?自己怎麼會去擔心這個家夥?不對……肯定有哪裡搞錯了……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麵sè忽變的孫尚香,陳驀不再去管他,抬頭望向坐在主位暗暗鬆了口氣的孫權,抱拳說道,“白眊軍主帥陳驀,見過吳侯!”孫權下意識的站了起來,隨即,在感覺到周圍人疑惑的目光後心中一驚,將錯就錯的他順勢走下台階,拱手笑道,“陳將軍的威名,孤……我素有耳聞,久仰久仰!——招待不周之處,還望陳將軍多多包涵!”說著,他瞥了一眼魏延,卻見魏延正瞪大眼睛死死盯著自己,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麵容,心下不禁暗暗一笑。不得不說,孫權在對待陳驀這件事上,要比孫尚香成熟許多,比起後者的主觀臆測,孫權能夠客觀看待事物。其實,在當初孫尚香對他說起了陳驀之事後,孫權早已派人調查過當年的事,他也意識到,陳驀實際上並非是江東真正的仇人,了解這件事的他,不由暗暗鬆了口氣。畢竟陳驀可以稱得上是他的師傅,師徒互為仇敵,那可是莫大的悲哀。“招待不周?不不!”或許是解決了長久以來困擾著自己的心境問題,或是見到了曾經的徒弟,亦或是方才與孫尚香的那一場鬨劇,陳驀的心情著實不錯,聞言玩笑說道,“吳候的招待還是很隆重的,你看,又有刀斧手,又有沸騰的油鍋,還有用以炮烙的鐵柱……”說話時,他緩緩走到油鍋旁,竟伸出右手食指,攪了攪油鍋內那些沸騰的滾油,繼而搖搖頭,又走到那根燒地通紅的鐵柱旁,依舊用那根手指在上麵劃了一下。江東諸將聞言麵sè大變,一臉難以置信之sè,就連白眊軍諸將,亦露出了震驚的目光。要知道,那根燒紅的鐵柱以及那一鍋滾油可是沒有耍什麼花樣的,當陳驀的手指與它們接觸時,四周的空氣中頓時飄起一股淡淡的肉香,繼而微微有一股焦臭。這讓江東諸將隱隱感覺腹內有種翻江倒海的錯覺,看他們那古怪的表情,或許好幾rì都不會再去碰肉食了。而至於白眊軍的那些將軍之所以震驚,那是因為他們知道,雖然陳驀擁有不死之身,但是痛覺依舊是存在的,而將手指深入油鍋攪動滾油,以及觸碰用以炮烙之刑法的鐵柱,這需要多麼堅韌的意誌才能夠忍受?不愧是年紀十五歲便揚名天下的陳奮威!即便是作為武神的趙雲,心中亦不覺起敬。畢竟先前陳驀用利刃紮向自己心口,無非隻是賣弄自己擁有不死之身的能力,而眼下,那才是能夠突顯其匪夷所思的意誌力。“陳將軍說笑了,快,快撤下去!”雖然本來就認為這種不值一提的小把戲不足以嚇住陳驀,但是在見到陳驀的舉動後,孫權亦大為震驚,暗暗敬佩陳驀的意誌,隱約間,竟對陳驀作為自己師傅一事有幾分自豪。諸護衛一番忙碌,終於將那些滲人的油鍋之類的東西都撤了下去,這令殿內寬敞了許多。這時,陳驀環視了一眼殿內諸將,微笑說道,“玩笑時間已過,不如讓我等來商議一下正事,如何?”江東諸將聞言對視一眼,不發一語,很顯然,他們被陳驀震住了。甲子年的黃巾……果然是不同凡響!(。。)p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