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二年九月六rì,徐州,青羊關--青羊關,乃彭城西南兩百餘裡處一道關隘,因早年間曾此地有一頭神羊而聞名,與陵水關一樣,是維係著徐州州府所在彭城安定的重要關隘。天下梟雄如此至關重要之地,其守將楊立亦非尋常將領,唔,憑心而論,徐州素來不缺良將,隻不過,前徐州刺史陶謙、陶恭祖雖然為人溫厚,但很遺憾的極為注重門第階級,以至於偌大徐州,竟隻有出身世家大戶的武將曹豹名傳於外,其餘人等,皆難揚其名。哪怕是青羊關守將楊立,也隻是因為家祖曾經與陶謙交厚,這才坐領了青羊關守將一職,不得不說,人無完人,哪怕是徐州人人稱讚的陶謙,也難逃任人唯親的瑕疵。當然了,青羊關守將楊立也並不是單單依靠關係才坐上這個位置,此人數年前曾兩度作為偏將被征入討伐泰山寇的行伍中,為徐州立下過赫赫功勞,即便是年前曹cāo率軍討伐徐州時,此人亦屢次擊退曹cāo麾下大將夏侯淵的突襲,可謂是經驗豐富的良將。而更重要的是,楊立為人謹慎、從不逞匹夫之勇,安分守己、兢兢業業,是故,即便是劉備坐掌徐州之後,此人亦不曾另調他處,畢竟此等至關重要之地,即便劉備調心腹將領鎮守,也不是沒有可能。當然了,這與劉備初入徐州,尚未得徐州上下軍民、世家人心也有些許關係。對於新任的刺史劉備,青羊關守將楊立對其的印象僅僅停留在那封書信上,信中言道。近rì來袁術或許會有入侵的跡象。叫楊立協助周邊郡縣關隘,倘若袁術長途遠襲,則當即分兵拒之,不必再通報徐州,換而言之,劉備給了楊立足夠的自主權。要知道,青羊關可不是一個小型的關隘,那可是一個駐紮著兩萬常備軍的巨型關隘。更何況近rì來東邊的東武軍臨時作為征糧軍趕赴此地,換而言之,青羊關眼下擁有著將近三萬的兵士。這等兵力,即便是在徐州任何一處,也是屈指可數的。袁術軍會來襲擊徐州麼?楊立對於劉備的信中的提醒感覺有些莫名其妙,雖說他也聽說前些rì子,那位新任的徐州刺史曾率軍遠赴討伐袁術,與袁術軍激戰於靈璧,但那與袁術軍襲擊徐州有何關係?莫非是那位劉刺史戰敗了?楊立難以理解,而至於那位新任的劉刺史為何要起兵討伐袁術。楊立更是難以理解。也難怪,自酸棗討董聯軍崩潰分裂以來,天下諸侯間的格局大異於往rì,最過耀眼的無非是袁紹。此人逐一吞並冀州、並州、青州,成為天下間最強大的諸侯,而那位曾經派刺客行刺過逆賊董卓的曹cāo,亦於陳留起兵,逐步攻略了兗州、豫州大部分領土,此二人的聯手。使得關東其他諸侯頗為忌憚。尤其是袁術!是故,袁術邀請了荊州的劉表、徐州的陶謙,一度立下盟約,共同抵禦曹cāo與袁紹的[北方軍],曾幾何時,孫堅亦是袁術所邀請的對象,隻可惜玉璽一事。惹來袁術猜忌,故而假借下蔡黃巾以及荊州之手,將孫堅除掉。說實話,當初曹cāo討伐徐州之時,即便沒有生呂布後襲濮陽之事,袁術亦會出手乾預,畢竟陶謙是他對抗曹cāo與袁紹的盟友,當然了,這並不代表袁術對徐州就沒有垂涎之心。隻可惜天意難測,陶謙病故,接任徐州刺史的卻是順從大義的劉備,這導致荊州、徐州、揚州三線聯盟麵臨崩潰,隨即,曹cāo假借天子名義的詔書,更導致了徐州與揚州這曾經的盟友生了衝突。不得不說,袁術對陶謙將徐州交給劉備一事是極其憤怒的,一來是袁術素來就看不起劉備,二來嘛,袁術早前便對徐州有垂涎之心,如何能夠容忍劉備這個編席織履出身的家夥手握大漢朝最富饒的州郡?[與其如此還不如我來當那徐州刺史],正因為打著這個算盤,袁術徹底這才拋開了曾經與徐州定下的盟約,一怒之下yù起七路大軍征討徐州,或許,這才是眼下隔岸觀火的曹cāo其當初的本意所在。“徐州……rì後將會如何呢?”暗暗歎了口氣,楊立登上城牆,默默望著城外的景致。確實,就眼下的徐州而言,的確是災厄重重,內有泰山寇、倭人作亂,外有曹cāo、袁術虎視眈眈,更糟糕的是,頗有威望的刺史陶謙病故,新任的刺史劉備尚未能使徐州上下軍民、世家折服,可謂是內憂外患重重。正想著,楊立雙眼微微一眯,因為他瞧見城外遠處有一人徒步朝著青羊關而來,看此人衣衫襤褸、步伐蹣跚,顯然是長途跋涉這才趕到青羊關。“我……我乃鹽取縣縣丞……縣丞梁武,快……快帶我去見此關守……守將……”在楊立若有所思的光景,城下那人斷斷續續喊出了一番話。鹽取縣梁武?楊立皺了皺眉,朝著身旁城牆上士卒一揮手,沉聲說道,“開啟關門!----將此人帶來城樓見我!”“諾!”半柱香之後,在城樓等了片刻的楊立終於見到了那名前來報訊的鹽取縣縣丞。說實話,楊立對這個叫做梁武的鹽取縣縣丞稍微有些印象,畢竟兩人曾經同屬於征討泰山寇的軍中,聽說過名字倒也不奇怪,但是楊立感覺有些詫異的是,為何此人會長途跋涉趕到青羊關來報訊。隻不過片刻之後,楊立便明白了其中的緣由,因為他在城外的山坡上瞧見了一支黑甲騎軍……怎麼回事,這支黑甲騎兵何以能直驅我徐州腹地,卻無一人提前前來報訊?等等……這支黑甲騎兵既然已兵臨我青羊關城下。也就是說。前麵五縣、一關隘儘數覆滅?怎麼可能?楊立微微眯了眯雙眼,彆的且不說,要知道陵水關守將龐元,乃他同澤好友,頗有武力,早前同為征討泰山寇軍中的偏將,難道連他也敗了?微微歎了口氣,楊立轉頭望了一眼那名叫做梁武的鹽取縣縣丞。望著他一臉莫名的表情,渾渾噩噩,似笑非笑,竟癱坐在地瘋瘋癲癲地大笑起來。“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是在他們還沒攻城之前就趕來報訊了,怎麼可能……泌陽縣已經被攻破了麼,哈哈哈,哈哈哈哈……”“泌陽縣?攻城之前?”楊立眼神一凝,後背竟不由泛起幾分涼意。這麼說,這家夥是在那支軍隊攻泌陽縣之前便趕來我青羊關報訊。然而即便如此,那支騎兵亦幾乎在同時趕到,換而言之……何等可怕的行軍,何等可怕的戰鬥力……“喂。這支軍隊叫什麼?”楊立轉頭沉聲向梁武問道,卻見梁武捧著腦袋,喋喋不休地念叨著[黑狼騎]三個字。“黑狼騎……麼?”放眼遠處,望著那支黑甲騎兵軍中那麵紋有黑狼的旗幟,楊立心中猛然滋生仿佛被眾群狼盯上的恐懼。“傳我令,敲響jǐng鐘,命關內將士在一炷香之內登牆禦敵。懈怠者,格殺勿論!”“諾!”望著幾名士卒匆匆跑至城樓,敲響jǐng鐘,楊立稍稍心安了一些,畢竟再怎麼說,關內亦屯紮著將近三萬的士卒,而眼前那支黑狼騎人數卻僅有兩、三千上下。再怎麼也不可能對守備森嚴的青羊關造成多麼大的打擊,唔,況且自己一方還有城牆為助……楊立喃喃自語著,仿佛是為了給自己打氣,然而即便如此,他心中那一股莫名的寒意與不詳的預感卻始終未能消退,尤其那個叫梁武的男人不時還在旁邊說著什麼[完了]、[會死]之類的喪氣話。“該死!”暗罵一句,楊立幾步走到梁武麵前,一把抓起對方身上甲胄,沉聲喝道,“那黑狼騎究竟如何以騎兵攻陷前麵五座縣城、一道關卡,你給我一五一十道來!”然而,麵對著楊立的喝問,那一臉渾渾噩噩的梁武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氣地楊立舉起拳頭,狠狠一拳打在那家夥臉上,那強勁的一拳,竟然將梁武整個人打飛了丈餘,重重撞在一旁的城牆壁上。“將……將軍?”在城牆上附近守衛詫異的目光下,楊立又幾步走上前去,再次將梁武提了起來,沉聲喝道,“清醒一點沒有,鹽取縣縣丞梁武!”或許是楊立的那一拳徹底打醒了梁武,隻見梁武捂著額頭甩了甩腦袋,茫然地望了一眼楊立,終於清醒過來,驚呼道,“城門,是城門,那支黑狼騎攻破了城門,殺入城內……”“城門麼?”楊立皺了皺眉,鬆開了抓著梁武的左手,轉頭望了一眼城外的黑狼騎,詫異說道,“我並未瞧見此軍攜有攻城車……”話音剛落,便見梁武捂著腦袋連聲說道,“是人,是有人打碎了城門……”“什麼?”楊立的表情微微一變,要知道就算是縣城的城門,那也是重達千斤的巨木所製,普通人甚至難以將其推開,然而此人雖說,敵方軍中有人竟能將其擊破。“不可能……”說到這裡,楊立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很意外地冷靜了下來,在凝神望著城外那支黑甲騎兵良久後,喃喃說道,“萬人敵……麼?”說著,楊立臉上表情一變,吩咐左右道,“傳我令,將關後輜重車……等等,來不及了,拆關前房屋,取土木之物,堵住關門,休得有誤,去!”“諾!”就在青羊關守軍緊鑼密鼓地執行楊立所下達的將令時,城外的黑狼騎終於有了動靜,其中有一名背負旗幟的掌旗官前來城下喊話,與之前大同小異。對於這種無禮至極的要求,楊立自然是當即拒絕,畢竟此時他早已召集了兩千弓手分部於城牆之上,又以土木之物堵住關門以防萬一。更有甚者。他有在城內布下數支不下千人的步兵方陣,可謂是防守森嚴。不出意外,一刻之後,城外響起了一陣悠揚的號角時,在楊立耳中那仿佛是一陣狼嚎,狼嚎之後,隻見那三千黑狼騎如群狼一般,朝著青羊關蜂擁而至。“放箭!”隨著楊立一聲令下。關上箭如雨下,不愧是屯有重兵的青羊關,其箭雨之密集,仿佛致死的群蝗一般。然而,那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響,卻叫楊立眼中浮現出了駭然的神sè。氣……竟然是氣……那竟然是一支儘數掌握著氣的騎軍!“怪不得可以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攻陷前麵諸多縣城,怪不得……”楊立回頭望了一眼城上的士卒。果不其然,在現自己shè出的箭矢對對方無法造成任何傷害後,城牆上的守軍陷入了莫名的恐慌,因為他們無法理解眼前的這一幕。“不要停!繼續放箭!”楊立揮手大喝一聲。一聲暴喝。如同驚雷一般響徹在城牆眾將士耳畔,使他們如夢初醒般再度舉起了手中的弓弩。“轟!”突然,青羊關關門方向傳來了一聲轟然巨響,一時間。楊立仿佛感覺整座關隘都在戰栗。何等強勁的力道!楊立從城牆上探出頭去,望著城下,隻見城下關門處聚集了大量的黑甲騎兵,雖說看不真切,但是他卻可以肯定,這支騎軍中有一位不知名萬人敵級猛將。並且,這位萬人敵級的猛將正在用自己無比倫比的強大力量衝擊地關門。“投石!投石!”“繼續給我放箭!”兩道將令下達,城上的士卒們分出人手來,竟搬起堆積在城上的、磨盤大小的巨石,丟至關下。終於,關下傳來了一陣悶哼聲,然而當楊立探出頭去時。卻望見關下的黑狼騎中,那些位身上甲胄式樣稍有不同的家夥們,竟然用自己手中的兵器,將丟下來的巨石打碎了,不出意外,那是這支軍中的伯長、都伯一類人物。不由地,楊立的後背滲出了冷汗,因為他難以想象,究竟該如何擊退這麼一支軍隊,幸運的是,他已提前叫人堵住了關門,否則……一旦叫這支軍隊衝入城內,實在難以想象會生何事。終於,在長達一炷香的拉鋸戰過後,那支黑甲的騎兵不知為何竟然退去了,在他們撤退的同時,關上的楊立看得真切,方才自己一方如此密集的箭矢,以及那大塊大塊的巨石,竟然隻殺死了寥寥數十人。“呼!”見那支可怕的騎兵退去,楊立長長鬆了口氣,伸手擦去了額頭的冷汗,而當他再次抬起頭時,他卻瞧見那支軍隊竟然在關下一箭之地外列好了陣型,似乎有著想再次衝鋒的意圖。“……”他們究竟想做什麼?楊立愣了愣,然而就在這時,關下城門處傳來轟地一聲巨響,其動靜,比方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什麼?!”楊立下意識地從城上探下頭去,卻因為角度的問題無法瞧見關門處動靜。還有人未走麼?想到這裡,楊立疾步奔下城牆。“將軍!”“將軍……”列於關內的幾位步兵將領見楊立跑下城牆,慌忙跑了過來。“唔!”楊立點了點頭,轉頭望向關門方向,隻見眼下關門之後已堆滿了土木,將整座關門堵地嚴嚴實實。“轟!”又是一聲巨響,仿佛整座關隘都在顫動。不可能吧,已經徹底堵住了……楊立眯了眯雙眼。“轟!”又是一聲巨響,關門之上的門閂竟然傳來一聲哢嚓之響。“……”楊立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他的眼中充滿了駭然。不可能……不可能的……能夠想象麼,此刻周圍列隊著不下於八、九千人的步兵方陣,卻無一人出任何聲響,每一個人都死死盯著大門的方向,屏住呼吸。終於,不知為何,那轟轟的巨響聲漸漸停止了,就當楊立以為對方就此放棄時,他忽然感覺到大門之外傳來一股無以倫比的強烈氣壓。隨即……“轟!”一聲巨響,比方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緊接著,伴隨著一股強風,楊立忽然望見有半扇破碎的厚門竟然朝著自己倒飛過來,從自己身旁擦過,撞到、壓死了一排的士卒。“……”楊立驚駭莫名地張了張嘴,他甚至來不及詢問身後士卒的死傷便下意識望向大門,隻見大門漫天塵土飛揚,隱隱地,仿佛有個人影從裡麵走出來……“咕……”是誰?究竟是誰?是人……還是怪物?楊立不安地咽了咽唾沫。鴉雀無聲,關內數千守軍皆死死盯著那大門處飛揚的土塵……隻見在關內無數人目不轉睛的凝視下,有一人徒步走出了塵土之外,身穿黑sè甲胄,披黑紅sè長袍,腰佩利劍,雖一人,卻帶給楊立仿佛千軍萬馬般的壓迫力。“你……”楊立驚住了,因為他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了一股無法言喻的壓迫力,這股壓迫力甚至叫他生不起絲毫抗拒之心。在楊立震驚的目光下,那位身穿黑甲的將領緩緩抬起右手,隨即朝著麵前重重一揮……“嗚嗚,嗚嗚……”那仿佛狼嚎般的號角再次被吹響,那些列於城外的黑甲騎兵再次展開了衝鋒,然而這一次,卻沒有能夠再抵擋他們的阻礙。在深深吸了幾口氣後,楊立緩緩抽出了腰間的利劍,沉聲問道,“你……何人?”伴隨著陣陣越來越近的馬蹄之響,那名將領伸手摘下了頭盔,露出了一副僅有雙十上下的年輕容貌。“黑狼騎……陳驀!”初平二年九月六rì,自鹽取縣、陵平縣、陵水關、陵山縣、湖陽縣、泌陽縣之後,屯有兩萬餘重兵的青羊關在抵禦了半個時辰之後,終於淪陷。短短八rì,黑狼騎共行千裡,攻破五城、踏平兩關,兵鋒直指徐州彭城,一時間,彭城風聲鶴唳,人人畏之如虎。。東漢末年立誌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