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rì來,驃騎將軍楊奉每rì憂心忡忡,生怕李傕、郭汜二人的追兵趕至,為此,他讓麾下愛將徐晃一次又一次地去催促天子禦駕以及百官加快行程,畢竟時下每rì三十裡的行程實在是太過險峻了。一邊是將軍的命令,一邊是大漢天子與朝中百官,徐晃有些左右為難,其實他也看得出來,那些朝中百官已經卯足了勁儘可能地不拖累大家,但他們畢竟是文官,而且其中有些人已經是年近老邁,比如太尉楊彪,每rì三十裡,或許已經是他們的極限,隻是這個速度,卻不足以甩脫李傕、郭汜二人的追兵。[]“將軍!”有一名朝中文官策馬急趕到徐晃身旁,拱手說道,“將軍,懇請下令,歇息片刻,再行趕路吧,朝中的大人們實在是困累至極……”“什麼?”徐晃滿臉詫異之sè,微微皺了皺眉,遲疑說道,“楊侍中,一個時常前我等不是才歇息過麼,這……”他認得對方,那是侍中楊琦,雖然官職並不高,卻是天子劉協的心腹近侍,所以,徐晃說話時非常謹慎,未免得罪了對方。不過很顯然,徐晃的顧慮是多餘的,侍中楊琦顯然是看出了徐晃內心的不滿與焦慮,拱手解釋道,“將軍明鑒,並非是朝中大人們刻意拖延,實在是力有不逮……”望著楊琦歉意的眼神,徐晃思忖半響,猶豫說道,“弘農已近在咫尺,倘若諸位大人能堅持片刻,抵達城中,即便李傕、郭汜二人率軍趕來,我等也可暫時躲入弘農,以城牆禦之,不知……”侍中楊琦其實也明白徐晃的難處,聞言苦澀一笑,拱手說道,“將軍雖好意分派戰馬替朝中大人們代步,然諸位大人大多是文官,不善騎馬,顛騰許久,困乏至極,有一位老大人甚至昏迷不醒,如此下去,恐怕堅持不到弘農就……”就在徐晃左右為難之際,驃騎將軍楊奉似乎也注意到他這邊的狀況,騎馬趕了過來,對徐晃說道,“公明,皆叫朝中諸位大人歇息片刻再行趕路吧!”“這……諾!”見自家將軍發話,徐晃也隻好下令全軍原地歇息,望著侍中楊琦歡喜離去的背影,他憂心說道,“將軍,您趁郭汜、李傕二賊不備,將陛下並百官搶出長安,使二賊頓失庇護,如此,二賊豈會善罷甘休?四個時辰前,末將曾派出數十騎斥候去打探追兵情況,卻至今未有音信,延誤至此,恐怕他們早已遭追兵毒手……”楊奉聞言也微微歎了口氣,不安地望了一眼自己已延綿數裡的軍隊,倘若此刻追兵趕至,可想而知會是何等景象,想到這裡,他搖頭說道,“罷了,公明,你好生注意身後動靜,倘若有追兵至,你我二人死戰便是!”說著,他頓了頓,望了一眼隱約可見的弘農城,撫須繼續說道,“弘農太守邵穆,乃我同鄉,前些rì子派人轉告於我,說他從收到我書信始,便收攏了附近城縣兵力,如今已聚得不下四千士卒,待會我派人先行趕往弘農,托他率軍出城庇護一番便是!”見楊奉似乎已有準備,徐晃也不再多說什麼,告辭了自家主將,帶著數十侍衛,騎著戰馬巡視著後方,畢竟一旦郭汜、李傕二人率追兵至,他無疑就是為那些位朝中大人們斷後的人選。望著朝中有幾位老邁的朝臣在親族下人的攙扶下顫巍巍地下了馬匹,徐晃暗暗搖頭。忽然,徐晃沒來由地一驚,心中泛起一陣強烈的jǐng示,那冰冷刺骨的寒意滲透骨髓。追兵到了?!徐晃下意識地望向後方,但是令他慶幸的是,後方並沒有追兵的蹤影。既然沒有追兵,此jǐng訊從何而來?出於武人的直覺,徐晃隱隱感覺到一旁的林中有人窺視,甚至於透出幾絲沉寂的殺意。“……”默默地注視著那片林子良久,他不動聲sè地走了過去,尋找那一絲殺意的來源,他的直覺告訴他:林中有強敵!徐晃並不是一個自負的人,但是對自己的武藝卻相當自信,作為驃騎將軍楊奉麾下第一猛將,他在數rì前曾一度郭汜派來的小部隊追兵,僅僅三回合將郭汜帳下先鋒猛將崔勇斬落馬下,因此受到了天子劉協的嘉獎。這樣的人物,此刻卻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究竟是何方神聖?心疑之餘,徐晃幾乎將整片林子轉了一遍,但是卻意外地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難道是這幾rì自己太過於緊張麼?微微鬆了口氣,徐晃整要原路返回,忽然間好似注意到了什麼,蹲下身伸手撫摸著地上雜草,他發現地上的草有著被啃食的跡象。林中果然有人!徐晃當即抽出了腰間的寶劍,機jǐng地盯著四周,但奇怪的是,林中依然一片寂靜。難道走了?見久久沒有動靜,他小聲嘀咕一句,正要收劍回鞘,整個人卻猛然一震,腦門處滲出了豆大汗珠。因為他清楚地察覺到,就在自己身旁的這棵樹上,有一雙眼睛正死死望著自己。“……”那冰冷的目光,唬得徐晃一動都不敢動,他儘可能地裝出沒有察覺的樣子,將寶劍收入了劍鞘,頭也不回地一步一步朝著林外走去。然而當他離開那棵樹幾丈後,卻猛然轉過身來,目光第一時間望向那棵樹的樹乾上,同時抽出了腰間的寶劍。樹上確實有人,但是令徐晃頗為錯愕的是,對方卻僅僅隻是枕著雙手躺在樹乾上打盹歇息,並沒有任何對自己不利的意思。尤其是當徐晃望見對方眼中的疑惑與不解時,他羞得無地自容,半響才注意到自己仍然手握寶劍,他急忙將寶劍收入劍鞘,又是尷尬,又是歉意地抱拳說道,“某河東楊縣人,徐晃徐公明,敢問兄何許人也?”躺在樹乾上歇息的果然就是陳驀,方才他也被徐晃的舉動嚇了一跳。自進入林中以來,陳驀一直窺視著天子禦駕的動靜,見禦駕旁有無數士卒保護,他便絕了此刻混入這支軍中刺殺劉協的心思,畢竟孫堅這樣的萬人敵都無法抵擋數千裝備齊全的士卒,又何況陳驀。想了想,陳驀打算在樹上歇息一晚,他趕了近二十rì的路程,早已疲倦至極,至於刺殺天子劉協之事,陳驀並不心急,因為他看得出來,這支軍隊帶著天子與百官,每rì行程必然不快。至於為何在樹上歇息,那是因為此刻將近傍晚,陳驀也不敢肯定自己這一睡要睡到幾時,為了不至於被野獸sāo擾,他這才刻意爬到樹上歇息,但是卻沒想到,方才的一番窺視,卻是引起了他人的注意。幸運的是,陳驀方才為了掩人耳目改變了行裝,尤其是發束,如同浪人、俠客一般僅以一根枯草係住頭發,又換上了一身粗布的衣服,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恐怕隻會當他是流浪於他鄉的浪人、俠客一流。畢竟在東漢年間,習武之人大多也走遠他鄉尋找出路,或許是謀取功名、財富,或許是尋找賢主輔佐,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因此,陳驀倒也不怕惹人注意。不過這會見徐晃問起,陳驀卻有些小小的犯難,畢竟自己的真實姓名肯定是不能用的,如今天下,誰不知道潁川黃巾陳驀?想了想,陳驀故意裝出一副嘶啞的嗓音,淡淡說道,“山野之人,王越!”“王越?”徐晃愣了愣,隨即好似想起了什麼,驚聲問道,“足下便是當年赫赫有名雒陽劍師王越?”陳驀聽罷不禁有些錯愕,雖說當年他用王越的名號在雒陽創出一番名聲,但是卻未想到,時隔近兩年,仍然有人記得自己。早知如此,還不如再編一個!陳驀有些後悔。然而徐晃卻不知陳驀此刻的悔意,興致勃勃地抱拳說道,“足下大名,徐晃素有耳聞,卻不想在此間遇到,卻不知足下在此地做何?”“……”心中暗暗怪對方多事,陳驀想了想,信口胡謅道,“近年來,王某感覺自身劍法尚有可改進之處,卻又不得其法,是故四處遊曆,希望有朝一rì得天地感蒙,悟出jīng妙劍招……”徐晃聽罷恍然大悟,眼中露出敬佩神sè,由衷說道,“晃數年前就聽聞雒陽有一位用劍名匠,不求官途,沉浸武道,今rì一見,果真如此……比之足下,徐晃愧煞!”聽著徐晃由衷的敬佩之詞,陳驀心中哭笑不得,卻又不好多說什麼,隻好哼哼兩聲作為回應。原以為如此冷漠對待,徐晃便會拂袖離去,但是陳驀哪裡猜得到徐晃此刻心中所想。也難怪,畢竟武人要比文人耿直地多,他們敬重強者,哪怕對方過於失禮也認為是應有的作態,就好比如今,徐晃心中就暗暗點頭:此等氣派,不愧是雒陽劍師!於是乎,林中便出現了一幕較為可笑的一幕:林中交談的兩人,一人躺在樹乾上歇息,一人卻立於樹上,躺在樹乾上的人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然而樹下那人卻顯得興致勃勃,話語連連。其實倒不是陳驀刻意賣弄、擺架子,隻是他這會太困了,哪裡還有閒情逸致與徐晃閒聊,但是徐晃卻不知其中究竟,還以為是陳驀脾氣如此,倒也不在意。終於,遠處的一聲悲呼拯救了陳驀……“追兵,追兵來了!”“郭、李二賊殺來了!”“快,護送天子快走……斷後的將軍何在?!”直到此時,徐晃才想起自己的職責,麵sè一變,疾步朝著林外奔去,跑著跑著,他好似想起了什麼,回頭望著躺在樹乾上的陳驀,雙手抱拳懇求道,“王師,方才徐晃心喜,不及細說……我等護送陛下至東都,然李傕、郭汜二賊卻率軍步步緊逼,為我大漢社稷,為我朝天子安慰,徐晃懇請王師助我等一臂之力,擊退追兵,保陛下無恙!”躺在樹乾上的陳驀聞言睜開眼睛,望了一眼徐晃,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