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元年十一月十六rì,陳驀早早地便起床在苑中習武,在練習呂布所教的戟法的同時,鞏固一下自己對於墨子劍法的純熟。這是他自從來到雒陽後便養成的習慣,不同的是,以往隻是為了發泄自己殺人後那揮之不去暴戾情緒,而現在,則是純粹地為了習武而習武。【發勁·虎炮】!“轟!”一道黑紅sè的氣息洪流,瞬間將苑內一座高達三、四丈的假山轟地麵目全非,這似乎是陳驀每rì必修的課程,以至於那些打理皇苑設施的宦官們一看到陳驀就恨地牙癢癢。虎炮,是陳驀最先掌握的絕招,也是他如今唯一掌握的遠距離攻擊招數。記得,虎炮那是他模仿孫堅曾經過的【崩勁·虎咆】而逐漸演變成的招數,但是,或許是看地不真切,或許是因為觀念的不同,以至於陳驀的【虎炮】與孫堅的【虎咆】相比似乎變得不倫不類,簡直就是單純的發勁。因為他始終無法像孫堅那樣將崩勁帶入虎咆之中,他的力道,僅僅是灌注一線,無法做到像孫堅那樣直接打入對方體內。畫虎不成反類犬,但是不管怎麼說,錯有錯著,【虎炮】對於陳驀的幫助顯得尤其巨大,畢竟他曾經是一個刺客,而且不是一個擅長近身的刺客,所以,用虎炮逼對手遠離、讓自己能夠重新找到有利地形,這個招數對於擅長遠程打擊的陳驀來說簡直就是絕配。如果說虎炮的虎字是為了尊重這一招數的創造著孫堅,那麼炮字便是直接點名了這一招數的重點,猶如重炮一般的發勁,雖說在力量的控製上遠遠不如孫堅,但是單純以破壞力來說,卻絲毫不遜sè前者。當然了,如今的陳驀已經不再是隻能生活在黑暗下的刺客,在呂布的教導下,他逐漸朝著武人的方向邁進,雖說期間的過程十分坎坷。呂布是一個好老師,但絕不是一個好的老師,當他對陳驀的進步感到不滿意時,亦或是陳驀的動作出現偏差時,他從來都隻會用自己的畫戟來提醒陳驀,當然了,是用戟刃的另外一麵,畢竟他還是很看好陳驀的。就這樣一直到了辰時,有一名禁衛匆匆來到了東苑,見到陳驀,抱拳說道,“陳校尉,呂將軍讓校尉即刻到相國府上議事!”“即刻?”陳驀問道。“是!”“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諾!”望了一眼轉身離開的禁衛背影,陳驀轉身走向殿內,一來是換上甲胄,二來是告訴一聲唐馨兒,免得她心生顧慮。畢竟唐馨兒是一位心思縝密、多愁善感的女人,對於如今她與陳驀二人寄董卓籬下的處境時而感到十分困擾與擔憂,生怕陳驀有個什麼閃失。幸運的是,如今的董卓似乎並沒有任何對陳驀不利的意思,相反地,他對陳驀越來越有興致,甚至還破格升陳驀為奮威校尉,讓他在呂布麾下當差,就連商議重大事務的時候,也允許呂布將陳驀帶在身旁,有時候,陳驀真想不通那個瘋狂、暴虐的家夥究竟在想些什麼東西。和唐馨兒說了一聲,陳驀便離開皇宮,朝著雒陽大街走去,因為有著奮威校尉的腰牌,守衛皇宮的禁衛自然不敢攔他。當然陳驀是儘量低調行事,倒不是怕被人唾罵他[依附]董卓,而是怕被人認出身份,畢竟除了潁川黃巾陳驀外,他在雒陽還有一個身份,劍師王越。在向呂布學習武藝的同時,因為有了zì yóu出入皇宮的權利,陳驀也曾經用王越的身份再次挑戰雒陽大小行館,已漸漸領悟到以巧禦力的他,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單純使用蠻力的他,以至於有時單憑一柄無鋒鈍劍,陳驀依然能打敗行館中的用劍好手。陳驀便是王越的事,除了張素素、唐馨兒兩個女人知道外,呂布也知道,畢竟這段時間陳驀幾乎都跟在呂布身旁,呂布不可能不清楚,而對於陳驀與那些行館中的武人交手借此累積經驗的舉動,在呂布看來,無疑是浪費時間,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呂布對於陳驀這種[自覺]的態度十分滿意。董卓在雒陽大街最繁華的地段有一座極其宏偉華麗的相國府邸,雖然他平時有大半時間都居住在皇宮內苑。陳驀徑直走到了府門處,早有十幾名西涼士卒將他攔了下來,倒不是那些士卒不認識陳驀,畢竟如今陳驀也算幾度出入相國府邸,也算是個熟麵孔,隻是發生了曹cāo獻刀行刺一事,給這些作為董卓心腹護衛的西涼士卒心中敲響了jǐng鐘。不過說句實話,有沒有這些護衛對於董卓來說,顯然沒有太大差異。進入府邸之後,陳驀徑直朝著前廳走去,一路上看到不少府內有鶯鶯燕燕,見到陳驀匆匆低頭避開,眉宇間帶著諸多無奈、悲歎之sè,因為她們中有大半是董卓從皇宮內用強虜來的宮女,仍未從心裡的yīn霾中走出來。對於她們,陳驀隻能暗暗歎一口氣,他,隻是一個小人物。到了前廳,陳驀才發現呂布早已到了,將畫戟依在一旁,獨自坐在矮案前飲酒,見到陳驀,微微點了點頭作為招呼,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身旁下首的席位,讓陳驀入座。區區一個奮威校尉竟然能夠坐在虎賁中郎將的下首,而且是在董卓相國府邸,任誰看到都會感到納悶。“殺意,又重了不少,你殺人了?”在飲了一杯酒水後,呂布淡淡說道,顯然,呂布似乎知道不少關於陳驀的事,知道在他殺人後情緒會變得十分暴戾、充滿殺意。“呃?”陳驀愣了愣,連忙搖頭說道,“沒有!”他說的是實話,自從行刺董卓失敗的那rì起,陳驀便沒有殺過一個人。默默望了一眼陳驀,見他一臉坦誠,呂布稍稍一思忖,似乎是明白了什麼,淡淡說道,“不管是作為一名刺客還是作為一位武人,首先要做到的是調整自己的情緒,控製好自己的殺意!像你這樣整rì殺意沉沉,竟然還能成功刺殺那些雒陽的有功之士,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陳驀明白呂布說的沒錯,但問題是,自從被董卓灌下九嬰妖血、覺醒貪狼命格後,他突然發現自己心中廝殺的情緒被擴大了好幾倍,以至於如今他渾身上下都隱隱帶著懾人殺氣,甚至連瞳孔都仿佛滲透淡淡的血sè光芒,這也是那些桀驁難馴的西涼士卒之所以不敢挑釁陳驀這年僅十六歲的校尉的原因所在。陳驀坐下不久,便有府內侍女奉上酒水,雖說陳驀並不喜歡飲酒,但是不得不說,酒確實有著壓製殺意的功效。沒過多久,前廳陸陸續續來了不少武將,有的陳驀認識,有的不認識,大多是董卓從西涼帶來的武將,當然,那位遠遠坐在呂布對麵,時而對呂布露出挑釁目光的武將,陳驀還是知道的。華雄!董卓在西涼時麾下驍將,華雄!聽說他曾經是董卓麾下第一猛將,為何要說曾經呢,因為如今董卓麾下有了呂布,凡是有資格坐在這個廳內的武人都知道,呂布唯一是敢獨自與董卓較量並且幾乎能夠全身而退的人,除此之外,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那位曾經的西涼第一猛將似乎處心積慮想和呂布分個高下,奈何呂布總是對他不理不睬,也難怪,畢竟呂布心裡隻有董卓,殺死董卓才是呂布待在這裡的唯一目的。無知者無畏,有些時候,陳驀真的為華雄感到慶幸,慶幸呂布對他絲毫不感興趣,因為呂布的強大陳驀太了解了,如果說董卓是一座擋在陳驀麵前無法跨越的山峰,那麼呂布便是另外一座。看著華雄不時用那挑釁目光看著呂布,陳驀不由地想到了曾經獨自麵對猛虎孫堅的自己,那何嘗不是自尋死路?人呐,有些時候要懂得量力而行,轟轟烈烈死去固然jīng彩,但是換來自己兩情相悅的女人為自己傷心落淚,這顯然很劃不來,至少陳驀並不想看到唐馨兒為自己難過。西涼地處西北,與匈奴、鮮卑等遊牧民族接壤,在長期的對立、接觸下,西涼與外族之間的文化習慣也有了一些溝通,至少,常年屯兵駐紮在西涼的董卓,便染上了匈奴在會餐時商議要事的習慣,這對於陳驀來說倒是一件好事,可以埋頭吃酒水肉食,省得沒事可做。約摸過了半個時辰,董卓挺著他那碩大的肚子搖搖晃晃地從內堂轉了出來,但是陳驀卻很清楚那並不是董卓真正的模樣,他那看似臃腫的身軀,其實是驚人的戾氣,比陳驀、甚至比呂布還要濃重。每次想到這裡,陳驀都會那些敢於在朝上刺殺董卓的朝官感到不值,尤其是文官。“見過相國!”滿堂的武將都起身朝董卓抱拳一禮,呂布與董卓也不是例外。“好好!”董卓笑嗬嗬地點了點頭,這時的他,絲毫沒有那夜的暴戾,但是誰能想到,這個外貌不揚的家夥,竟然連rì後天下無雙的呂布都無法單獨應付。“諸位且坐!”董卓抬了抬手,讓眾人坐下,隨即視線瞥了一眼呂布和陳驀,呂布那平靜如死水般的氣息以及陳驀那一身匪夷所思的驚人殺意與戾氣,似乎讓董卓感到了幾分不安。“我兒氣息更顯悠長啊,想必武藝太有jīng進……”“義父過獎了!”呂布淡淡回道。“嗬嗬,我兒如此雄偉,為父甚是欣慰……唔,陳校尉的殺意,依然是這般令人震撼呐,他rì若上的沙場,必是一員悍將!”“相國過獎,卑職愧不敢當!”與呂布的態度相同,陳驀回覆地不亢不卑,讓人挑不出絲毫語病。從一個月前的不以為意,到如今幾乎每次見到二人時都會下意識注意他們,看得出來,董卓的心中漸漸也有諸多不安。因為他越來越瞧不出呂布的深淺,更要命的是,另一頭幼虎正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著,雖說離那頭幼虎長成還有諸多時rì,但是每當看到對方眼中那份沉重的殺意,董卓心中依然會感到諸多不安。當然了,董卓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借呂布和陳驀的成長來激勵自己,邁向武道的更高層次。隨後,董卓又與廳內諸將寒暄了幾句,便吩咐府內下人重新奉上酒水肉食。待酒過三旬之後,董卓一抹嘴角酒漬,說道,“諸位想必也聽說了,曹cāo、袁紹這兩個小兒在陳留發檄號召天下各地刺史、太守發兵攻我,本相原以為不過是小疾耳,不想徐州陶謙、冀州韓馥、北海孔融竟也響應曹阿瞞號召,起兵討我,如今這幫叛臣逆子正屯兵於中牟、酸棗一帶,徐榮為防汜水關被破,連夜派人向本相請援……”說著,董卓的目光緩緩地落在呂布身上,畢竟在他看來,呂布無疑是最好的支援人選。但是還沒等董卓開口,華雄卻站了起來,他似乎是瞧見了董卓望向呂布的那一幕,心中憤憤不平,起身抱拳說道,“殺雞焉用牛刀?不勞溫侯親往,我斬那眾叛臣逆子頭顱,如探囊取物,願提虎狼之師,儘斬其首,懸於都門!”話音剛落,其餘李肅、胡軫、趙岑等將也紛紛起身請命,唯獨呂布悶聲飲酒,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董卓的話,而陳驀則對著滿案肉食一頓猛吃,看他們二人作態,哪裡像是在相國府邸商議軍情,倒像是在路旁酒館索食物果腹。見華雄主動請命,董卓也不好駁了他臉麵,畢竟華雄跟隨董卓已經有好些年,想了想,董卓說道,“好,既然如此,本相便撥給你五萬jīng兵,讓李肅、胡軫、趙岑做你副將,rì夜兼程趕往汜水關支援徐榮,莫要叫本相失望!”見董卓應允,華雄心中大喜,抱拳重重說道,“多謝相國!相國且安心,末將此去若不勝,便斬我頭顱!”說到這裡,他話音一頓,望了一眼悶不吭聲的呂布,對董卓說道,“相國明鑒,末將若是rì夜兼程趕往汜水關,軍中乾糧必定攜帶不足,是故末將懇請相國派一將護送糧草徐徐在後!”“這是必然!”董卓最初也沒明白華雄心意,直到他看到華雄用挑釁的眼神不時望向呂布時,這才啞然失笑。讓呂奉先為你護送軍糧?在華雄頗為不解的目光中,董卓拍案大笑,期間陳驀分明見到一直悶不吭聲的呂布眼中露出了幾分怒容。也難怪,對於武人而言,平生夙願無非是沙場立功、風光無限,而運糧官雖說對於戰局至關重要,但是卻不免被人看輕、低人一等,尤其是對於心高氣傲的呂布來說,這是何等的屈辱?!真是不知死活啊!陳驀在心中暗暗對華雄道了一聲珍重。直到此刻起,陳驀還認為這一切都與自己毫無關係,直到呂布站了起來,在華雄暗藏jǐng惕的目光中臉sè鐵青地對董卓說道,“義父,運糧官一事,孩兒有更好的人選!”“咳,”董卓連連咳嗽了幾聲才止住笑,抬手說道,“但說無妨!”隻見呂布轉手一直陳驀,說道,“他!”滿廳武將儘皆一愣,唯獨董卓眼睛一眯,似乎若有所得,在足足望了一眼陳驀半響後,董卓猛地一點頭,說道,“好!陳驀聽令!”“……”陳驀滿臉驚愕地望了一眼呂布,見他用眼神示意自己,猶豫著出列,抱拳說道,“卑職在!”“本相撥給你五千兵,命你押運糧草趕赴汜水關,助徐榮、華雄應戰關東逆臣!”“……諾!”在離開相國府的時候,陳驀仍然有點恍恍惚惚,因為在此之前他根本沒有料到,這件事竟然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他原以為自己的任務僅僅是在呂布的教導下苦學武藝,助他鏟除董卓。為此,陳驀向呂布詢問了原因,畢竟他不認為呂布會平白無故地害自己。“沙場,生死存亡之地,最能磨練武人意誌,你雖說曾經經曆過沙場,但是那時,你終究隻是一小卒,隻會白白送死,而如今,你已逐漸有自保能力,征戰殺敵,見識一下關東豪傑武藝,對你而言頗有助益!”“這……我從來沒有領過兵,彆說助華將軍殺敵,萬一壞了華將軍好事,這……”陳驀話還沒說完,就聽呂布一聲輕哼,冷冷說道,“那個匹夫,死了就死了,管他做什麼?你要做的,便是助徐榮保住汜水關,其餘一切你都不必管,哪怕你手下五千士卒全部喪儘,我依然可以保你安然無恙!”說著,他頓了頓,回頭望了一眼相國府邸,低聲說道,“你以為董卓是期望你助他擊退關東諸軍?記住他給你的命令,他隻要你把糧草運到汜水關,除此之外,隻要你在戰場上獲得幾分經驗,就算你將那五千士卒全部葬送,他也不會殺你!”陳驀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時候董卓露出了猶豫的表情呢,原來是在猶豫是否應該讓自己上戰場磨練,或是自己能夠活著回來,亦或是假設自己活著回來,他又是否能像眼下這樣震懾地住自己與呂布二人。戰場……在回皇宮東苑的路上,陳驀不時喃喃自語著,今夜的他,注定徹夜難眠。而與此同期,曹cāo與袁紹等各路諸侯也在酸棗會師完畢,諸人一致推舉袁紹為盟主、曹cāo為副盟主,以及,江東猛虎、長沙太守孫堅為先鋒官,進發汜水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