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當潁川黃巾渠帥波才還健在的時候,長社一役,於長社城下戰死黃巾士卒數萬人,竟沒有一個黃巾士卒轉身後逃,時過境遷,當rì戰場中的豪傑,竟然淪落到與山賊、強盜同流合汙,或許是當初孫堅的一把火,不但燒了潁川黃巾大營,也將那些黃巾士卒的鬥誌和骨氣都燒沒了。等二人到滎陽附近時,陳驀是越殺越怒,但凡遇到這類黃巾,根本就不和對方搭話將他們儘數殺死,為此,他身上至少又背負了數百條xìng命,但是也彆說,他好歹是讓附近那些村莊的百姓能平安一陣子。殺到後來,陳驀身上戾氣黑中已泛著幾分紅絲,彆說其他人,就連王越也是驚異不已。雖說他很敬重這位小兄弟,但是不得不說,這位小兄弟的殺意實在太重。有一次,連殺百餘人,事後這位小兄弟照樣喝水吃肉,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其實王越也是少見多怪,想當初陳驀在芒碭山時,能坐在死人堆裡啃帶血的饃饃,連孫堅也感到十分驚異,這可是天生的悍將啊,現在這點算什麼?要是像一些人那樣殺一個人就吐,陳驀根本就活不到現在,畢竟他在潁川長社戰役時已經見慣了生生死死,連自己的xìng命都不太拿回事,又何況是那些惡賊?但是彆說,禍事來了,陳驀與王越一路上結伴而行,陸續殺死了成百上千的黃巾一事逐漸傳開了,要知道,因為張素素那一番話,天下黃巾信徒都朝著雒陽蜂擁而來,其中不乏有像陳驀這樣看重黃巾名聲的人。終於,在滎陽城外一樹林,陳驀與王越二人遭到了伏擊。整整數百人,穿著平民百姓的服飾,頭裹黃巾,將陳驀二人團團圍在當中。“便是你們一路上害我黃巾弟兄xìng命?”領頭的是一個二十左右的青年,麵白如玉,長相秀氣,跨坐著一匹白馬,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眼神銳利如刀鋒一般。“他們也配是黃巾?!”陳驀一聲冷哼,令他臉上露出幾分驚訝。“你是何人?”王越問道。那人輕哼一聲,淡然說道,“張白騎!”張白騎?陳驀愣了愣,他依稀記起仿佛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素素的師兄?”陳驀喃喃嘀咕一句。或許聽到了陳驀的嘀咕聲,張白騎麵sè微變,神情不定地盯著陳驀,沉聲問道,“你究竟是何人?”“波帥麾下潁川黃巾,陳驀!”張白騎眼中露出了驚訝的神sè,畢竟現在還自稱潁川黃巾的人沒幾個。“居何職?”“小卒!”小卒?區區小卒有這份氣勢?想了想,張白騎懷疑問道,“既然是我黃巾弟兄,為何要自相殘殺?”陳驀冷哼一聲,簡單將那些假冒山賊的黃巾所作所為都說了一遍,臨末冷笑說道,“他們也配是我潁川黃巾?!”張白騎的臉上一陣青白,可能他也聽說這檔子事,但是為了大局著想,他又不能對那些投靠黃巾的山賊怎樣,畢竟黃巾是大漢朝的眼中釘,肉中刺,能多一份力量總是好的,哪怕隻是聲勢上的,也可以叫朝廷投鼠忌器。聽陳驀這麼一報身份,張白騎也有些為難,他一聽就明白,對方是從長社戰役中活下來的黃巾老卒,而他自己則是張角麾下冀州黃巾,根本就不挨邊,就算要治陳驀的罪,他也沒那資格。換句話說,那是人家潁川黃巾清理門戶,你管得著麼?!或許張白騎本身也對那些敗壞黃巾名聲的山賊一流沒有任何好感,見陳驀自報身份,他的語氣就緩了下來,轉頭對王越說道,“足下也是波才潁川黃巾?”要知道王越雖然和陳驀關係不錯,但是對黃巾可沒任何好感,一抱拳,沉聲說道,“幽州燕山,王越!”張白騎一聽這臉sè就變了,揮手一指王越,喝道,“殺!”四周黃巾一擁而上,陳驀也沒料到張白騎說動手就動作,下意識抽出劍,擋在王越身前,正要與張白騎理論,卻聽對方沉聲說道,“你是波才麾下潁川黃巾出身,殺作惡黃巾弟兄那叫清理門戶,張某無權過問,但是此人非我黃巾,即便那些黃巾弟兄作惡多端,既然冠著我黃巾之名,我張白騎便不能坐視不理,此人既然殺我黃巾弟兄,自當要替他們償命!”張白騎的話很簡單,要知道那些山賊都是奔著黃巾這個名號來的,無非是狐假虎威,但是張白騎一方卻也需要他們擴充勢力,但是如果有人濫殺黃巾,卻又無人替他們報仇,黃巾的名望便會一落千丈,換句話說,張白騎是借王越收買人心,收攏那些投靠黃巾的山賊、強盜一流的人心。“誰敢?!”陳驀一聲厲喝,如果是半年前的他,若是沒有人會搭理他,但是如今他身上戾氣濃厚,殺意沉沉,光是氣勢就令那些黃巾士卒麵露驚恐之sè。而張白騎雖然麵sè不改,其實心中也是大感意外。這份逼人的氣魄,他竟然隻是一個小卒?要是全潁川黃巾的小卒都是這個樣,彆說區區一個長社,就算是整個大漢朝,也擋不住這潁川黃巾!但想歸想,然而張白騎的聲音卻漸漸冷了下來,皺眉望著陳驀說道,“足下想做什麼?”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不快,要知道他可是大賢良師張角的愛徒,黃巾信徒都尊稱他[小天師],誰不是對他客客氣氣的?區區一個士卒……“足下清理門戶,張某無權過問,但若是足下刻意要包庇此人,那麼可要恕張某得罪了!”言下之意,要是陳驀敢問,他就敢連帶著陳驀一起殺死。“殺!”張白騎一指王越,四周黃巾蜂擁而上。彆看陳驀一路上都不怎麼搭理王越,卻也不想看到王越因為那種無聊的理由死在這裡,一步擋在王越身前,棄了手中寶劍,僅拿著劍鞘將衝上來的黃巾士卒逼退,畢竟對方是真正的黃巾士卒,不是那些狐假虎威、四處作惡的山賊。而王越雖然沒有陳驀那樣驚人的戾氣,但是自身武藝卻是不錯,雖然被眾多黃巾圍在當中,卻仍是遊刃有餘。然而,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沒有濃重戾氣護身的王越最終還是無法抵擋來自四麵八方攻擊,又兼體力耗儘,一個踉蹌,被一名黃巾刺中了腹部,貫體而過。而陳驀正與那些黃巾士卒糾纏,忽然聽到身後一聲悶哼,下意識回過頭,臉sè一變,也顧不上黃巾不黃巾,手中劍鞘奮力一揮,強勁的破空之力竟然將前方諸多黃巾儘數擊退,倒在地上口吐鮮血,看得張白騎眼神驚異不已。“王越!”陳驀幾步來到王越身旁,逼退那些黃巾士卒,一手接住倒下的王越,將他緩緩放在地上。“嘁,”望著陳驀滿臉擔憂的表情,王越苦澀的笑了笑,望著腹部滲出的鮮血,一臉遺憾地歎了口氣,喃喃說道,“離鄉時豪情壯誌,本想著揚名立萬,得個一官半職,可以光宗耀祖,叫天下人都知道我王越,卻不曾想到會死在這裡……”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卷陳舊古老的竹策遞給陳驀,誠懇地說道,“我師臨終時將它交給王某,要王某苦學其中劍法,免得師門絕學失傳,可惜我才能有限、資質一般,無法習得此書絕技……”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越來越輕。陳驀猶豫著接過那卷竹策,張張嘴卻又說不出什麼,隻是不停地重重點頭。“惜哉,惜哉,惜哉……”茫然望著天際,王越連說三聲惜哉,或許是遺憾無法名揚天下便死去,隨即,他的眼神漸漸變得渙散,抬起的右手無力地垂了下來。“……”陳驀默默地將王越放在地上,帶著無儘怒火的目光轉而望向張白騎。“張白騎……”他那濃重的殺意,甚至驚到了張白騎胯下的戰馬,四蹄亂踢,一陣亂竄。望著陳驀握著短劍死死盯著自己,張白騎一時間感到背後泛起一陣涼意。就在這時,遠處有一人騎馬急奔而來。“小天師,張小姐讓你立即帶人回滎陽!”正說著,那人似乎注意到了這裡的情況,注意到了一臉殺意的陳驀。“小驀?!”“……”忽然間聽到一聲熟悉的稱呼,陳驀下意識地回頭,詫異地見到裴元紹跨在馬上一臉欣喜地望著他。“小驀,當真是你?”帶著滿臉的喜悅,裴元紹翻身下馬來到陳驀身邊,隨即似乎注意到了王越的屍體,眼中露出幾分茫然的神sè。“這……怎麼回事?”張白騎詫異地望了眼裴元紹,驚訝說道,“裴頭領,你……你認識他?”“那是當然,”裴元紹理所當然地說道,“要不是小驀,彆說我和老周,就連張小姐或許也死在豫州了……”說著,他好似注意到了陳驀眼中的殺意,見他手中短劍一轉,早就見識過陳驀飛石絕技的裴元紹暗叫一聲不妙,一把拉住陳驀手臂。刹那間,陳驀手中那柄短劍化作一道銀光shè向張白騎,擦著他的臉頰shè向遠處,幸虧裴元紹拉地及時,要不然,以後這黃巾也就沒張白騎什麼事了。“住手,小驀!住手!”裴元紹連抱帶按地止住了陳驀,隨後又花了整整半個時辰才讓陳驀稍稍平靜下來。華佗的話是正確的,過重的戾氣確實會影響到人的情緒,就拿陳驀來說,他並不是一個濫殺的人,但是一旦心中怒氣,開了殺戒,那份殺意,也不是一時半會可以消退的。曆史中凶悍猛將但凡一場鏖戰過後,大多都要飲酒到醉,昏睡一夜,有的還甚至鞭打士卒發泄那份暴戾,那不是沒有理由的。連勸帶說,裴元紹總算是勸住了陳驀,幫著陳驀找了一塊空地將王越埋了。雖說在裴元紹勸說後,陳驀算是明白了張白騎現在死不得,畢竟現在的黃巾,幾乎都靠他與張素素支撐著,但是明白歸明白,陳驀望向張白騎時的殺意,仍然令後者心驚不已。帶著王越遺留的寶劍,懷中揣著《墨子劍法》,陳驀一聲不吭跟著裴元紹來到了滎陽,在此期間,滎陽城內秘密混入了不少的黃巾信徒,就連張素素也在城內,為刺殺皇甫嵩、朱儁,以及反撲雒陽做著謀劃。在將要靠近滎陽城門的時候,張白騎與裴元紹都下了馬,將馬匹遞給彆人,叫他們藏在城外,自己則扮作平民百姓混入城中。滎陽的防守並不森嚴,幾百黃巾信徒陸陸續續都混入了城內,但是到了陳驀這會,出麻煩了。因為他身上的戾氣實在是太重了,尤其是他心中對張白騎的殺意,對於守城的士卒來說,簡直比十一月的寒風還要冰冷刺骨。這不,他被一波士卒攔住了。“站住!”守門的伍長屏著呼吸站在陳驀前麵,從懷中掏出一張張繪著通緝要犯的白布,與陳驀一一做著對比。臨末一看不是畫冊上的通緝要犯,那伍長還不放心,jǐng惕地望著陳驀問道,“你是何人,祖籍何處?yù往何處?老老實實說來我聽!”此時陳驀正回想著王越臨死前的遺憾,回想起他一路上說要揚名天下的豪情壯誌,心中很不是滋味,望了一眼劍柄上所刻的王越那兩個蠅頭小字,沉聲說道,“劍客,王越!”我會讓這個名字,傳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