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通天殿回來後,李靈犀沒有去練功,長剌剌地躺在僅容一人的床上。張鐵柱真是一個好師兄,雖然修煉一途對他來說太過艱難了,他對門中俗務倒是處理得極好,師兄弟們的屋子,無論有沒有人住,他總是打掃的乾乾淨淨,天乾物燥的時候也總會取來許多乾旄草鋪在床上,李靈犀倒是極喜這位師兄的。看張鐵柱師兄神情,白日裡帶回來的那人應該是門中的師兄吧,估計是無道宗七子中除了陳引雪外的其他兩個四、五師兄之一吧。白天的事,李靈犀有些想不通。這個道門師父在他眼中,越來越不簡單了。李靈犀不是傻蛋更不是傻子,陳伯當說的那些東西雖然他不太懂,但一種冥冥中的感覺告訴他,那些東西不是一般人能接觸到的。或許不隻是今日晨課,細細想來自從第一天入門,陳伯當每次給自己講的東西又有哪一點是照著道門黃庭說的呢?“也許師父也有師父的秘密吧,正如我的布衣神功和夢中的那隻天地玄龜。”李靈犀仰躺在床上,細細回想著白天的一切。很快,李靈犀就想到了白天被訓斥的事,照理說陳伯當不應該如此嚴肅才對。當時因為張鐵柱師兄和另外一個師兄要進殿了,自己還沒弄清楚什麼事就被訓斥了一番,這委實有點讓李靈犀摸不著頭腦。“難道師父也希望我為無道宗爭光?可是我好像還沒有小師姐厲害啊,不應該對我這麼寄以厚望才對啊,不太對......”總覺得哪裡少了根弦的李靈犀,神經繃得老緊卻又總是想不起究竟什麼不對勁。“要是老子是天才該多好啊,什麼事都一點既通,逮誰欺負誰。”念叨半天,卻是將近兩更天了,李靈犀更加睡不著,起床就要去找張鐵柱,心想反正心裡鬨著,不如去找張師兄勾搭閒聊來得痛快。不時便到了張鐵柱屋外,這裡是一幢院子,不像李靈犀那樣單間居住,李靈犀剛走近,就聽到屋裡傳來一個豪爽的聲音。“三師兄,我們這師父可是越來越特立獨行了,清源派中也隻有我等師父有此雅興啊。”這個聲音很陌生,無道宗大小貓就那麼三兩隻,這鐵定是白日回來的那一個。果然,隻聽張鐵柱說道:“師父為人隨和,待人處事與門中同道相差太多,這倒是實情。四師弟,這背地裡可不許開師父玩笑,這是大不敬。”那被稱作四師弟的人哈哈一笑,隨即道:“三師兄你還是沒變,我下山這些年你真是一點沒變。我非是笑彆的,隻是白日裡見師父以戒尺責罰那七師弟,心裡覺得好笑。師父行事,倒是頗有幾分高人本色,莫不是學那民間戲言!”“民間戲言?”張鐵柱撓了撓頭,不解道。“這些年為了大師兄的事,我們幾位師弟也算是走遍天下,見多識廣了,嗬嗬。這個三尺之戒的故事據說是上古時期的事兒,有一位大神通者以戒尺責弟子,三下為罰,卻是暗中告知三更相候,授之以秘術。故事說來荒唐,沒想到師父行事卻是頗有些幾分大神通之人作風。”張鐵柱不禁輕笑,隨即道:“師父雖然道法高強,又怎會有什麼大神通呢。這些民間戲言也當不得真。隻是那小師弟倒是頗有一番風範,明日給你好好介紹介紹。”“那是自然。”......屋子裡依舊在說著什麼,李靈犀卻沒有聽進去了,他聽進去的隻有那個三尺之戒,三更之罰,屋子裡那位四師弟的戲言簡直是如同一顆石頭扔進了湖裡,頓見分曉。那個戲言李靈犀沒有聽過,但這卻是一盞明燈。聯係白天的一切,包括心中隱隱的衝動,李靈犀幾乎想衝進屋子裡去抱著那位四師弟好好感謝一下,這種在彆人看來根本不可能的事,卻是如同一麵牆,撞著彆人了那是一陣痛,可剛好撞上了無頭蒼蠅般的李靈犀,那可就是一點靈犀通萬變了。“師父啊,您可一定得有好東西給徒兒啊。”李靈犀見時候也差不多,躡手躡腳地朝著通天殿去了,他倒不奢望得到什麼民間戲言中的仙家賞賜,但好歹是自己師父,萬一撞上了大運該多好。何況不過是去碰碰運氣,萬一不是就當自己耳朵軟聽風就是雨了。李靈犀在通天殿門口貓著,等了好久,眼看馬上就到三更了,也不敢敲門,隻是在那裡東瞅瞅西瞅瞅的,隻差沒有直接跳瓦上房了。正當他百無聊奈的時候,一個突兀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鬼鬼祟祟,成何體統。”李靈犀急忙回頭,不是自己師父又是誰,急忙拜倒說道:“回稟師父,彆無它事,徒兒,徒兒隻是來看看。”“深更半夜的有什麼好看的,還不速速回去。”李靈犀一咬牙,鼓著膽兒說道:“師父,不是你讓我三更來的嗎?早不得遲不得。”“哈哈.......”陳伯當低聲輕笑,隨即道:“隨我進去吧。”李靈犀心中狂喜,果然是如同四師弟戲言的那般,師父居然真的是要自己三更來找他,如果自己得了好東西,告訴四師兄,怕是要把他活生生地給氣著。通天殿裡陳引雪並不在通天殿住,同樣住在其他院子裡,她可住不來茅草屋,隻有李靈犀和另外幾個弟子才喜歡那種生活。這通天殿雖然大,此時卻隻有李靈犀和陳伯當二人,倒也靜得出奇。“你是如何猜透為師想法的?”陳伯當問道。李靈犀:“弟子夜有不惑,便欲前往三師兄處閒聊。偶然聽到四師兄說起白日之事,師兄們隻當戲言,弟子卻是當了真。”他也不隱瞞,徑直告訴了陳伯當,大體事情卻是巧之又巧。“唉~”陳伯當長歎一聲,指了指殿中木椅,示意李靈犀坐下,說道:“果然如此,天地間的緣法果真如那大道一般,半分強求不得。局外人知福卻無緣,局中人不知福卻有緣,無緣有緣,差在一線卻是謬在千裡啊。”這話自是極對,誠然李靈犀沒有天才般地一下想同陳伯當這個歪點子,但是那個聯想能力極強的四師兄雖然猜出來了,卻隻當是戲言,知之不為知,無知卻知之,孰高孰低,真個難以定論。“師父,弟子取巧了。”“靈犀兒,修道本是盜天之舉,逆天成事如何不是取巧?漫漫修道路,各種偶然何其多,你若強自計較,那便是執念深重了。該你的,即便你不知曉,緣法也會讓你得到。”說完這些,陳伯當才轉入了正題,說道:“靈犀兒,你回答為師幾個問題。”“師父提問便是。”陳伯當:“在你心目中,什麼樣的人是修道之人?”這個問題很簡單,李靈犀不假思索道:“辟穀有術,養精有道,蓄神有方,化氣有為。若是細說,那便是如同師父一般,翩翩然禦氣長空,一息千裡。”“那在你看來,什麼樣的人才是仙人?”這個問題比較難了,李靈犀也沒見過仙人,聽過的關於仙人的故事也都快被凡人口口相傳給傳爛了,你說仙人是古書或者說書先生口中那樣的,那幾乎就肯定是錯的了。三人成虎,但凡傳說這種事情,最信不得真,不是因為它本身是假的,而是因為它被人‘傳說’的過程中弄錯了。無風不起浪,仙人自然是有的,可李靈犀知道,自己印象中的仙人肯定是一種謬誤。“師父,弟子認為,但凡能夠長生不老的,大約就是仙人吧。”李靈犀大膽臆測道。“我們先不說天人有五衰,那麼除了長生不老呢?”李靈犀又道:“戲文中說的仙人騰雲駕霧,反手乾來覆手坤,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師父,你就直接告訴徒兒,仙人是怎樣的吧。”陳伯當搖搖頭,說道:“我又不是仙人,怎能告訴你仙人是什麼樣的?”眼看李靈犀有些失望,陳伯當卻是笑道:“靈犀兒莫急,師父自然有話相告。以我清源派為例,修道之人所擅長之事,不過是身強體健,禦氣化形,可論及仙家本事,卻是沒有幾個人能真正做到。但是,天地間總有一些人是受眷顧的,他們總會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本領,他們往往也被稱為有神通的人,你可知你也曾遇到過一位?”“你說的是那賽閻王?”“不錯,那賽閻王一身本領早已不是凡間手段,雖然沒有飛升仙界,但尋常地府對他來說不過是自家後院。此人乃是為師當年所結交的幾位奇人之一,他的本領,鬼神莫測。”李靈犀想了想,能夠把地府陰神玩弄於股掌之中,那賽閻王雖然看起來老得不行了,但一身本領肯定有所長,自己要是能學到一些類似的奇術該有多好。“還請師父賜法!”陳伯當踱了幾步,慢悠悠地回到座上,說道:“此次年終大比非同以往,掌門為了兩年後的九派大典,會用幾件非常獨特的東西作為獎勵,具體是什麼,你到時候就知道了。”李靈犀心中暗喜,這有好事可不能少了自己,趕緊說道:“弟子雖然修行淺薄,但為了無道宗和那些獨特的東西,甘願參加。”“哈哈。”陳伯當大笑道,“你這小子倒是老實,毫不避諱自己看上了年終大比的獎勵,不過,為師要讓你失望了。”李靈犀心頭一黯,暗自鬱悶道:完了,好事看來要落空了。誰知,陳伯當繼續道:“年終大比你當然要參加,我無道宗在門中的三個弟子也要全部參加,但是,你必須答應為師一個條件,否則,今晚就沒有你要的東西了。”李靈犀權衡利弊,可憐兮兮地望著陳伯當,再三確定沒有轉圜餘地之後,心道師父始終為自己好的,憑現在自己的本領幾乎根本不可能獲得最後的什麼大比勝利,先聽聽條件也好。陳伯當嘴角輕動,也沒聽到聲音,便見李靈犀臉色好委屈,說道:“師父,你這......”陳伯當隻是淡淡的笑著,也不說話,李靈犀第一次發現自己師父在自己麵前居然有著如此一麵,那神情分明是在說:快答應吧,答應了就能領賞了.....活生生一個欺騙少年的老騙子啊。陳伯當也許自己都沒有發現,在這個七弟子麵前,自己居然也有如此人性的一麵。陳伯當也不奇怪,因為這種情況的隻有兩個解釋,也許自己一直是這樣的,隻是沒有遇到一個這樣的徒兒;也許自己不是這樣的,之所以成為這樣,是因為遇到了這個徒兒......“好。我答應你,師父。為了師父,為了無道宗,為了我李靈犀,沒什麼可怕的。”陳伯當點點頭,然後說出了一句讓李靈犀幸福地差點暈過去的話:“你可曾記得那日我擊退那秭歸時,用的是什麼道法嗎?我便傳你此招吧,聽好了,這身外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