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惜弱還是去了,沒有熬過這個冬季。她走到那天白天很短,黑夜很長,恰好是在冬至來臨的那一天。她在完顏康、楊鐵心、穆念慈三人的環繞下,看著窗外的斜陽落下地平線後,安詳的閉上了眼。沒有太多交代,要說的話在她臥病在床的那些時日已經說完了,心中對完顏康或許有所擔憂,但嶽子然不知道穆念慈答應了她什麼,讓她了無牽掛的去了。嶽子然後來問過穆念慈,穆念慈也是淡淡地一笑,閉口不答。不過讓人舒心的是,穆念慈顯然沒有答應以前包惜弱向楊鐵心提到的建議,因為在辦理完包惜弱的身後事以後,完顏康就偷偷離開了。楊鐵心似乎早知道會是這般結果,沒有太多驚訝,在將牛家村一切事情料理完後,離開了傷心之地,與穆念慈一起搬到了客棧長居起來。楊鐵心主要在店裡幫閒,每日與嶽子然飲幾杯淡酒,在忙不過來時幫小二上酒上菜,滿是皺紋的臉在陽光下一片祥和,但嶽子然知道,心底的傷口並不是那麼容易撫平的,他經常可以看到楊鐵心盯著某處放空,陷入某些回憶中。偶爾有令人愉悅的事情讓他忘卻了憂傷,但當他高興地轉過身想要與人分享的時候卻發現最想要分享的那個人不在了。那種落寞的眼神,讓人心疼。“來過,錯過,走過。愛過。恨過。離彆過,這就是人生嗬。”嶽子然懷裡擁著黃姑娘,在閣樓上看著楊鐵心落寞的背影搖搖頭。黃蓉仰頭看他,說:“你怎麼也恁多傷感了?”“有感而發罷了。”嶽子然食指勾勾她的下巴說,其實他曾經有過類似的經曆,隻不過那是在上一世罷了。今年臨安府的寒冷來的很遲,結冰的水不多見,如去年那般大的雪更不見蹤影了。隻是西湖飄過來的水汽。讓整個杭州城沉浸在白霧之中,即使日上三竿,白色繚繞仍然可見。有人敲門,黃蓉慌忙離開了嶽子然的懷抱。嶽子然為她緊了緊遮風寒的氅衣,才喊人進來。是白讓。他一身長袍,身後背著包裹,手中掛著三尺青鋒。“你要走了?”嶽子然看他這身打扮明白些什麼,歎了口氣問。“是。”白讓躬身應了,進了門說:“留給弟子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是啊,不多了。”嶽子然苦笑:“種洗那一身肺癆病。估計再拗不過一年了,現在你不去取他性命。等他病重不能下床時再去,豈不汙了名聲。”“走吧。”嶽子然揮了揮手,心中有些苦澀,他其實最害怕離彆,尤其是在這交通不便的宋代,一彆經年不見,雁書也難通。白讓放下包裹和寶劍,跪了下來,衝黃蓉和嶽子然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去年秋末,承蒙師父收留,弟子才能躲過種洗的追殺,並能潛心修煉祖傳劍法。如今一年已過,弟子劍術剛成,卻要與師父分彆,不能繼續侍奉師父,弟子深感有愧。”嶽子然走過去扶他起來,說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誰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日子要過,有自己的仇要報,你不必愧疚。隻是有事情你要謹記,千萬不可傷及無辜,也不要恃強淩弱。”“弟子明白。”“還有一件……”白讓躬身聽嶽子然教誨,卻聽他緩緩地說道:“當初收你為徒本就是戲言,現在可以放下了,況且我本就沒有教你多少劍法,你那一身本領全是靠自己的領悟與家傳劍譜得來的。”古人對輩份最為看重,白讓還要推辭,卻還是沒能開口。嶽子然搶話說:“從小到大,我在這個世界上朋友並不多,能夠交心的朋友更是沒有,你和孫富貴雖名為徒弟,卻是我最親近的兩個朋友了。現在要離彆,沒有彆物相送,這本輕功秘籍你拿去吧。”說罷,嶽子然回身將包裹中一本秘籍取了出來,說道:“這是《漫步雲端》的圖譜,日後沒人護在你左右,它可以幫助你逃命。”“謝師父……”白讓還是沒能改口。嶽子然也沒強求白讓立刻改過來,他隻是覺著自己與白讓他們年齡不差,武功也沒教他們多少,師父之稱,受之有愧罷了。現在離彆在即,若能夠將這愧疚說清楚,日後若當真不再相見,也可以了無遺憾了。又叮囑了他許多。末了見天色不早,嶽子然才取出一壇酒,倒滿兩碗,說道:“你走的匆忙,不能為你好好踐行,這碗水酒便聊表心意吧。”白讓已經有些哽咽,他舉起碗,說道:“師父,以後不能侍奉在uoyou,您多保重。”嶽子然點點頭。白讓與嶽子然碰碗後,仰頭一飲而儘,比任何其他時候都暢快,爾後放下碗轉身而去了。嶽子然沒有出門相送,隻是站在閣樓上,看著白讓牽馬出了客棧,依依不舍的回望客棧一眼後,上馬揚鞭而去。嶽子然遙遙相敬,在那碗酒喝了個乾淨。“人總要離彆的。”嶽子然又有感歎:“幸運的是我們倆個將白頭到老。”先前包惜弱去世不覺,但經過白讓拜彆後,黃蓉似乎也有些明白這離愁傷感的滋味了。“然姐姐她們會離開嗎?”黃蓉問。黃蓉從小在桃花島長大,隻有啞仆與黃藥師相伴,沒有玩伴,隻能獨自玩耍。但自到了客棧後,不僅有嶽子然關愛,更有木青竹、石清華、穆念慈、謝然等朋友,生命一時增添了許多精彩。黃姑娘知道與嶽子然在一起是幸福的,但沒有朋友的日子豈不是要寂寞許多?這或許就是嶽子然讓白讓放下師徒,回歸朋友的主要原因吧,人總要有幾個朋友的。“也許會,也許不會。”嶽子然說,“當她們想要開啟另一段生活的時候或許會離開吧。”嶽子然的回答模棱兩可。“你是否想過讓穆姑娘留下來?”黃蓉突然問。嶽子然一怔,隨即搖了搖頭。“為什麼?”嶽子然第一次正色回答黃蓉,他摸了摸小蘿莉的耳垂,說:“我承認對念慈有好感,喜歡她。但我知道那是**。人心隻有一個,它裝不下兩個人,我愛的是你。”“如果我讓你把她留下來呢?”“留在一個不愛她的人身邊,對她並不公平。”“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人就公平咯?”小蘿莉俏皮的說,“況且我隻是讓你留下她,又沒有讓你有其它非分之想。”說罷,小蘿莉的家法便伺候上了。“冤枉。”遭受無妄之災的嶽子然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