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竹杠是門技術活。敲著雙方都滿意是敲竹杠的最高境界。嶽子然覺著自己現在就已經達到了這種境界。嶽子然撐傘過來的時候,完顏洪烈已經等候多時了,似乎他也知道嶽子然與歐陽鋒之間的恩怨,所以隻帶了完顏康和彭連虎幾人。謝然和石清華再陪他們坐著。“等久了吧。”嶽子然收了油紙傘進門拱手說道。“哪裡。”完顏洪烈客氣的拱手回禮,他不像拖雷,沒有絲毫王爺的架子。嶽子然與完顏洪烈沒有太過寒暄,而是直奔主題,可見倆人是誠心想合作的。完顏洪烈此次前來與嶽子然商談的自然也是山東地界的事情了。現在山東對於金國和蒙古人都是重要的戰略之地。隻要占領山東,蒙古人便完成了對大金國三麵的合圍,到時候隻要一聲令下,三麵出擊,金人會陷入極大的被動。本來金兵在蒙古人麵前節節敗退,金廷本以為山東不保的,卻沒想到丐幫突然冒了出來,打了蒙古人個措手不及。這簡直是意外之喜,所以毫無意外的,金廷做出了聯合丐幫在山東共同阻擊蒙古兵的決定。丐幫在山東站定了腳步,有了自己的根基,嶽子然自然是不想放棄的,因此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隻不過在答應的同時夾雜了許多其它條件。在得到嶽子然肯定的答複後,完顏洪烈一陣欣喜,忙不迭的點頭將嶽子然所要求的物資、錢糧、兵器等條件都答應下來。談妥之後。完顏洪烈起身拱手便要告辭。卻被嶽子然止住了。“公事談完了。該談私事了。”嶽子然示意他們坐下。“私事?”完顏洪烈有些疑惑。嶽子然隨手將丐幫傳過來的有關包惜弱病危的信箋遞給他。完顏洪烈看了以後,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將信箋遞給了完顏康。“當年安排官兵夜襲牛家村這樣的事兒,很難想象你會對你的救命恩人做出來。”嶽子然譏諷道。完顏洪烈自嘲的笑了笑,問:“嶽公子有喜歡的人吧?”嶽子然點點頭:“自然。”“若有人阻礙你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怎麼辦?”“殺了他。”完顏洪烈認同的點點頭:“我當時也是如此想的。”嶽子然翻了個白眼,說道:“我們不一樣的。”“有何不同?”“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但你喜歡的人卻不喜歡你。”嶽子然飲了一口茶,言簡意賅的說。“喜歡總有個過程。”嶽子然輕笑。嘲諷意味十足:“但事實是,十八年她都沒有喜歡上你。”完顏洪烈敗下陣來,半晌後搖了搖頭,說:“總要試過才要知道,若不試的話我豈不是要遺憾一輩子。”嶽子然默然,腦海中似乎想到了其他人。半晌後他才說道:“其實你這是自私,愛的隻是你自己。”“確實。”完顏洪烈並不否認,“但對於一個王爺來說,卑微愛著隻是個笑話。我曾經相信當時我做的是最好的辦法,我可以給她幸福。她也可以給我幸福。”“但感情這東西是最琢磨不透的,與她待在一起的時間越長。我越明白,讓她幸福隻是我自以為是的想法。”完顏洪烈站起身子來,說道:“上次回到大金後,我想了很多,這件事我對不起她。”他歎了一口氣,說:“康兒,回去看看他們吧,無論怎樣,他們都是你的父母。”“您不去見娘親嗎?”完顏康自看了信後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我去豈不是添亂?況且大金國在風雨飄搖之際,正是需要我的時候。”完顏洪烈說到這兒頓了一頓,才繼續開口說:“當年我對不住他們,但這十八年來,我一直是將你當作我自己的親生骨肉來培養的,我甚至幻想過當我黃袍加身之時,我們父子倆意氣風發的模樣。”“可惜,我們生不逢時,蒙古人作亂,大金經不起太多折騰,我許給你的一生榮華,隻能來生再還給你了,隻希望那時我們會是親生父子。”說到這兒,完顏洪烈拍了拍完顏康的肩膀,轉身出去了。他忘記了打傘,衣服頭發都被秋雨打濕仍不自知,在恍惚之際,又跌了一腳,如落湯雞一般狼狽。彭連虎等人連忙趕上去將完顏洪烈扶起來,替他打上傘出鏢局去了。完顏康站在大廳之中沉思半晌,直到嶽子然不耐煩之際,才拱手匆匆去了。嶽子然對謝然以茶代酒敬了一杯,苦笑的說道:“十八年,整整十八年,我不信包惜弱當真不知殺死她丈夫的是誰,感情這個東西,有時候真的是這個世界最難的問題。”黃蓉合傘走了進來,四下望了一眼,說:“他們走了?”“恩,走了。”嶽子然見她穿著單薄,問:“怎麼不穿厚一點。”“披風在雨中一會兒就打濕了。”黃蓉解釋了一句,說:“天色還早,我們出去遊湖怎樣?”“下雨天還出去遊湖,染上傷寒怎辦?”嶽子然不同意。黃蓉卻是執意要去,嶽子然經受不住她的央告,最後隻能答應了。嘉興城內遊湖自然是南湖了,它素來以“輕煙拂渚,微風欲來”的迷人景色著稱於世。在雨中,南湖煙霧迷蒙更是飄渺迷人,黃蓉自然不想放棄欣賞南湖的好機會。穆念慈和謝然也跟了過來,再有纏人的綠衣,好不熱鬨。一行人在醉仙樓上了船舫,泛舟向湖中心的煙雨樓而去。湖上煙霧渺茫,隻離了湖岸幾丈遠,岸上的景色便看不清楚了,隻留下醉仙樓一片黑影,像純白的畫幅間用淡墨點出來的背景。有風從湖心蕩漾開來,吹動煙霧,將雨絲帶到了嶽子然的身上,讓一種淡淡的淒涼附著在了他的心上,點點的憂愁像薄紗般蒙住心靈。黃蓉鑽出船艙,感受著雨絲的涼意,得意的對嶽子然說:“怎樣?好看吧,我的直覺告訴今天一定要來遊湖,看來是對的。”“當然是對的。”嶽子然幫她係緊披風以免著涼,說道:“隻要是你做的事情就一定是對的。”戴著鬥笠披著蓑衣劃槳的船家,操著一口嘉興土話,說道:“公子,到煙雨樓後這景致才好看呢,整個湖都雲霧環繞。”嶽子然點點頭,它既然起名煙雨樓,自然是有其獨到之處的。船舫靠近湖心小洲,謝然抱著綠衣和穆念慈從船艙中鑽出來準備上岸,卻聽嶽子然揮手說道:“船家停一下。”船家聞言,停了槳。嶽子然凝神側耳,卻聽得岸上煙雨樓的方向隱隱有金刃劈風之聲,夾著一陣陣吆喝呼應,顯然有不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