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子然所提,正是丘處機現在心中最大的忌諱。他豪邁奔放卻也爭強好勝,此時被嶽子然提出來,臉色便有些掛不住了,連道幾聲慚愧,鄭重的對江南七怪拱手告罪:“我這孽徒人品如此惡劣,怕是萬萬不及令賢徒的。咱們學武之人,品行心術居首,武功乃是末節。貧道收徒如此,汗顏無地。嘉興醉仙樓比武之約,今日已然了結,貧道甘拜下風,自當傳言江湖,說道丘處機在江南七俠手下一敗塗地,心悅誠服。”江南六怪聽他如此說,都極得意,自覺在大漠之中耗了一十八載,終究有了圓滿結果。當下由柯鎮惡謙遜了幾句。待他們談完後,嶽子然才施施然坐下,問道:“你們找我做什麼?”眾人將目光齊齊看向了郝大通,丘處機好武,脫口而出:“當然是看你們師徒的比武啦。”嶽子然看了他們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都是些看熱鬨不怕事大的。”郝道士也沒有讓他們失望,站起身子開口笑道:“來來,我們師徒倆先練練,看看你這段時間來有沒有什麼長進。”嶽子然對於自己這位曾經的授業恩師毫不客氣:“現在,郝師父您可真不是我對手。”郝大通本是一個極為要麵子的人,若平時被弟子頂撞了,定然是不饒的。不過嶽子然當年拜他為師,僅三個月便將他的劍法全部學到了手中,並在劍術上將他打敗,讓他不服也不成,所以稱謂上仍有師徒之名,師徒之實卻是沒有了。當下也不惱,心平氣和的說道:“當年與你比過之後,我心中便有所悟,閉關多年之後劍法有了小成,但再想前進,卻是難上加難了。所以不管勝負,今天這劍卻是必須要比過的。”黃蓉嗑著瓜子,拍手歡笑道:“這倒好,徒弟開始教師父功夫了。”全真的其他道士俱是咳嗽一聲,有些尷尬。江南七怪中的妙手書生朱聰卻不顧這些,哈哈笑道:“小姑娘說的有理。”郝大通知道嶽子然的底細,兒時他便背三尺青鋒,拜知名劍客為師,集百家之所長。就這點來說,在場的所有人,估計都不及他。依他對小乞丐的了解,如今在劍術上,嶽子然怕已經成為一代宗師了,到了這個地步,嶽子然自然不能再推托。隻能站起身子走到屋外的梅樹上,折了一枝梅花,回到堂前說道:“我便用這梅樹枝做劍吧,郝師父你也要少用內力,不然我可是比不過你的。”“這……哼!”丘處機臉現怒色,覺著嶽子然用梅樹枝做劍未免有些太看不起郝大通了。江南七怪也是議論紛紛,朱聰對柯鎮惡說道:“大哥,全真七子在江湖上有響當當的名聲,武藝自然不是吹出來的,這小子用梅樹枝便想將郝道長打敗?未免太托大了吧?”柯鎮惡要比他們了解嶽子然許多:“小乞丐少年時便拜儘名師學劍,造詣頗高,即使三歲小孩用劍與他耍,都能有所領悟,心最誠於劍。所以他用梅樹枝,自然是有其道理的,絕對沒有看不起郝道長的意思。”這方麵郝大通比柯鎮惡更要明白許多,他疑惑的問:“你不用快劍了?”嶽子然點頭:“不錯,所以我才用梅樹枝。若用劍的話,我的速度總會不自禁的變快,反而體現不出我這套劍法的奧妙了。”“哦,什麼劍法?”郝大通好奇的問。“也是脫胎於無極圖,至於名字嘛,我還沒想好。”嶽子然輕鬆一抖手中梅樹枝,梅花上的積雪紛紛灑落,而他擺出的那個姿勢卻有說不出的瀟灑愜意。馬鈺在場中對道法研究最深,一眼便看出嶽子然這個動作蘊含了道家三分真意,情不自禁的開口讚了一聲:“好。”嶽子然微微向他頷首示意,笑道:“郝師父,請了。”郝大通點點頭,兩人在堂前站定,嶽子然恭敬的拱了拱手,手中梅樹枝靈活的刺向郝大通的臂腕。雖然是梅樹枝,郝大通卻是不敢有絲毫大意,手中寶劍挽出幾朵劍花,在空中劃出一道半圓,順勢向嶽子然的梅樹枝削去。嶽子然的手腕又是一抖,梅樹枝上陡然伸出一股子的粘力,帶著郝大通的劍刺向旁邊空氣。“咦?”郝大通驚奇起來,先前嶽子然說他劍法也是脫胎於無極圖,郝大通隻當是玩笑,沒想到一回合鬥下來,他的確在其中看到了無極的奧義。尤為難得是,嶽子然的劍法更為重意而不重力。明白這點之後,郝大通的劍法也慢了下來,於是兩人越來越慢,如孩童玩耍一般。其他幾人看在眼底,有不懂劍術的人如朱聰,已經咋舌驚奇起來:“大哥,這兩人劍法當真古怪,竟然越比越慢。莫非他們的規矩是誰最慢誰贏不成?”圓滑如意,借力打力,這是嶽子然在思索種洗《無極劍訣》多日之後,想到的用劍訣竅。此時,在與郝大通的打鬥中淋漓儘致的使用了出來。而郝大通浸染道家學說多年,幾年前更是閉關刻苦鑽研,雖然在對無極圖的悟性比嶽子然有所不如,但此刻在嶽子然劍法的稍加指點之下,卻也初窺了門徑。兩人的劍法雖慢,卻是在比拚劍意,尤其是在圓滑如意,借力打力的法門上。不過,郝大通知道自己已經落了下乘。對方用的是梅樹枝暫且不說,便是在借力大力的技巧上,嶽子然也要比他高明百倍。他一直在被牽著鼻子走。所以又過一刻鐘之後,柯鎮惡把握十足的說道:“郝道長要敗了!”朱聰正兀自看著兩人慢慢悠悠的比試感到無聊,聞言急忙問道:“為什麼?”“他的呼吸亂了。”柯鎮惡雖然目不能視物,但耳朵卻聰靈無比,已經聽到了郝大通呼吸紊亂的聲音。果然,很快郝大通的劍法便快了起來,越打越快,呼吸也越加粗重。而嶽子然還如閒庭漫步一般,梅樹枝在手中如琴弦,一撥一挑一壓,郝大通漫天的攻勢便被化於無形。此時,即使離著的黃蓉也聽到了郝大通的喘息聲。朱聰這時看他們的比試卻是另一番感受了:“郝道長如此淩厲的攻勢,竟然被他輕輕幾下便化解了,這……當真是匪夷所思啦!”“不錯。”用劍的韓小瑩也開口稱讚起來。“哈。”郝大通突然大喝一聲,劍芒暴增。嶽子然手中的梅樹枝也沒了先前如微風輕拂的姿態,快速的淩空向郝大通劍芒回擊過去。卻見那梅花,如殘風後的調零,花瓣碎成千片,紛紛墜落在了地上。“我輸了!”嶽子然隨手將梅樹枝丟之一旁,輕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