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樓,臨淄城僅次於皇宮的重地。此處,是大秦的軍事重地,當朝太尉在此辦公,處理政事。而且地方官員入帝都的時候,必須要進這白玉樓,傳遞文書。這裡,是大秦一等一的重地。然而今日,白玉樓中卻是戒備森嚴。一排排披堅執銳的軍士屹立在四處,維護著白玉樓的安全。甚至還有皇室的禁軍,作為巡邏的隊伍。如此陣勢,全然是因為今日之盛會,勳貴弟子內選!所謂勳貴,便是能獲得封號的達官顯貴,譬如伯爵,侯爵,甚至王爵!而今日,正是這些貴人的子嗣的內選之日,不得不慎重,就連太尉,也要親自擔當裁判。白玉樓中有一處寬闊的校場,此刻卻是人聲鼎沸,旌旗飄揚。校場之上,是一處高台,排列著楠木製成的座椅,座椅邊上有一小案,案上擺放著香茶。此時,已經坐滿了人。每個人,都充斥著濃鬱的威嚴之氣,他們是大秦帝國身份最顯赫的人,勳貴!鎮南侯,征北侯,建寧侯,永安侯,武勇伯,武威伯……足足一百多位勳貴,全部在此,麵色嚴肅,緊盯著校場。校場之上空蕩蕩的一片,唯獨一人站在最中。此人乃是一個中年人,麵色嚴肅,威嚴之氣比這些侯爵更甚。他的手中持著一柄劍,劍柄有一串黃穗,此劍,是權力的象征,榮耀的象征,因為這是當今天子的佩劍。而這個中年人,則是當朝太尉,統管天下兵馬的重臣。太尉閉合著雙目,不動如山,隨隨便便的站在那,卻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勳貴子嗣不斷的湧入校場,牽著自己的馬匹,挎著弓箭,持著兵刃。這些勳貴子嗣或是麵露興奮,或是麵色惶恐,或是不動聲色,顯然是各有所想。這一眼看上去,良莠不齊,很難知道到底哪些人是草包,那些人是精銳。蘇越騎著老馬,跟隨著人流進入校場,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太尉,心中暗道。“好重的威勢,光是站在那就讓人生出敬畏之情!”太尉可不是普通人,自小習武,如今早已是世俗武力的巔峰,先天境界,再加上掌握著世間最大的權力,自然威勢濃鬱,舉手投足都給人驚心動魄的感覺。太尉一直閉著眼,但是卻清楚的感知到在場所有人的情況,當勳貴子弟完全進入校場的時候,他便睜開雙眼,踏前一步。一步邁出的瞬間,看台上一百多名勳貴齊齊站起身子,衝太尉一拜。太尉輕輕抬了抬胳膊,看台上的勳貴便坐了下來。他聲音洪亮,如同雷音,轟隆隆的響動,讓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勳貴弟子,內選,正式開始!”言簡意賅,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太尉淡淡的掃過眾人,說道。“比試三項,第一項,騎馬,第二項,箭術,第三項,武藝。”說完,太尉便大踏步的離開校場。就在他前腳剛走,立刻便有軍士上前,扛著拒馬,柵欄等障礙之物,擺在校場之上。騎馬,自然不光光隻是騎著馬奔跑,更是講究騎術,越過拒馬,柵欄,躲避飛箭流矢。要做到如此精通馬術,很難,不少人都是麵色蒼白,瑟瑟發抖。“看來這騎馬一項,隻能放棄了。”蘇越心中暗忖,輕歎道。騎馬比的不隻是騎術,還有胯下駿馬的腳力,一隻劣馬與千裡馬根本是兩種概念,更何況蘇越的坐騎還是一隻老的快要死的瘦馬。這種情況,就算是有再高的騎術,也隻能徒呼奈何。希律律……蘇越正在思忖的時候,卻是已經傳來馬嘶聲,一個勳貴子嗣大喝一聲,騎著棗紅色的駿馬衝入場中。一路急速奔跑,越過拒馬,柵欄,又避過一隊軍士的射的亂箭,成功的到達終點。“好!”如此行雲流水的表演,當得起一聲讚,看台上一個留著八字胡,身形瘦削的男子站起身,激動不已。“看,是鎮南侯,這第一個到達終點的家夥就是鎮南侯的兒子。”有人指著看台上激動的男子,小聲說道。“原來是鎮南侯之子,怪不得,聽說他從小跟隨鎮南侯從軍,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騎術非凡。”“父子兩人都是人傑,不俗,不俗啊。”周遭的勳貴子嗣議論著,似是借助這種方式排解心中的恐懼。蘇越靜靜的聽著,沒有絲毫怠慢,這些看似無用的消息,實則寶貴之極,平時,他可沒有機會接觸這麼多達官顯貴,多知道一點這些人的消息,說不定以後能夠用得到。希律律……馬嘶聲再起,一個麵色蒼白的少年跨上戰馬,衝入校場之中。然而他的騎術顯然不能夠與鎮南侯之子相比,在第一個拒馬之處表現的手足無措,直接墜下馬來,受了輕傷。場中立刻傳來一陣噓聲……內選,就是這樣,強者得到榮耀,父輩也臉上有光,弱智沒人看得起,父輩也會顏麵掃地。馬嘶聲不斷,內選第一項騎術,轉眼到了尾聲。“看,他來了!”“他是誰?”“你連他都不知道?他乃是建寧侯的嫡子,蘇武,資質不凡,從小就隨建寧侯練武,現在已經是一流高手!”“這麼年輕的一流高手?難以想象!”聽到眾人的議論,蘇越心頭猛然一沉,身體竟是不自覺的顫抖起來。“蘇,武!”這個名字,與孫氏一樣,都在蘇越的必殺名單上,蘇越恨之入骨的人。一聲大笑,蘇武騎著一匹黑馬衝入校場之中,麵上滿是興奮之色。障礙重重的校場,在蘇武的馬蹄下卻是如履平地,幾乎是行雲流水一般,便過了所有障礙。一隊軍士衝其射箭,竟是被蘇武雙手一攬,把箭矢握在手中。“好武藝,此子了不得!”看台上的勳貴們都震驚了,麵帶豔羨之色看向建寧侯蘇鐵弓。蘇鐵弓神色淡然,似乎早有預料這種情況,慢條斯理的拿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勳貴子嗣們則是炸開了鍋,紛紛議論道。“蘇武如此強勢,將來一定會進入軍中,成為將軍。”“我看不止如此,說不定這尚武大會蘇武能夠得到冠軍之位,一旦成為冠軍,那可就了不得,要被天子賞賜,名揚天下。”亂七八糟的聲音都在蘇越耳邊響起,讓他有些心煩,他乾脆是一夾馬腹,衝了出去。老馬早已沒了銳氣,自然發不出興奮的長嘶,衝了一段路程,速度就慢了下來,顯然是沒有了氣力。蘇越早有預料,麵色不變,騎著馬來到柵欄跟前,頓了頓,又繞了回去。這番舉動,幾乎是讓在場之人都看傻了眼。“這,這算什麼?”一個伯爵的兒子愣了一下,然後忽然間覺得可笑之極,竟是直接笑了起來。他這一笑,帶動著所有人大笑,一排勳貴子弟幾乎是笑得前俯後仰,差點跌倒在地。“哈哈哈,此人也真是天才,知道自己沒本事過去,也不願意受傷,居然起碼在校場轉了一圈,又繞了回來。”“當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我倒是想問問這位仁兄,是來參賽的還是來遛馬的?”“我認得他,他就是建寧侯的庶子,那個聞名臨淄城的廢物。”眾人笑罷,有人認出蘇越,當即大叫起來。“建寧侯之子?”眾人一怔,卻是下意識的看向蘇武,這個意氣風發,受到全場讚歎的天才。蘇武臉都黑了,牙縫裡吐出四個字。“丟人現眼!”正是如此,蘇武方才為建寧侯揚威,何等風光,而經過蘇越這麼一鬨,之前的風光全部都沒了,所有人都是大笑,建寧侯府可謂是顏麵掃地。看台上泰然自若的建寧侯麵色也難看起來,砰的一下捏碎手中的茶盞,冷冷道。“這個廢物!”全場的嘲笑,並沒有對蘇越造成什麼影響,建寧侯府的臉麵,跟他有何乾係?他一動不動,牽著馬站在隊伍之中,似是方才什麼都沒有做一般。騎術比試完畢,軍士扯下拒馬等障礙,又放置了一排箭靶,立在校場邊緣。第二項,箭術。內選比箭,不比尋常,規矩很簡單,就是射中箭靶。而箭靶在八百步開外,所有人都有一張弓,一支箭,自行走到自認為能夠射中箭靶的距離,便可射出羽箭。距離最遠,射的最準的則是冠軍。“我先來!”又是鎮南侯的兒子,第一個上前。手持一張強弓,朝著箭靶方向走去。一百步,二百步,三百步……距離箭靶還有三百步的時候,鎮南侯之子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彎弓搭箭。咻!離弦之箭,其速極快,隻聽篤的一聲,卻是深深的插入箭靶正中心。“好!”“三百步開外,一箭正中靶心,了不起。”眾人齊齊喝彩,麵露激動之色。鎮南侯之子冷笑一聲,卻是看向蘇武,露出挑釁之色。“不自量力!”蘇武淡淡說道,持著手中長弓走入場中。“是蘇武,他竟然第二個出場!”“看樣子他是想壓一壓鎮南侯之子的銳氣……”“也不一定,或許是方才蘇越丟儘了建寧侯府的臉麵,他想挽回一些。”就在眾人的議論聲中,蘇武持強弓登場。一百步,兩百步……四百步處,蘇武停了下來,不屑的看了鎮南侯之子一眼,便彎弓搭箭,一箭射出。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射出這一箭後蘇武轉身就走,看也沒看結果。“四百步開外,一箭命中靶心!”早有人大聲報信,響徹全場。“了不起,這可是四百步啊,若是上了戰場,可以一箭射死敵軍大將!”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這蘇武實在是太強了些。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瘦削的人影率眾而出,朝箭靶走去。“咦,那不是蘇越嗎?”“他竟敢第三個出場?莫不是還嫌丟人不夠?”“這個廢物天生體弱,據說走幾步都要喘氣,也能彎弓射箭?笑話!”“傳聞建寧侯府兄弟不和,這蘇武方才大顯神威,這蘇越現在就要丟儘臉麵,應該是故意所為。”看到率眾而出之人的樣子,儘皆嘩然。“這個畜生!”蘇武與建寧侯兩個人同時露出恨色,陰狠的說道。顯然,他們也認為蘇越這是故意拆建寧侯府的台,故意讓他們父子二人丟儘臉麵。然而蘇越卻沒這麼多想法,他無視眾人的嘲笑與質疑,隨便朝前走了幾步,便舉起手中長弓,雙臂猛地張開,將弓弦拉了滿圓。箭搭弦上,蘇越的眼中隻有遠處的箭靶,他突然鬆手。咻!離弦之箭,爆射而出,帶著滾滾風雷聲。轟!遠處的箭靶一陣顫抖,竟是被這一箭射的倒下!“天哪!”蘇越的動作隻是電光火石,眾人隻看到蘇越彎弓射箭,還來不及反應,遠處的箭靶就倒了下來。瘦弱的蘇越,竟然真的射中了箭靶!而且這距離,太遠!“八,八百步開外,一箭命中靶心!!!”報信的軍士滿頭大汗,聲音都是顫抖。“八,八百步……”不管是看台上的勳貴,還是圍觀的軍士,全部都眼露駭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