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虹貫日(二)(1 / 1)

易卻好像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妥,掃視了青衣少年幾眼道:“小孩子家家的,怎麼如此凶狠,應該讓你家小姐好好教訓你一頓,不過看在你家小姐也算賈某人的知音,我就說出個道理給你,賈某人精通易理相學,你家小姐本是清華高貴的品格,卻偏偏生了一雙煞氣衝天的長眉,衝淡了應有的福氣,不僅少年喪父,也難免一生坎坷,就是這一次死不掉,將來也難免要受儘無數苦楚。【全文字】你問我怎麼知道她快死了,這還不簡單,相書上說為血之餘,這位小姐外表雖然與常人無異,一頭秀卻隱隱有焦黃乾枯之兆,如此芳齡,卻已經油儘燈枯,這不是短命之相,又是什麼?我說她還能活上十天半月,這還是往多了說呢,如果這位小姐再如此不顧惜身體,放縱任性,大喜大怒,隻怕時間還要縮短一些呢。”那青衣少年正是楊寧,聞言眼中不禁閃過一縷驚訝的光芒,隨即心頭湧起洶湧的殺意,右手微抬,一旦出手,就是勢若雷霆,再無人可以從他手下救出賈易的性命。楊寧和青萍在那宛若世外桃源的小洞之中逗留了十餘日,宛若鴛鴦不羨仙,直到青萍擔心來不及趕到江陵,兩人這才重新動身啟程。一路上無話,到了江夏之後,青萍思慕黃鶴樓的盛名,想要遊曆一番,楊寧自然是全無意見,隻是江夏畢竟還是楊唐兩家的地盤,兩人都不願惹出是非。耽誤了行程,便在前麵地一個小鎮上岸換了衣衫。那間尋常的成衣鋪裡哪有什麼華貴衣衫,隻有一件白色錦衣還能入眼,青萍心存戲謔,便要楊寧穿上仆役小廝的青衣。楊寧是皇子出身,又是武道宗的嫡係傳人,身世師承都是尊貴無比,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極重上下尊卑。隻是他心地純淨,並未受到太多世俗成見的汙染,隻要不觸犯他的尊嚴,對卑下之人實則並無任何歧視。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將越不屈收錄門下,再加上又是愛侶軟語相求,自然不會峻拒。兩人這才扮成主仆登上了黃鶴樓。不料兩人來得不巧,正遇上黃等人在黃鶴樓上舉行詩會,不許閒人打擾,雖然不願多生是非。可是楊寧和青萍誰都不想耽擱一日,這才強行上樓。上樓的時候楊寧雖然跟在青萍身後,卻是他用內力將那些攔路的夥計推開。這才出現了黃所看到的奇異景象。上樓之後。以楊寧地心思。是想將所有人都趕走的,兩人好清清靜靜地欣賞黃鶴樓的風景。青萍卻知道黃鶴樓的盛名多半出於詩詞文章,有人在這裡舉行詩會,難得其中又有幾個真才實學地才子,這才暗中阻止了楊寧,想不到偏偏撞見了賈易這般狂妄無禮的人物,若隻是嬉笑怒罵,楊寧也都不會放在心上,賈易卻一張口揭破了他心中的隱痛,楊寧如何能夠容忍,這才動了殺意。青萍在賈易說及相術之時,便蹙眉不語,目光更是閃動不已,感覺到楊寧的殺氣,她不禁脫口道:“不要殺他。”楊寧微微一怔,卻還是停手道:“這人胡說八道,姐姐不要放在心上。”青萍淡淡一笑,道:“區區生死小事,我還不會放在心上,隻是這人話外有音,我卻要問個明白。”說罷欲言又止,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掠而過,漏出幾許猶疑神色。楊寧心中了然,不待青萍明言,便拂袖道:“看在姐姐份上,你們都走吧,不許再滯留此地,若敢到外邊胡言亂語,彆怪我心狠手辣。”不知有意無意,袖風過處,一幅掛在牆壁上地木雕無風自落,猶在空中便碎成了齏粉,卻沒有被寒風吹散,悄無聲息地落到光滑的樓板上,仍然維持著原有的形狀,就連上麵的詩句,也都依稀可辨。這等奇詭莫測地武功,落在眾人眼中,都是不禁目瞪口呆,這些人雖然並非個個都會武功,但是沒有吃過豬肉,卻也看過豬走路,哪裡還不明白,這個青衣小廝的武功早已是出神入化,舉手抬足之際就可要了自己的性命,難得他肯開口放生,哪裡還不識趣,也不等主人送客,一窩蜂般逃下樓去了,隻有黃目光閃爍,站在原處僵立不動。楊寧眉梢微揚,冷冷道:“你怎麼還不走,難道真想死在我掌下麼?”黃神色一變,肅然道:“閣下武功驚人,黃某自知不是對手,隻是賈兄無論如何都是在下地客人,如果黃某任憑閣下加害賈兄,又有何顏麵在江夏立足呢?賈兄性子狂放,一時妄言得罪了閣下和這位小姐,還請兩位看在江夏黃家地份上,饒恕了賈兄這一念之差吧。”他自知憑借自己地武功,絕對不是楊寧的對手,不得已亮出了黃家地招牌,隻盼這對少年男女能夠念在強龍不壓地頭蛇的忌諱手下留情。隻是黃的一番苦心卻是沒有半點湧出,楊寧是何等心性,就連豫王楊鈞和三藩之主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一個尋常世家呢,聞言不禁一聲冷笑,負手而立,麵上顯出悍然孤傲的淩人神色,森然道:“江夏黃家的麵子有這麼大麼?此人竟敢出言不遜,冒犯我姐姐,我不將你這主人一並殺了,已經是手下留情,還不離去,如若不然,你們兩人便一起上路吧。”話音未落,便釋放出一股殺氣,將黃籠罩其中,隻要黃有絲毫異動,便要將其立斃掌下。黃隻覺一種逼人的威勢撲麵而來,將自己全部淹沒,雖然已經冬至時節,黃鶴樓中卻燃了炭火,雖然開著窗子,卻已經溫暖如春,可是這一刻,黃卻覺得自己四周溫度遽降,幾近滴水成冰,就連身體裡的鮮血。都似乎開始凝結起來,咽喉處更是仿佛纏上了一條冰寒地鐵鏈,勒的自己幾乎喘不過氣來。心中一動,黃突然生出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天下之大,奇人異士雖然層出不窮,但是如此年輕,又這般心狠手辣的少年高手能有幾人,更何況身邊還有貌雙全的佳人相伴。這少年的身份已是昭然若揭。身份處境,即使事不關己,也要消息靈通,魔帝劍絕大鬨金陵之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隻是大多數人都以為兩人多半揚帆出海去了,怎也不會想到他們竟還在江南徘徊,一想到以魔帝的心狠手辣,就連燕王世子也敢刺殺。更是親手殺了越國公的兩個嫡子,黃哪裡還會懷疑楊寧是虛張聲勢。千萬種思緒在心頭糾結,時間在心底好像流失了千年萬年,不知過了多久。黃漸漸露出了屈服地神色,低著頭緩緩向樓下走去,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望著黃的背影。醉眼迷離的賈易眼中閃過一抹鄙夷。一**坐在一張酸枝木椅上。揚聲道:“黃老弟,趕明你再舉行詩會。可彆忘了賈某人啊,賈某一年到頭都在醉鄉裡徘徊,可隻有你老弟請地酒最醇最香,哈哈。”黃聞言隻覺心如刀割,他在江夏雖然不能說是一言九鼎,等閒也無人和他作對,想不到今日受此屈辱,心中一橫,已經下定決心將魔帝劍絕臨黃鶴樓的消息傳揚出來,最好將城中所有的高手都集結起來,再布下弓弩圍困,一定要將這三人都葬送在黃鶴樓中,才能消他心中怒氣。青萍可不理會黃的心情,看定了賈易,似笑非笑地道:“賈先生對相術當真精通麼?”賈易大笑道:“那是自然,整個江夏誰不知道賈某人精通醫卜星相,雖然沒有設館擺攤,想要問吉凶禍福地都乖乖捧著金銀酒肉上門,若非如此,我一個落魄書生,那還有人待見呢?”青萍淡淡一笑,道:“家姐對相術也略知一二,曾經說我雖然是福壽綿長的麵相,隻可惜性子太過剛強,雙眉帶煞,難免有些磨難劫數,要我小心在意,凡事不可過分倔強,須得上體天心,戒急用忍,隻是我天性如此,未免辜負了家姐的諄諄教誨。如今想來,家姐顧及我的心情,還是言猶未儘,我若能渡過劫數,自然一生順遂,若是渡不過去,隻怕是一命歸西,其實這也不算什麼,生生死死,花開花落,又有什麼要緊。隻是有一件事情我卻不明白,聽家姐說,精通命理之人,都需德術兼修,心存厚道,見富貴命不可奉承,應該多示警惕,免其驕奢狂妄,見憂貧凶險之命,不可使之頹喪絕望,要多加勉勵,要知道天道人心,本是息息相通,若是多行不義,難免折損福分,若能行善積德,未必不能逆天改命,故而為人看相算命,都要儘量好處多說,壞處暗示,不能過分直白,否則難免害人害己。我雖不信天命,這番道理聽了也覺得不錯,先生既然精通命理,又常常替人看相算命,也應該懂得這個道理,即時看出了我性命不久,也不該如此直言不諱,事有反常即為妖,我倒想問先生一句,是存心與我姐弟為難,還是故作驚人之語,想要引起我們地注意呢?”賈易眼中閃過驚佩的神色,收斂了幾分放蕩不羈,坦然道:“青萍小姐果然聰穎明決,若是換了尋常女子,中了兩大絕毒之一的相思,或者怨天尤人,或者遷怒於人,哪裡會像小姐這般冷靜,賈某既然是精通醫卜星相地方家,又豈會不懂‘不斷生死’地禁忌,不過小姐既然也知道卜者地禁忌,就該明白若無消災解難之法,賈某是不會隨便點出生死劫數的。”楊寧聽到此處,不禁暗中握緊了雙拳,即便對世事再是無知,他也明白賈易地意思,難道相思之毒真的有解救之法麼,若是聖門、翠湖都不知道該如何解救的兩大絕毒,這個籍籍無名的相士,當真有回天之力麼?心頭生出一絲絲希望,仿佛是寒冬過後衝破積雪的草芽,是那樣的脆弱,又是那樣的美麗。青萍卻是冷笑道:“先生莫非也想學那些騙人的算命先生,胡亂說人將有劫難,然後煞有其事地化解麼?我身上所中的毒可是實實在在的,百餘年來,不知多少岐黃聖手,想要解開相思之毒,卻都無能為力,就是家師,也曾說過‘相思入骨,無藥可救’,你若有法子解救,隻怕早就名揚天下了,若隻想花言巧語地騙些金銀,你隻怕找錯了人,我雖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也一定要取了你的狗命。”賈易捋著三縷短須道:“賈某人雖然上無片瓦,下無插針之地,更無妻子兒女牽累,可是自己的一條性命還是十分愛惜的,若是不能解去小姐所中的相思劇毒,就是小姐心慈手軟,不怪罪賈某大言不慚,隻怕帝尊也絕對不會放過在下,螻蟻尚且貪生,賈某又何必到堂堂魔帝麵前來找死呢?”青萍聽到此處,也終於怦然心動,忍不住望了楊寧一眼,見他也是雙目然,隱隱露出希望的光芒,不禁心中一痛,又想到若是自己當真死了,豈不是連累了子靜一生,雖然希望渺茫,這個賈易看起來也並不可信,也不妨死馬當作活馬醫,心中千回百轉,撿了一張椅子坐下,青萍伸出玉腕放到桌麵上,冷冷道:“既然你有把握,就請試上一試,若是你敢信口胡說,欺騙我們姐弟,可彆怪我要你陪葬。”賈易嗬嗬一笑,在青萍對麵坐下,伸出三根手指,搭在青萍的右手腕脈上,口中卻道:“小姐放心,賈某雖然不會治頭疼腦熱之類的小毛病,可是對於解毒卻有一番見地,若沒有十分把握,又怎敢在魔帝劍絕麵前獻醜呢。”聽他接連說了兩次魔帝,楊寧忍不住微微皺眉,但是想到青萍可能有救,終於沒有變色怒,隻是緊緊盯著賈易的一舉一動,一雙眸子眨也不眨一下,心中滿是希翼,隻盼這個中年書生,真的能夠救回青萍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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