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馬當神廟(下)(1 / 1)

道姑原本聽到那小女孩想要拜劍絕為師,還覺得聽不那小女孩斬釘截鐵地出報仇誓言,忍不住心中一動,上下打量了小女孩片刻,冷冷道:“魔門弟子多是離經叛道,怙惡不逡之輩,你這小姑娘雖然有幾分聰明外露,卻不是狠毒無情的麵相,隻怕還做不得魔門弟子,我瞧你雖然年紀大了一二歲,根骨資質卻還不錯,若是想學武,可以拜我為師,過得十年八載,替令堂報仇想必不難。【閱】”女孩一雙大眼滴溜溜轉了幾圈,望著中年道姑的神情有些半信半疑,似乎是懷疑中年道姑是否有那樣的本領。見此情狀,中年道姑傲然一笑,伸手向腰間一探,取下一柄拂塵,反手一揮,千萬縷如雪如霧的拂塵銀絲根根透入身後的牆壁,既而收斂拂塵,隻見那牆壁上陡現無數細如牛毛的小洞。這一招乃是青城派《追風拂塵》的一式絕學,專攻敵人頭麵,剛柔兼濟,威力可以洞金裂石,若是頭顱給拂中,多半立刻沒了腦袋,若沒有十餘年苦練,絕對沒有辦法施展出來,這中年道姑使來舉重若輕,顯然在拂塵之上浸淫已久。那小女孩看的心動,暗道我若學了這樣的武功,應該也可報了大仇了,不禁回頭看向父親。年道姑拂塵一出手,那賣藝男子眼中卻閃過一縷難以形容的光芒,待到女兒望來之時,那賣藝男子卻已經斂眉垂道:“蔓兒不要胡鬨了,縱然學得絕藝。又有什麼用處,還不過來歇息,等到明天風停了,我們還要上路呢。”語氣雖然淡漠,卻隱隱有一種不可反駁的堅定,那小女孩心中千回百轉,終是不敢讓父親惱怒,垂頭喪氣地走回父親身邊,坐在草鋪上悶聲不語。一雙貓眼也似地圓溜溜大眼滿是委屈不甘,不時地偷眼去看那中年道姑。那中年道姑少時經曆過一段慘痛的情變,故而青年出家,這些年來心如枯井。早已絕了再嫁之心,偏偏越是這樣的人,對可愛的小女孩越是沒有抵抗力,見到這般情景心中不覺微痛。見那賣藝男子隻顧喝酒,神色雖隱隱有幾分沉痛,卻一分怨恨都沒有,隻覺得此人多半畏懼權勢。貪生怕死,根本不敢替死去的妻子報仇,不免心中鄙夷。嘲諷地道:“好一個男子漢大丈夫。還不如一個小女孩有骨氣。殺妻之仇都不敢報,真是一個廢物。不如早死早托生的好。”年道姑罵得如此惡毒,那賣藝男子雖然字字聽在耳中,卻隻是微微苦笑,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絲毫沒有反駁的意思,反而是那個小女孩抗聲道:“真人彆怪我爹爹,爹爹也是有苦衷的,我娘親地仇等我長大了可以自己去報的。”聞言中年道姑不禁暗自嗟歎,她本就是嘴硬心軟的人,雖然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但是看在那小女孩的麵子上,卻也不願再責備那賣藝男子了。那肥胖商賈見自己一番話引起這許多風波,卻也覺得不安,好不容易看那中年道姑和賣藝父女都不說話了,便插科打諢道:“嗬嗬,其實小姑娘就是想要拜魔帝劍絕為師,恐怕也不可能呢?我是前日在當塗上地船,就聽說江寧已經出了賞格,隻要能夠取得魔帝和劍絕的級,不僅可以得到越國公夫人的百萬兩賞銀,還可以封妻蔭子,安享榮華。人生在世,所求的不過是權勢富貴,取二人性命,便可一勞永逸,恐怕現在整個江東黑白兩道地高手都已經躍躍欲試了,再過些日子,說不定整個江湖的高手都會參與進來,魔帝劍絕就是渾身是鐵,又能打幾根釘,隻怕還沒有等到小姑娘你去拜師,他們的級就成了人家邀功請賞的禮物了。”女孩一聲驚呼道:“胖伯伯,不會吧,魔帝和劍絕那麼厲害,還會有人敢去太歲頭上動土麼?”語氣滿是焦慮驚慌,倒好像她已經拜了魔帝劍絕為師一般。那肥胖商賈滿臉苦笑,小女孩脫口一句“胖伯伯”可讓他老臉漲紅,不過一縷溫馨地感覺卻也隨之湧起,忍不住勸道:“小姑娘,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你這句話若是傳揚出去,說不定就會有人認定你和魔帝劍絕有關,到時候你們父女可就麻煩大了,至於會不會有人去找魔帝和劍絕的麻煩,我們這些生意人可不知道,不過好虎敵不過一群狼,隻怕還是有人敢的。”那秀美少婦聽到這裡卻忍不住道:“那也未必,我和——相公是昨日在南陵上地船,聽到一些傳聞,據說當日卷入新亭之戰地不僅有魔帝和唐家,還有三藩地使者和天子的皇弟,這些人原本和唐家聯手想要圍殺魔帝,結果唐家心懷叵測,想要將三藩使者一網打儘,這才讓魔帝趁機逃走,要不然勝負究竟如何,還難說得很呢,這樣一來,雖然江寧懸賞緝拿魔帝劍絕,其他藩王說不定會暗中庇護呢,任何事情一旦陷入帝藩之爭,結果就很難說了。”那中年道姑皺眉道:“這些消息是從哪裡聽來地,貧道昨日也在南陵,為何沒有聽說過?”秀美少婦笑道:“說來也巧,燕王使者的船在南陵停了一個時辰,是船上的幾個少年書童私自到碼頭邊上的酒肆吃酒,一時興起說漏了嘴,才被我們聽到的,想必那種地方太嘈雜,真人不喜歡流連,所以才沒有聽到那些酒客的傳言吧?”年道姑疑惑地望了佩劍男子一眼,兩人訂下船隻後,她是獨自在城外道觀裡住了一晚,第二天直接上船,根本沒有在碼頭停留,沒有聽見這樣的傳聞並不奇怪,可是自己的師兄應該有所聽聞才對?佩劍男子明白師妹的意思,有些尷尬地道:“這個。我也聽見了一些,隻是覺得太過無稽,雖然說帝藩之爭,早已經天下皆知,可無論如何,現在各方諸侯還沒有公開翻臉,江寧怎會如此魯莽,幽冀本就是天下動亂之源,若說那些書童散播流言。擾亂人心也未必沒有可能,我知道師妹不關心天下大事,所以就沒有和師妹提。”中年道姑輕哦一聲,柳眉微蹙。卻沒有再說什這時候那肥胖商賈卻眼珠一轉,指著那佩劍男子向那秀美少婦問道:“夫人,我看這位先生說地也有些道理,如果說唐家和三藩反目。倒也有幾分可能,但是那豫王千歲卻是當前天子的親第,難道唐家也會加害他麼?而且新亭之戰,唐家占據地利人和。如果真有此心,隻怕就不會有這麼多漏網之魚了,隻怕那幾個書童是有心散播流言吧?”秀美少婦神情似乎有些茫然。回頭看向夫婿。那青年書生微微一笑。從容道:“在下當時也有這樣的想法,便多嘴問了一句。一個書童大概是喝醉了,口不擇言地道:‘唐家未必原來就有一網打儘的心思,隻不過眼看著魔帝即將就戮,這才想占些便宜,隻可惜功虧一簣,反而讓魔帝逃了出去。兄台想必聽說過漢王錦繡郡主招親的傳聞吧,一帝三藩越國公,各家的請婚使都在新亭,如果死掉一兩個,剩下的可就占了便宜了,否則不論哪家的人選,都比那位唐二公子強多了。還有一樁,我也拿不準,不過兄台像是讀書人,禍起蕭牆的典故應該聽說過吧,這一次魔帝在金陵大鬨一場,唐家嫡出地三兄弟,可是死得隻剩一個老二了,這其中有沒有什麼蹊蹺,我們這些小人物可不好說!’”這青年書生言辭清楚,模仿那小書童的語氣惟妙惟肖,雖然模仿小孩子說話略顯好笑,殿中眾人卻沒有一人能夠笑出來的,就是那小女孩蔓兒,也感覺到這一番話內裡殺機潛伏。那肥胖商賈不知怎麼,連打了幾個冷戰,勉強笑道:“唉呀,這些話咱們聽聽就算了,那些王爺國公的家事,和我們有什麼相乾,對了,這位公子,你們夫妻是準備到哪裡下船啊?”那秀美少婦頗有幾分心直口快,正想答話,卻被青年書生一扯袖子,便住口不言,那青衣書生自己卻坦然道:“晚生與內子新婚不久,準備到晚生地母舅家裡拜訪,到昭君故裡就要下船了。”語氣十分誠摯,似乎不覺得這肥胖商賈問及兩人行蹤有何不妥,倒是那中年道姑微皺柳眉,飛快地瞥了那商賈一眼。這中年道姑雖然不甚關心天下大勢,卻為了一樁心事常年行走江湖,見多識廣,見那商賈追問那對少年夫妻的去處,再想到他前麵所說的一些明顯偏頗的話語,有些疑心這商賈地身份,不過民不與官鬥,即便此人真是唐家的密探,揭開了也是不好,不如自己留心一下,如果這人果然存心歹毒,便尋機取了他的性命,也免得傷及無辜百姓。她這一動了殺機,不免沉默下來,那商賈似乎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問話有些魯莽,便也閉目養神,不再言語,殿中很快就一片沉寂。唯有那叫做蔓兒地小女孩不解其意,一雙眼睛滴溜溜四處瞧看,無意中瞥見裹著毯子蒙頭大睡的青萍,一聲驚叫道:“唉呀,這位姐姐怎麼了,一直都在抖,是生病了麼?”褚老大一直在津津有味地聽著眾人說話,雖然有許多誣蔑楊寧和青萍的言辭,但是他原本是個水寇,早就習慣了彆人將自己看做惡鬼修羅地眼光,便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是後來聽到那些圍殺自家公子地勢力互相攻訐地消息,讓他差點笑出聲來。這一分心,哪裡還會注意青萍,一聽到蔓兒的驚叫聲,褚老大連忙回頭望去,隻見青萍地嬌軀在毯子下麵果然索索抖,不由大驚失色,也顧不得男女之彆,伸手掀開毯子,隻見青萍花容慘淡,麵色青白,額頭上冷汗涔涔,牙關緊咬,竟然是早已經昏迷了過去。褚老大雖然性子魯莽,卻不是蠢人,立刻明白青萍必然是毒了,也顧不得去想明明還有兩三個時辰,為何相思劇毒提前作,一伸手就向青萍懷中摸去,還未觸到青萍的衣衫,一個小小的身影已經飛快地撲上來,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大聲道:“你這大個子做什麼?不許欺負這位姐姐。”褚老大哭笑不得,也沒有留意蔓兒為何動作如此快捷,嚷道:“小丫頭胡說八道什麼,我是要拿她懷中的藥瓶,她生病了,需要趕快吃藥。”蔓兒懷疑地看了褚老大一眼,不甚相信的模樣,自己伸出手到青萍懷中一摸,果然摸到了一個小瓶子,拿出來一看,卻是葫蘆狀的水晶瓶子,透明的瓶肚裡放著九粒火紅的丹藥,抬頭看了褚老大一眼,褚老大連連點頭道:“服一粒就行。”蔓兒回頭望了爹爹一眼,看見爹爹微不可察地點點頭,這才打開塞子,取了一粒藥丸塞到青萍口中,然後又拿了水囊,扶著青萍的螓灌了少許清水,這些事情她做來十分熟練,不過片刻,青萍就已經平靜下來,不僅呼吸漸漸均勻,額上的汗也漸漸消了。見到這般情景,褚老大才放下心來,連忙將毯子拿過來給青萍蓋上,蔓兒嫌他蓋的不好,又伸手幫著青萍掖了掖被角,把玩了手中的水晶瓶子片刻,才遞還給褚老大。就在這時,楊寧手中拿著兩個野芋葉子包裹的燒雞出現在殿門,一僂難以形容的香氣從他手中冉冉飄來,令人垂涎三尺,隻不過楊寧一瞧見殿內的情景,臉色就是一變,三步兩步到了青萍身邊,將兩隻燒雞隨手塞給褚老大,伸手去探青萍的脈息。一觸之下,便覺一片冰冷,若非隱隱能夠感覺到青萍的嬌軀正在回暖,又知道青萍已經服了一粒“長相思”,不會驟然逝去,楊寧的三魂七魄都差點當場丟掉,小心翼翼地抱著青萍的嬌軀,將真氣緩緩渡入命門**,過了數十息的時間,青萍嚶嚀一聲睜開雙眼,兩頰也漸漸透出桃花色,似乎還不知道剛才生了什麼,含含糊糊地道:“你怎麼這樣晚,我都睡了一覺了,那兩隻野雞烤好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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