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歎高山流水(一)(1 / 1)

寧話一出口,自己先是一怔,他和平煙相識不久,真子並沒有多少,而且從一開始兩人之間就隔著一道鴻溝,初時是宗派之彆,正邪之分,到了現在又添了殺親之仇。【全文字】雖然自始至終,兩人都沒有惡言相對,可是這並不說明能夠化解彼此的恩怨,這一點兩人都是心知肚明,所以重逢之後,平煙根本就沒有說過為何而來,而楊寧也根本就沒有問過平煙的來意,兩人都知道這一次唯一的解決方式就是分出勝負生死,雖然楊寧在其中用了些心思,不想和平煙拚得兩敗俱傷,可是這並不能改變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形勢,一旦分出勝負,勝者絕不會手下留情,敗者也不會存有芶活之心。這種情況下,楊寧竟會脫口說出“煙姐”兩字,就連他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忍不住用眼睛的餘光向平煙悄悄望去,平煙感受到楊寧的目光,蒼白的雙頰不由微微一紅,狀似無意地舉步向旁邊走去,似乎因為楊寧的決定而滿意地移開了身形,但隻有她心中才明白自己實際是想不著形跡地避開楊寧的炯炯目光,那種無意中流露出來的女兒情態,落在楊寧眼宛若冰雪中盈盈獨立的一支胭脂紅梅,縱是無情也動人。自從兩人相識以來,平煙一向是清冷如冰,何曾顯露過如此的媚姿,楊寧隻覺心頭巨震,一瞬間心神失守,不知人間何世,堅如金石的心靈壁壘不知不覺間漏出了一線縫隙。若是平煙趁機出手,楊寧必定一敗塗地,幸而這時候地平煙也在為從未有過的心靈震撼而慌亂,並沒有覺楊寧的失神。不過兩人都是心誌非常之人,刹那間都已經覺了自己的不妥,各自運轉心法,不多時已經恢複了清冷如冰雪般的心境,隻是經此一事,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情勢卻有了微妙的變化。即使是以楊寧的遲鈍,也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情愫,為了掩飾心緒地變化,楊寧故意釋放出絲絲僂僂的殺氣。將那俊逸青年籠罩其仰麵負手,對那青年冷冷道:“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若聰明,就自己廢了一隻手,我便饒你不死。”這其實已經有了遷怒的意味,平煙自然明白。不過她性子清冷,卻也不關心那青年的生死,隻要楊寧不在自己麵前殺了此人。令自己難保顏麵。也就不想插手了。那俊逸青年心思縝密。將這些幾乎難以察覺地微妙變化儘收眼底,他年紀雖然還不過三旬。可是飽曆世情,早已看出這兩人雖然似是敵對關係,但是卻靈犀暗通,心知自己若想保住手臂,還得利用這兩人之間的關係才行。心思千回百轉,他已經想出了以退為進的策略,眼中流露出熾烈的戰意,向楊寧抱拳一揖道:“原來是魔帝當麵,在下夏謙,客居金陵未久,卻已聽聞帝尊赫赫聲威,嶽陽揚威,翠湖束手,君山行刺,血染洞庭,赤壁鏖戰,江東折服,正所謂,神龍一現,天下皆驚,想不到夏某今日有幸窺見帝尊真容,當真是三生有幸,學武之人,誰不想和強敵一戰,以求進益,帝尊既然是武道宗傳人,不知可否接受夏某地挑戰呢?”楊寧聞言微微一鄂,有人向他挑戰本是他樂見之事,可是以他的身份,若非絕頂高手,或者在某項武技上有著特殊的成就,實在是不值得他出手,所以他平日出手,多半都是很辣無情,最多不過寥寥數肇,就將敵人解決,隻有他認為堪稱一戰的對手,才能夠得到被尊重地權利,例如平煙、吳澄,至少也得是葉陌、伊不平這樣級數的高手才行,當然褚老大這樣的身份乃是例外。可是以他地眼力,早已看出了夏謙地深淺,雖然已經算得上一流高手,可是在自己手上,若是能夠走上三五個回合,已經是萬分僥幸了,卻敢向自己挑戰,莫非是存心羞辱自己麼,還是沒有自知之明。楊寧心中怒氣勃,也顧不得平煙還在身旁,淡淡道:“好,我成全你。”語氣雖然淡漠非常,但是其中殺意卻是昭然若揭。話音未落,楊寧已經一指向夏謙點去,夏謙隻覺眼前一花,已經被漫山指影迷亂了雙目,但是他早有準備,不管不顧,隻是合身撲上,竟是用上了碎玉掌最狠毒地一招,斷玉掌的掌意本就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一式絕招更是淩厲非常,楊寧眼中閃過一縷讚賞之色,但是手下卻毫不留情地一指點在夏謙的掌心勞宮**,如同鋼針一般的指力順著夏謙手臂的經脈逆行上去,雖然是以指對掌,踉蹌後退的卻是夏謙,而非楊寧,右臂更是軟軟垂落,再也抬不起來,楊寧指化風雷,一縷宛若利刃的冰寒指風向夏謙的眉心點去,卻是要一舉取了夏謙的性命。夏謙正欲避讓,眼前閃,已經被一片淡黃的簫影擋住了目光,耳中隻聽見劈啪聲響,兩道青影仿佛融為一體,待他勉強可以分清兩人身影的時候,刹那間風消雲散,楊寧和平煙依舊立在原處,似乎根本沒有移動過身形,隻是平煙神情已經是冰冷如霜,雙目更是寒冰凝結,再也看不到方才的一縷柔情。楊寧略一皺眉,知道這一時的魯莽已經破壞了自己和平煙的默契,目光掠出,隻見平煙眉眼低垂,握住竹簫的素手已經有些白,心知這女子當真已經怒到了極處,心中輕輕一歎,負手立道:“方才你我有言在先,平姑娘還未劃下道來,若是拖得久了,隻怕青萍等得急了,若是你覺得不耐煩,我們不妨就在此地決戰吧。”平煙素來冷傲,在翠湖中就是宗主嶽秋心的令諭也常常是冷然拒絕,除了平月寒之外,再無人能夠讓她軟化心誌,楊寧一怒出手在彆人看來或可容忍,卻是觸犯了她的大忌,抬起頭冷冷看向楊寧,寒聲道:“除了三尺青鋒,我想不出來彆的法子,你如果有就直說吧,若是你也沒有,就不用費事了,最多你我選個人蹤罕至的所在,不許那些人打擾我們就是了。”楊寧抬起頭來,仰望蒼穹,隻見天高雲淡,秋陽炎炎,雖然寒氣尤重,但是當真是個好天氣,令人絲毫想不起前幾日還是淒風苦雨,霧鎖金陵,想到自己和平煙從今之後再也不可能並存於世,一念愴然,不由黯然道:“罷了,到來頭終須一戰,不論文戰武戰,左右都是要分出生死,我也懶得費心了,你出手吧。”平煙聞言眸子一暗,一縷難以形容的悲涼從心底湧起,閱儘天下群雄,也隻有這個少年可以和自己相較,若非恩師身故,天長日久,或者自己會多了一個敵友難辨的知己,隻是經過方才的變故,最後的機會已經失去了,素手在腰間輕輕一按,一聲龍吟,銀虹暴起,攪碎寒光萬點,劍氣蕭蕭,遍布亭劍光如雪,將平煙的花容映射得如幻如夢,平煙肅容道:“翠湖弟子平煙,向閣下挑戰,為報殺師之仇,誓無反顧,若還有遺言,再不說就遲了。”楊寧目光沉靜如冰雪,淡淡道:“武道宗嫡傳弟子楊寧,接受平仙子挑戰,當時情勢,不容楊某留手,然而平前輩之死,寧深心也暗自憾恨蒙平前輩贈劍,寧感恩不儘,今次交手,楊某禮讓三招,以示對平前輩的敬意。不過在交手之前,我還有件事情要做,你還要攔著我麼?”平煙目光低垂,她料不到楊寧竟然會這樣雖然楊寧並沒有存心隱藏身份,但是當著外人說破,顯然楊寧已經決定殺人滅口了,她冰雪聰明,雖然心中憤怒,但是不過轉瞬就已經明白自己和楊寧是受了那俊逸青年的挑撥,才會立刻反目,雖然明知道這是遲早的事,可是心中隱隱生出了殺意,她清楚,楊寧雖然單純,但是想必也看出了蹊蹺,他們是何等樣人,豈容彆人影響自己的決定,所以這一次平煙不但無意攔阻,反而略略側身讓開,竟是放棄了對楊寧的鉗製,準備讓楊寧殺了那人泄憤了。楊寧微微一笑,幽深冰寒的一雙鳳目緊緊盯著夏謙,冷冷道:“你縱然想斷臂求生也不可能了,是你自絕,還是楊某送你歸西。”夏謙無意識地退後了半步,頭上冷汗涔涔而下,他原本以為一旦這兩人開始交手,自己就可以趁機逃走,想不到這少年魔帝竟然要先殺自己,而那位翠湖的平仙子竟然也默許了,看來自己還是看輕了這些武功絕世的人物,能夠修煉出如此的武功,心智必定不凡,豈是自己可以輕易挑撥蒙騙的。雖然心中驚慌,可是夏謙也是心智高絕之人,心念一動,突然想起了楊寧方才自稱的姓名,隻覺似乎有所耳聞,直覺此處似乎是一線生機,他一邊身形疾退,一邊努力思索。楊寧見夏謙想要逃走,冷冷一曬,身形一閃,已經如同鬼魅一般在白日下消失了影蹤,再次出現時已經是在夏謙身前,五指如鷹抓一般向夏謙咽喉抓去,夏謙閃避不及,隻覺脖頸上一緊,已經被楊寧鎖住了咽喉,不過楊寧沒有立刻扭斷他的脖頸,反而是緩緩加大力道,夏謙心中明白,這少年魔帝顯然是準備讓自己窒息而死,這大概是最痛苦的死法吧,夏謙早已失去了掙紮的力量,隻覺咽喉和五臟肺腑都好像有一團烈火在焚燒,意識漸漸模糊起來,瀕死之際,靈光一閃,他突然想起了楊寧這個名字到底是在何處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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