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凜緊蹙雙眉,盯著浮台之上苦戰的兩人,喬長轅一改上一陣的隱忍收斂,劍浪如海,一重重前仆後繼,向林誌恒逼去,浮台之上,流光四射,即使是西門凜,也不得不驚佩此人竟有一手這樣的好劍法,而林誌恒卻也不示弱,竟然使出一套自己從未見過的奇詭劍法,手中明明是一柄寧折不彎的精鋼利劍,可是每一劍都是從對手意想不到的方向刺入,劍光扭曲流動,仿佛無數條靈蛇在空中遊弋,雖然是烈日之下,可是那如同銀蛇亂舞一般的劍光之卻透出無比的陰森詭異,映射著林誌恒蒼白如紙的麵容,令人手中生出無儘的寒意。【】西門凜越看越是驚心,林誌恒在演武堂數年,自己竟然不知道他練有這樣的劍法,莫非這少年的心機深沉至此麼?可是無論如何,林誌恒今日斷明誓,不懼生死,上陣替手足兄弟報仇,都證明了這少年的忠誠和熱血,可是他卻練了一套這樣狠毒邪魅的劍法,所謂劍與心合,怎不令西門凜心中生出無窮疑惑呢?正在這時,喬長轅因為久戰無功,不免心中焦躁,一聲怒吼,一劍平平刺出,劍風如雷,竟是不顧自身安危,使出了隻攻不守的狠辣招式。使出這一劍的時候,喬長轅隻覺得心中暢美無比,雙目煥出奇異的神采,麵上木訥之色一掃而空,神威凜然,竟是宛若天神大將。多年來,他忍受著家族和父親的漠視,以及同父異母的手足的欺淩,每日裡東奔西跑,麵對著無數強敵,為了生存,他就是練功也不敢放縱,苦練出這一套比得上銅牆鐵壁的劍法,就是為了立於不敗之地,暗中苦練的絕殺武功卻是不敢輕易施展,唯恐招致父親的忌憚。強行扭曲性格的緣故,令他即使在占據優勢的情況下也不願輕易動攻勢。可是今天卻是不同了,方才在眾人麵前儘展所長,再加上師冥的吩咐,兩者相互作用,等若除去了他心中的最後一層枷鎖,脫掉了束縛的孽龍,難免過分偏激,雖然明知道麵對這詭異陰森的劍法,最好的應對法子就是增強守勢,等到對手技窮力竭之後再出手反攻,可是今日他卻萬萬不能忍受這樣的做法,所以他竟然用上了幾乎從來沒有真正使過的一路劍法。在他看來,不論林誌恒這樣的少年性格如果堅強,可是這樣生死立決的交手,林誌恒也是承受不住幾招的,他要用死亡和威勢迫使對手屈服。可是對著這樣狠辣的一劍,林誌恒卻是沒有按照合乎武道的做法,避實就虛,他眼中閃過一道冰冷的寒芒,也是一劍刺向喬長轅的心口,竟是施展了同歸於儘的招式,兩柄長劍幾乎是貼在一起,劍風相激,出刺耳的風吼聲。無數的驚呼聲兩柄精鋼寶劍眼看就要同時刺入對手的心口,喬長轅清清楚楚地看到林誌恒冰冷漠然,毫無生氣的眼神,心中生出莫名的恐懼,長劍回護,千鈞一中收回劍勢,格住了林誌恒手中的長劍,即使如此,兩朵血花同時迸現在兩人前胸,鮮血飛濺。最後一刻,強烈的求生**還是令喬長轅退讓了。林誌恒內力稍弱,長劍順勢回繞,卻在掠過身前的一刻嘎然而止,將寒光四射的劍刃湊到嘴邊,竟是伸出舌頭將劍刃上麵的一縷鮮血舔舐乾淨,然後抬起頭來向著喬長轅露出粲然的笑容。喬長轅心中一震,竟是不由後退了一步。可是就在他步履微動的一瞬,林誌恒已經一劍刺來,扭曲盤旋的劍光詭異狠辣,可是林誌恒卻是明顯放棄了所有的防守,令這一劍之中又充滿了直來直往,無比慘烈的氣勢,令人看在眼裡,不由生出難過非常的感覺。喬長轅第一個反應就是全力防守,滴水不漏的守勢擋住了林誌恒這狠辣的一劍,可是目光交錯的瞬間,喬長轅看到了林誌恒滿是鄙夷的目光,心中頓時生出滿腔的怨恨和不甘,當林誌恒刺來第二劍的時候,喬長轅再沒有防守,長劍還擊,兩劍相錯,擦出星星點點的火花,卻在即將刺入林誌恒左肋的一瞬,折轉一挑,擋住了那險些刺入自己心口的利劍,血光迸現,林誌恒的左肋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喬長轅卻隻是心口上的衣衫裂了一道口子。雖然再占先手,可是喬長轅眼中卻是一片黯淡,因為自始至終林誌恒都沒有收劍回護的意思,心中生出明悟,知道這個少年當真是不顧生死了,這卻是自己做不到的,他若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就不會費儘心機韜光養晦了。可是這不知人間疾苦的少年懂得什麼,他若是多活十年歲月,還有勇氣為義輕生的話,那麼自己才會真心服氣,此刻麼,就讓自己見識一下這少年能夠堅持這樣同歸於儘的招式多久吧。想到此處,喬長轅厲喝一聲,劍光矯若遊龍,徑自向林誌恒撲去,林誌恒平靜地望著迷茫的劍光,眼眸翻手出劍,劍光宛若靈蛇,扭曲著迎向撲麵而來的劍影。這一次,兩人都用上了有我無敵的殺招,交手不過十餘招,便見劍光暴漲,兩人越戰越急,劍勢漸漸難以控製,寒光劍氣四溢飛散,流離的劍光中不時迸現出點點血光,點綴在劍影飛虹之像極了暮春時節的紛紛落落的紅萼殘英。西門凜看到此處,不知不覺間已經心中冰寒,他看得清清楚楚,幾乎每一招,喬長轅都能夠在林誌恒身上留下一道劍痕,若非林誌恒的劍法詭異狠毒,又是以死相拚,隻怕已經慘敗身死了,可是即使如此,林誌恒麵對的局勢也沒有絲毫好轉,他身上的劍傷越來越多,雖然傷勢都不重,但是累積起來已經足以令他失去戰力了。可是令西門凜奇怪的是,林誌恒仿佛絲毫感覺不到身上的痛楚,每一劍都是沉穩辛辣,絲毫沒有動搖的跡象。西門凜心中一動,到了這一刻,他終於看出了不對,林誌恒的劍法他不認得,這倒有情可原,或許是因為某種機緣,讓這少年得到了異人的傳授,可是無論如何,以林誌恒的年紀和修為,不可能有這樣的堅忍和毅力,他心思一轉,目光流轉,望向了站在不遠處的楊寧,隻見楊寧雖然神色沒有什麼變化,可是一雙原本冰寒冷漠的鳳目之中卻是不時露出歡欣雀躍的神色,眉宇之間更是隱隱帶著得意之色。更加確定事情和這個自己唯一無法控製的少年有關,強忍心中的驚駭,西門凜故作無意地問道:“子靜,我瞧著誌恒所用的劍法十分眼熟,可是卻想不起什麼地方見過,子靜可還記得這套劍法麼?”楊寧沒有想到西門凜是試探自己,隻當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便笑道:“師叔也記得這套劍法麼,這套劍法叫做‘無情邪劍’,邪魅詭異,儘走偏鋒,劍勢狠毒,若論厲害之處,不在師叔的‘一丈紅’之下為古怪的是,和這套劍法配合的心法有移情易性的作用,若是習練的久了,性子也會被劍法影響,漸漸變得狠辣陰森,所以這套劍法被視為邪劍,漸漸湮沒無聞。當初本門宗主得到這門劍法之後,反複研究之後,認為這門劍法雖然彆出蹊徑,精妙無雙,隻可惜練到極處卻是以劍役人,非是以人役劍,所以雖然易得成就,卻是終究難成大道,所以不曾傳人。原本我以為世上已經沒有人會這門劍法了,想不到昨天晚上誌恒卻來問我這門劍法的來曆,也不知道他是何等機緣,竟然得到了‘無情邪劍’的殘篇,雖然沒有心法,劍招也不可是他居然將那些零散的招式一一練熟了,雖然沒有辦法使用出來,但是有了這樣的根基,我將劍法給他講了一遍,他今天就可以從頭使到尾了,他若是能夠練上幾個月,隻怕喬長轅就沒有法子勝過他了。隻可惜他從前不敢向師叔請教,要不然現在可能已經劍法大成了。”說到這裡,楊寧清秀冰寒的容顏上無意中露出一絲笑容,仿佛數九寒天之日透過雲層的一縷陽光,雖然微弱,卻明亮耀眼得令人生出冰雪消融的錯覺。西門凜聽到這裡卻隻覺心膽俱寒,昨天晚上他得到急報,得知師冥召集江東黑白兩道的高手會盟,想要攔截自己一行,便派出林誌恒等八個少年殺儘了江東派來的眼線,之後他又要考慮如何應對局勢,改變原本的計劃,所以便授意林誌恒留在兩人房中照看楊寧,他是直到四更天的時候才回去的,當時見到林誌恒輾轉難眠,還以為他是不慣和楊寧這樣的人物居於一室,想不到不過是兩個時辰的單獨相處,楊寧居然就令林誌恒幾乎陷入了萬劫不複的境地。雖然他初時並沒有認出林誌恒用的是無情邪劍,可是無情邪劍是什麼樣的武功,他此刻卻是一清二楚。世間武學異彩紛呈,流派眾多,但是歸根結底卻不過是正邪兩類,所謂的正派武功,初時用意多半在於調節陰陽,疏通血脈,強身健體,所以修煉過程平順無虞,進境雖然較為緩慢,可是若能按部就班修煉到最高境界,便能夠立於不敗之地。相對的,所謂的邪派武功,卻往往是不擇手段激人體潛能,初時進境極快,但是練到後來卻是凶險無比,動輒就有生命之憂是因為涸澤而漁的修煉方式,經常在身體之中伏下無數隱患,除非練到爐火純青的境界,才能真正恢複元氣精血。武功的正邪之分並非如同某些人想到那樣決絕,但是也並非可以淡化的界限,事實上很多對立的宗派,或者多半因為恩怨利益的糾纏,但是武功上的分歧卻絕對是根源之一,至少你不能指望一個修煉純陽心法的任何一個修煉純陰心法的人長久和睦相處,就如同武道宗和翠湖出世一係之間的對立,正是因為兩派的武功心法本是正邪兩派武功最峰巔的絕學,所以楊寧和平煙雖然從未見過麵,甚至能夠感覺到彼此契合的氣質,但是卻絕對不會成為朋友。當然即使是邪功,也有高下之分,武道宗的秘傳心法,雖然是邪派武功之中最高深的心法,但是經過曆代宗主精益求精,已經將這種心法對身體的損害降到了最小限度,修煉過程之中雖然凶險無比,但是卻在可以控製的範圍內,而且能夠最大限度的激人體的潛能,若非如此,楊寧縱然天資過人,也不能在十七歲之齡有這樣驚世駭俗的成就。無情邪劍雖然也屬同類,但是和武道宗心法比起來不啻天淵之彆,乃是最為險惡的幾種邪功之一。隻因這門劍法威力驚人,卻是過分歹毒狠辣,往往令人在劍道修行上誤入歧途,而且和這套劍法配合的內功心法又是能夠移情易性的邪門心法。練了尋常的邪功,最多不過是陰陽失調,精血枯竭,走火入魔罷了,若有岐黃妙手,或者是修為深厚的高手,還可以相救,可是練了這門邪劍,卻是幾乎沒有挽回的可能。一旦性情變異,多半是積重難返,甚至有心智失常的可能。林誌恒雖然從前有許多缺點,但是才智武功已經深得西門凜器重,這兩日見他氣度心性又是漸漸成熟,西門凜原本已經決定,如果林誌恒能夠平安回到幽冀,就要將他推薦到羅承玉身邊做侍衛,如今卻是再無可能,即使林誌恒能夠取勝歸來,但是這門邪劍心法卻成了最大的隱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出來,將這原本可能前途似錦的少年徹底毀去。不過令西門凜最為驚駭的還不是林誌恒誤練了邪功,而是楊寧居然毫不猶豫地有這樣隱患的邪功傳授給林誌恒,如果他是有意而為,隻能說明楊寧冷血至極,對一個崇敬自己的少年毫不留情,若是他無意而為,則更加可怕,一個擁有絕世武功,胸藏錦繡,卻是肆意妄為的少年,勝過最是心狠手辣的梟雄,不受控製的強大力量,隻能造成種種難以挽救的惡果,而且將會出所有人的預計。西門凜眼神變幻莫測,將心中的忌憚小心隱藏了起來,卻將目光投向浮台之上,隻見如雪劍光鮮血滴滴飛濺,顯然林誌恒已經快要落敗了,沉默片刻,西門凜終於暗自長歎一聲,轉移話題道:“子靜,你看誌恒能夠取勝麼?”西門凜卻不知道,他實在是誤解了楊寧,楊寧雖然性情孤傲冷漠,卻不是無情之人,對於自己熟識的林誌恒,是不會無緣無故加害於他的,昨夜他雖然傳了林誌恒無情邪劍的劍譜,心法卻是沒有傳授。他參詳之下,覺得這門心法不過是令人心中失去恐懼和憐憫之情,隻不過天長日久,會令人心性大變而已,所以他便根據自己多年修煉的那**心忍性的密宗心法,將林誌恒修習的內功心法略加變動,令他可以在使用這套劍法的時候暫時摒棄情緒的乾擾,雖然修改過的心法和這套劍法不能完全契合,以致劍法的威力減弱到原來的七成,但是比起原本心法的害處,卻是得大於失了。而且林誌恒能夠隻隔一日就使用這套劍法,也是因為內功心法變化不大的緣故。能夠令久已湮沒的劍法重現江湖,又消洱了其中的隱患明楊寧在武學上麵的見識成就已經接近一代宗師的境界,雖然還有些差距,但是假以時日,必然可以更加精進,楊寧畢竟年紀還輕,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西門凜向他詢問,他便全無隱瞞,和盤托出,隻是他原本還想等到西門凜向他問及心法隱患,好向西門凜說出自己最得意的一件事情,想不到西門凜卻是沒有多問,反而轉移話題,問他對戰況的看法,即使以楊寧的無欲無求,也不免有些失望。但是他沒有什麼心機,不知道西門凜是對自己生出了忌憚,所以故意避開了這可能會引起紛爭的話題,隻當西門凜是擔心林誌恒的安危,所以也沒有想得太多,笑道:“師叔放心,他既然跟我學了一夜劍法,我豈能讓能死在我麵前,這一陣,他縱然不勝,也不會敗。”說到最後一句,楊寧已經摒去了方才的負麵情緒,再度恢複了淡漠冰清的心境。現在的戰況已經越來越凶險了,明顯林誌恒已經落在了下風,西門凜想不出來楊寧有什麼法子可以讓己方不敗,但是目光一閃,他看到楊寧神色淡定從容,望向浮台的目光更是篤定,不知怎麼心中生出信服之意,不由微微一笑,心中也安定了許多。一番苦戰,林誌恒清晰的感覺到內力的流逝,以及周身的痛楚,一共受了二十幾處劍傷,即使是在奇妙的心法作用下,強行壓製起來的各種情緒都開始再度浮現在心頭,有了情緒的乾擾,他的劍法開始淩亂起來。微微閉目,讓滾落的汗水不至於落入眼睛,再度睜開眼睛,正好看到喬長轅疲憊的神色,心中生出一絲得意。他不是不清楚喬長轅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能夠擊敗兩個兄弟的聯手,將他們殘殺,這是自己遠遠不如的,可是即使心知肚明,他依舊出麵挑戰,不僅僅是因為仇恨因為他不想再見到自己的兄弟流血。如果任憑喬長轅載譽而去,那麼接下來的三陣,必然是場場血戰,為了和喬長轅爭奪功勞,江東一方上來攘戰的高手絕不會有任何留手。他在那片刻之間已經想清楚,無論如何,接下來的三陣都必須由他們剩下的六人接下,為了避免那種慘烈的局麵出現,唯一的應對辦法就是讓對方畏懼己方的報複。可是如果是楊寧、西門凜、淩衝三人出手,喬長轅儘可以避戰,即使他應戰,己方雖然必勝,在眾人眼中卻不過是恃強淩弱,並不能保證接下來對手會因此怯戰。隻有自己向喬長轅挑戰,想法子和他同歸於儘,這樣一來,江東方麵再度上陣的人就會對和自己地位相同的其他幾個兄弟心生忌憚,而有了戒心的兄弟們,也就有了更多的生存機會。想到這些年來,相互扶持的兄弟情誼,林誌恒絕不後悔走上死亡之路。他清楚地知道,最多再過十招,他就會死在喬長轅的劍下,不過在臨死之前,自己卻有足夠的把握扯上喬長轅陪葬。嘴角微微牽動,將一縷微笑強行止住,林誌恒左手握住了袖底的一管銀筒。昨夜他奉命出去清洗四周的眼線細作,收獲不除了一囊美酒之外,還得到了一筒江南神機門秘製的“梨花針”,這種暗器精巧絕倫,威力無窮,隻需觸動機簧,千百根銀針兩丈距離之內可以穿透皮甲,這個距離之內,縱然是絕頂高手也決計無法全身而退。昨日意外得到這筒暗器,經過演武堂訓練的林誌恒立刻認出了這價值百金,卻隻能使用一次的“梨花針”,因為這種暗器除了用來暗算偷襲之外,其實用處不大,畢竟臨陣對敵,沒有人會眼看著你拿出暗器而不躲閃的,所以林誌恒並沒有將暗器上繳,而是作為戰利品留了下來,想不到現在卻是派上了用場。他自始至終就沒有想過憑著真實武功殺死喬長轅,從頭至尾他都使用同歸於儘的打法,就是要使喬長轅一劍刺穿他的身軀的時候不會懷疑自己要施展暗算,棄劍而逃,隻需敵人寶劍在他身體停滯的瞬間,已經足以讓他射“梨花針”了,這時候兩人距離不到一丈,正是梨花針威力最大的距離,而經過這一場的惡戰,即使自己是暗算得手,兩敗俱傷,也不會有人瞧不起自己兄弟,唯一的遺憾,就是自己再也不能踏上幽冀的故園了。眼中閃過一絲留戀,林誌恒手下一緩,幾乎是立竿見影的,喬長轅的長劍立刻如影隨形地到了他的胸前。喬長轅全不懷疑林誌恒是彆有用心,將近百餘招的搏殺讓他認可了這個少年是勢均力敵的對手,而且事先師冥要求他戰決的話語也令他有些心焦,雖然明知道林誌恒顯露的邪異武功已經足以讓他向師冥解釋交差,可是對權勢榮耀的渴望還是讓他失去了一貫的謹慎,而林誌恒眼中露出的留戀神色,也讓他當成了軟弱放棄的征兆,所以這一劍他毫無保留。就在喬長轅的長劍將要刺入林誌恒的心口的一瞬,突然覺得劍尖一震,劍身一偏,便已經刺入了林誌恒胸口,隻是這一震一偏,已經避開了心肺要害,隻是這點差彆,林誌恒卻已經感覺不到了,幾乎是感覺到劇痛的同時,他已經心中一片清明,再無任何雜念,抬起左手按動機簧,一簇燦爛耀眼的銀光如同暴雨一般射向喬長轅。喬長轅常年和人交手,經驗極其豐富,幾乎是在長劍顫動的一刻,他心中便生出警兆,幾乎是下意識地反應,他已經棄劍疾退,同時左手袖中劍已經化作一團精光,將大半銀針攔住,但是仍有上百根銀針毫無障礙地沒入喬長轅的胸腹之中。喬長轅踉蹌而退,這一刻久已養成的性格起了作用,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脫逃。林誌恒眼看著喬長轅後退,不由想要出劍追殺,但是身軀微動,便覺得痛得幾乎要昏厥過去,竟是不能力,滿腔悲憤難以疏解,不知不覺間已是眼眥俱裂,點點滴滴滲出鮮血來,神情淒厲,令人望而生寒。就在他萬念俱灰之時,突然膻中**上一痛,一縷冰寒的真氣透體而入,沿著任脈鳩尾、巨闕逆行,直入氣海,他隻覺得丹田之內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那一縷纖弱的真氣仿佛甘露冰雨,他乾涸的經脈再度恢複生機,感覺到真氣再度運轉自如。林誌恒也顧不得去想是誰援手,用力一擲,寶劍化作飛虹,向喬長轅襲去。這時候喬長轅已經退到了浮台邊上,他隻覺得胸腹之間宛若火燒,痛楚無比,正在這時耳邊卻傳來劍刃破空的聲音,他終究身經百戰,不覺神智一清,極力向一邊閃躲,卻終究被傷勢牽累,血光一閃,那柄長劍竟是生生貫入左肩。傷上加傷,雪上加霜,喬長轅再也承受不住,雙腿一軟,已經一跤跌倒在浮台之上,身軀撞在堅硬的台板上,這劇烈的震動是觸動了傷勢,一聲痛呼,幾個翻滾,身軀竟是向江心跌落。望見喬長轅的身影消失,林誌恒最後的一絲力量也已經消耗殆儘,仰天慘笑數聲,身軀一軟,竟也栽倒在浮台之上。這一陣,竟是兩敗俱傷,並無勝者。看到這幕慘劇,師冥和西門凜不需商量,同時下令救人,江東這邊自有師冥船上的水手將落水昏迷的喬長轅救了起來,送到艙中救治,幽冀這邊則是西門凜親自上了浮台將林誌恒抱回船上,隻是短短一段水程,西門凜一身黑衣已經幾乎被林誌恒流淌的鮮血浸透。強忍心中悲痛,西門凜親自替他拔劍止血幸好他隨身攜帶的傷藥乃是極品,這才救回了林誌恒的性命。在西門凜救治林誌恒的期間,師冥並未打斷他,也沒有急著要求進行下一戰,此刻他心中的思緒複雜無比,雖然有些遺憾這一戰兩敗俱傷,但是更令他驚心的是林誌恒表現出來的悍勇冷酷,不過是幽冀演武堂未出師的一個弟子,就有這樣的武功勇氣,就算不是個個如此,恐怕也代表了幽冀新一代人才的成就作風吧。二十年的時間,幽冀並未浪費,想必已經培養出了無數的青年新秀,想到唐氏雖然極力招攬人才,但是除了自己宗派中的高手之外,不是暮氣沉沉的老人,就是狂妄驕縱的新進高手,比起幽冀來高下立見。想到此處,師冥便覺得心中十分不安是從不由生出嫉妒之情,為什麼西門凜手下可以有這樣的新秀人才,自己卻是常常捉襟見肘呢?想到這裡,他忍不住令一個護衛進去看一下喬長轅的傷勢,雖然這一陣並未取勝,但是喬長轅的武功才智他已經看在眼裡,這個人若是救治過來,春水堂想必也可以補充新血了吧?獨自立在船頭,沒有回頭關心一下林誌恒的傷勢,也沒有理會那些圍在西門凜和林誌恒周圍憂心忡忡的少年,以及小心戒備,堤防江東方麵趁機難的淩衝,楊寧突然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他抬起手來,白皙如玉的手心裡正有一塊透明的玄冰,他方才凝水成冰,然後將這晶瑩剔透的冰塊當成暗器使用,耀眼的日光之下,自然無人注意到這無影無形的暗器,第一次震偏了喬長轅的寶劍,保住了林誌恒的性命,第二次渡入了一縷真氣,讓林誌恒奮起餘勇,重創了喬長轅。這件事情說來容易,但是他的武功本來是偏於陽剛的,凝水成冰乃是強行使用陰勁,卻也消耗了他不少真氣,倒是那暗器手法,雖然玄妙,倒非是什麼難事。不是不可以乾脆直接暗算了喬長轅,但是楊寧卻是不肯那麼做的,他心中自有公平二字,雖然他也不喜喬長轅,隻因他此人在武功上麵還要隱藏自己的真性情,可是無論如何此人取勝用的是真才實學,並非用了什麼陰謀手段。手段雖然狠辣些,但是看在楊寧眼中自然不算什麼。林誌恒向喬長轅挑戰,楊寧雖然喜歡他的勇氣,卻也覺得他太逞強了。雖然已經決定維護林誌恒,但是楊寧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插手這場公平的決戰。他雖然出手,卻不過是避免了雙方的同歸於儘,如果不是他的出手,這是肯定的結局。助林誌恒一臂之力,卻是為了不讓喬長轅因為傷勢較輕而獲勝,所以結局同樣是平手,隻不過非是同歸於儘,而是兩敗俱傷。當然這其中他自有親疏之分,林誌恒性命無礙,喬長轅卻還需在生死邊緣掙紮,隻是這一點楊寧就不會多想了,無論如何,他也已經給了喬長轅生存的機會。看著玄冰緩緩化成冰水,楊寧微微一笑,心道:“已經五陣了,卻偏偏是一個平局,接下來的五陣勝負又如何呢?不過,我要不要再上陣呢,內力已經恢複七成了,不過青萍似乎不想我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