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宮,碧心湖上,葉明盤腿虛坐空中,已有近三日。三日裡,他就這樣合目坐在空中,一動不動,米粒不進,茶水不飲,似是死了一般。偶爾美娟來到湖邊小亭,倚欄相望,眼裡異彩漣漣,那神色既帶了幾分欣慰,又有幾分複雜。而晴兒和巧兒這對狐女丫頭來到此也多半隻是調笑幾句,譬如,“看你,葷沒開成,反惹得一身腥。”說這話的當然是姐姐晴兒,“什麼腥呀?”這時巧兒就會嘟起誘人的紅唇不服氣地問道,而晴兒就會用纖長的蘭指點在巧兒的額頭上,戲謔地笑道:“你敢說你現在心裡沒有想著某人嗎?看你一臉羞澀,哎呀慘了,我的巧兒思春了……”說罷兩人又笑鬨在一起,即便臨走的時候二女也不忘戀戀不舍地望著湖上的男子。夜色降臨,烏雲彌漫,星月較為暗淡,穿透濃雲的光輝落在湖上,泛起點點光芒。葉明雙手環抱,靜心冥思。若經仔細察看,可以發覺,那淡淡的銀輝落到他身上時,並不像常人一樣隻是留在身體外麵,而是緩緩地滲透了進去,手、脖頸、臉部皮膚下甚至隱有光芒流動,頗是奇異。而在他吸收月光時,那湖水亦發生了奇異的變動。不知何時,湖麵生波,漣漪陣陣,以他為中心向四周擴散而去,到得儘頭,與湖岸相碰,漣漪轉回,又到葉明下方,似是受到某種神秘的力量指引,複而反向流去,如此來來回回,直似江海一種極為人所熟悉的水流運動——潮汐!此時金長老的宮殿內,金長老盤坐蒲團之上,雙眉緊蹙,望著帝俊石像,臉上神情複雜難言,忽而重重一拳擊在地上,“砰”!遠處守在大門的幾個弟子驚呆了,在他們印象中,還從未見過金大仙如此憤怒的樣子。忽然一個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金長老移過目光,隻見一名下屬跑上前稟告道:“啟稟金大仙,敏公子來了。”金長老嗯了一聲,道:“讓他進來。”那下屬隨聲離去。與金長老結盟的長老有赤、敏、草原三狐,那敏公子乃是敏長老之子,他與赤長老屬下豬精、草原長老愛將馬怪以及金長老之子天童義結金蘭,是以四人往日稱兄道弟,若有要事,也歸金長老差遣。金長老臉色微緩,此時那油頭粉麵的六尾狐妖匆匆而入,神情嚴肅,來到蒲團前躬身下拜。金長老淡淡地道:“情況如何?”“稟告金大仙,那人自從進了聖女宮,便在碧心湖上修煉月煉術,至今已有三日。”“月煉術?”金長老眉頭皺了皺。“是的,據我觀察,他的月煉術與我們平常所練大有差彆,我們修煉時,通常引接月輝,吸食靈氣,不在月明時甚難奏效,但那人卻可晝夜儘修,實是……實是匪夷所思!”“竟有這回事!”金長老喃喃說道,麵容深沉,若有所思。“金大仙,侄兒有些不明白處,不知當不當說?”敏公子抬眼望了望金長老,口齒翕動,欲說又止。金長老微微一笑:“你是我老友敏長老的公子,在我這兒便如在家一般,有事但說無妨。”“我隻覺得此人來曆非同一般,那藍長老與玄長老都能為此人說項,雖然他們表麵是要為天童大哥聲討公道,但隻怕並非如此。而且那男子與平安村村女自從進了聖女宮,並非如兩位長老所言是被關押受懲,簡直就像到了自己家……我隻覺得他們與萬妖聖女似乎有些關係,天童大哥被刺殺一事更非偶然,數日後的萬妖大會恐怕我們狐仙地界要生出大變故!”他急急說完,忽然金長老怒斥道:“住口!”敏公子一驚,慌忙垂下了頭,金長老大口地喘息了一會,正當這時,又有屬下前來報道:“金統領與蛇盤仙人在外求見。”“有請!”他一邊吩咐,一邊對敏公子沉聲道,“以後不許再說這類話,知道了嗎?”敏公子慌忙應聲。此時殿外噔噔作響,敏公子退讓一邊,抬頭望去,見金統領與蛇盤道人走來,不由蹙了蹙眉,因為那蛇盤道人捂著右肩,表情也不甚自然,就像受了傷一般。金長老一見之下,臉色一變,立時起身迎上去道:“道友,出了何事?”蛇盤道人作苦笑狀,一旁的金統領已回答道:“稟告金大仙,有兩名神秘的妖怪半途刺殺仙人,屬下救援稍遲,以致令仙人受傷,我願承擔一切罪責。”“竟有這事!”金長老怒道,望向蛇盤道人,隻見他苦笑著點了點頭。“金統領,你即可前去捉拿那兩名膽敢在我狐仙地界作亂的妖怪,將功贖罪,若有反抗,格殺勿論!”“是,屬下明白,定不負金大仙所托!”聖女宮,碧心湖上,葉明潛運心法,搬運周天,經過三日的梳理,他已然摸通了些門道,原本難以調和的道家仙氣以及幽冥戾氣也有了更大的進展。若不用劍,平時他隻能用降龍紫氣,而降龍紫氣乃是他身體內兩股真氣融合所產生的一股內息。幽冥戾氣絕大部分都被陳半仙下的禁製封住,能用者不足百分之一。儘管如此,憑借這百分之一的戾氣,也足以驚世駭俗。但即便隻是百分之一,即便與道家仙氣相融成就降龍紫氣,也時常因戾氣的難馴使得他功力忽高忽低,更甚者,若是被憤怒與女色牽引,更會使幽冥戾氣發作,痛苦難堪。修煉月煉術,便如旱遇甘霖、雪中送炭,那稍顯紊亂的內息如被一雙柔軟的手撫摸,緩緩平伏下去,漸致相融相諧。甚且久藏的幽冥戾氣似也有些鬆動,最接近禁製的一部分如春雪融陽,被慢慢地消去戾氣,然後流入筋脈,成為他能夠運用的內息。這種經曆隻有前幾次他以尋到的有靈之物修煉時才能體驗到,每次找到新的有靈之物,他便能解開一些禁製,化幽冥戾氣為己所用,自己的功力便能更上一層。不想月煉術竟有如此奇效,不能不令他欣喜若狂,幾日練功,如癡如醉,片刻也不想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