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彌傳完話,便自離去,獨自一人的楚風不由得想起了夜間的那並未留下半點訊息的高手。昨夜那人,避過楚風耳目,直至窗前,輕功著實不錯。可等到楚風琢磨了一早上,他發現玄字輩老僧,就單說玄苦,以有心算無心避過楚風耳目,摸到他的窗前絕對不算難事。至於藏經閣中掃地老大估計沒這個心思來找楚風開這種玩笑。剩下的黑灰二僧,沒一個是好惹的,楚風暫時還不想招上這倆。更彆說,少室山中香客無數,其中臥虎藏龍,有那麼一兩個喜歡晚上到處逛的也是沒個準的。楚風想來想去,也是沒個準的,抬頭卻見般若院已經到了。沐浴在陽光之中的般若院與昨夜大不相同,兩株菩提樹濃綠襲人,他昨晚來了兩趟,卻是未曾見到。院中幽寂,楚風來到院前,正在朝外張望的薛慕華很熱情地喊道:“楚風,快過來。”楚風快步走了進去,道:“單判官醒過來了?”薛慕華道:“剛才醒了片刻,就要尋你,眼下又睡過去了……”“楚風來了?”似乎是聽到了楚風和薛慕華的對話,單正就在屋中說道。比起洛陽時,這位鐵麵判官的聲音虛弱了不少。“哎。”楚風招呼了一聲,順著薛慕華掀開的門簾,走了進去,望著單正說道,“吵醒你了?”單正道:“你來了,來來來,扶我坐起來!”楚風下意識地望了眼薛慕華,想要問他單正能不能坐,這小眼神卻被單正看在眼中,笑罵道:“老頭子年紀大了些,又不是泥捏的,快點快點。”薛慕華也走了過來,道:“單判官休養幾天就是,身子已無大礙了。”說著幫了楚風一起將單正扶了起來,老人家雖無大礙,卻還是虛弱地緊。躺了幾天了,單正這一坐起,身子骨就是劈裡啪啦一陣亂響,他自顧自活動了一下上半身,這才說道:“你小子倒是來得快,我前腳被玄生大師抬上山,你後腳就到了。”楚風聽了,想想試探著問道:“山下是哪些人想要對前輩動手?”“稍安勿躁,玄慈方丈想必也快到了,遲些時候一起說吧。”單正擺了擺手。楚風“嗯”了一聲,又問道:“是前輩讓喬幫主喚我來這少室山的?”單正道:“嗯,洛陽城中,喬幫主找了我問起北宗一事……”薛慕華聽了一點,趕忙說道:“我出去看看玄慈大師他們來了沒有。”楚風看單正半點要留薛慕華的意思都沒有,乾脆也沒說話。“喬幫主倒是客氣得緊,說是北宗同為武林一脈,遭此慘事。丐幫人稱‘天下第一大幫’雖是江湖朋友抬愛,卻也責無旁貸。”單正接著說道,“喬幫主所言,我也有些心動,真要是丐幫出手,任他什麼對頭,也是等閒。”楚風道:“喬幫主義氣深重,著實讓人佩服。”“這個自然,隻是事關重大,我也不敢信口開河。說到底洛陽城那陣子,我也隻是半點線索。真要以那半點線索便要指證那門派,卻是有愧‘判官’二字。”單正摸了摸眼角太陽穴上的那道傷口,又說道,“我想著,若果此事屬實,江湖又是一場浩劫。便想著喚你前來少林,一並向少林各位高僧說明。”楚風將他所說“門派”二字重述了一遍,道:“將我北宗一夜覆滅的,是個什麼門派麼?”單正麵現嘉許,道:“是的。”“還望單判官直言相告。”楚風拱手一禮。楚風麵上一滯,不過這片刻時光,他倒是不急,想想問道:單正笑笑說道:“這原是同一件事!”“同一件事?”楚風驚訝道,瞬間又想轉了,“山下想要對你動手的那群黑衣人和覆滅北宗的是同一夥人?”單正略一遲疑,就很堅定地點了點頭,道:“我有八成把握。”楚風慚道:“為我北宗之事,險些害了前輩性命……”單正打斷了楚風的話,淡淡說道:“我這股脾氣,得罪了多少人那是數也數不過來。哪天一覺安眠,半夜給人割了頭去,也屬正常。再說,要殺我的另有旁人,關你什麼事!”楚風在山腰用這“關你什麼事”來問那少林僧時很是痛快,現下被單正一問卻是微一出神,轉而問道:“單前輩,怎麼沒見著五位公子?”單正精神不錯,沒有半點悲傷之意,楚風險些忘了問他這五個壯漢跑到哪裡去了。“那幾手三腳貓的功夫,帶在身邊乾什麼,丟人現眼麼?”單正明明很高興地罵道,“等小五傷勢好了些,被我從洛陽趕回泰山去了。”單正還真就挺慶幸,要是將這五個兒子帶在身邊,說不準在這少室山下就這麼掛掉了。楚風好容易將一句“你老人家真有先見之明”吞回肚中,說道:“‘泰山五雄’這名頭可不是白叫的。”“嘿嘿,聽喬幫主說,你去江南了?”單正輕飄飄一句將話題轉了過去,有點鬱悶的看著楚風,心中暗道:“沒遇著你之前,我倒是覺著我那五個兒子挺爭氣的……”楚風道:“嗯,給慕容家送了封信過去……”略略把玄悲一事說了。單正彼時就在洛陽,對此事所知頗多,道:“慕容家怎麼說?”楚風道:“信已經收下了,等到洛陽百花會時,慕容公子再來一一分說吧。”“那就成了。”單正忽又想起一事,問道,“這……這邊……沒有為難你吧?”“這邊”自然說的就是這少林寺了,當日洛陽城中都能聽到少林低輩弟子想要找楚風晦氣。楚風無所謂地搖搖頭,道:“玄字輩高僧,禪心通透,無愧大家之名。”至於低輩弟子那就算了。慧字輩對他有些怨氣,可是真要動起手來他也不怕;虛字輩的現下楚風記得名字的也就是虛竹一個,印象還不錯。單正也聽出了他的意思,麵露一絲苦笑,勸道:“罷了罷了。”他也不曉得信陽客戰中,楚風和那慧字輩幾位弟子,已經算是交過手了。楚風陪他說了會兒話,見他神情有些疲倦,也不問他,徑直將他扶了往後挪了挪靠在床頭。單正也沒強行表示自己老當益壯,閉目靠在床頭,輕輕歎了一聲。屋外幾重腳步聲響起,玄生大師的聲音已是當先傳來過來:“單鐵麵,還記得小弟不?”單正臉上頹然儘褪,轉瞬間又是那個鼎鼎大名的“鐵麵判官”,朗聲道:“玄生大師,你是要姓單的謝你救命之恩麼?”請到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