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前輩,勞你久等了。”楚風收劍入鞘,朝站在一旁看他練劍的單正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單正先前過來尋他時,他正將一套無量劍法使到“璧影流芳”。單正也沒催他,就在一旁看著楚風練劍。不過單家四位壯漢居然出奇地沒有跟在單正身後,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單正笑笑讚道:“年輕人,能吃苦是好事。這就動身吧。”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步雲軒,楚風還是沒有看到單氏兄弟,不免有些意外,朝單正問道:“怎麼伯山兄他們?”單從年齡來看,楚風比起單伯山該是低了一輩,可是單正和顧子塵平輩論交,楚風也就稱那單大為“伯山兄”了。單正道:“他們到小山那邊去了,總不能真讓白長老照顧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夜過去,這鐵麵判官也有些心軟了,不見昨日一口一個“逆子”的怒氣。楚風“哦”了一聲,倒也沒有多想,隻隨在單正身後,快步疾走。過不多時,一陣哀樂隱約傳來,楚風內力有成,凝神一聽,已望向了北麵,暗道:“這事兒鬨的,難不成昨天說好要送那馬大元一程,早上練練劍就錯過了?”楚風這般碎碎念想著,那哀樂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真切了起來。兩道白幡首先印入楚風眼中,“移靈”一事,果然已經開始了。白幡之下,便是盛殮馬大元遺體的棺木。近日來,前來洛陽的武林人士,或前或後擁在道旁。楚風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朝單正問道:“單前輩,我們就這樣過去麼……”楚風話問到一半,就見這錦袍老人好似沒有聽見那鋪天蓋地而來的哀樂,沒有看見那洶湧而來的人潮,沒有看到那直刺蒼穹的白幡,沒有看到……馬大元的棺木。單正不但沒有放慢腳步,反而緊趕幾步,似乎是想要避過那道人潮。馬大元老家在信陽,在洛陽之南。馬大元停靈丐幫總舵,乃是城北,要前往信陽,要不就是從城北出,繞城而行;或者是直接在這洛陽城中,從城北到南門,再從那定鼎門直出洛陽。眼下,這些人就是選的第二條路。楚風加快了腳步,跟上單正身形。過得片刻,楚風站在洛陽城外,回頭看著那東城門,又看看那快步疾走的單正,連忙幾步趕上,問道:“單前輩,我們這是?”說好的送馬大元一程呢,這避開丐幫跑到洛陽城東是準備搞什麼?單正見他快步趕上,也不答話,腳下反而又快了三分。一路從步雲軒快步出城,直到剛才楚風說話時,氣息居然半點不亂,單正也是微微有些吃驚。他昨日被楚風一指彈開皮鞭,已經覺得這少年的功力,不像他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沒想到楚風輕功亦非泛泛。過不多時,單正棄了官道,領著楚風直往向西的一條小路插了過去,直入山林。連日來,陰雨綿綿,山間小路,難免滿是泥濘。眼見得單正邁開大步飛奔,楚風麵上一囧,這是要鬨哪樣啊?山間小路,泥濘不說,久無人至,枝枝蔓蔓的雜樹枯藤也蔓延了三成路麵。就連單正自己奔走之時,都要加上三分小心。初時,他還有心等等楚風,怕他年輕氣盛強要跟上自己。誰知,從他邁出第一步起,楚風就不曾落下。其實在楚風眼中,這小路除了泥濘了些,從單正那邊時不時濺出零星的泥點子需要躲避,其他的還真沒有前天練習之時困難。“羅襪生塵”暫時無望,避開些許藤蔓,卻是不成問題。林間疾行,滿山青翠流瀉眼前,楚風難免生出幾分此路無儘之感。隻是路終有儘頭,楚風看著單正陡然停下,身形一頓,已是穩穩當當地停在單正身後。單正看他麵上雖有些意外之色,可是疾奔之中,說停就停,明明並未使上全力,不免有些鬱鬱地想道:楚風這小子,原來一路上都在讓著我,虧我還怕他跟不上自己。楚風看著眼前一水如玉,漾於天地之間,卻已將去路阻斷,問道“單前輩,這裡是?”一大清早就趕到這個罕有人至的地頭,楚風實在是有些想不明白。“這是伊水。”單正一指眼前大河。洛、伊兩河一者橫穿洛陽,一者自城外湯湯而東。與那曹子建所言洛神蹈波之所不同,這伊水看似靜玉,其下卻是漩渦處處,凶險異常。當然最重要的是,伊水半環洛陽,自洛陽南下信陽,這伊水是非過不可的。單正看著楚風,疑惑地問道:“晉城離這洛陽不過百餘裡,你從未來過麼?連‘伊水十橋’都不知道?”伊水十橋,遠的相隔數理,近的兩兩相對。單正這一問,也沒想等楚風回答,就接著說道:“你習武有成,年輕一輩也算少見。今日一戰,對你日後進境大有裨益。”今日一戰?伊水十橋?楚風二人所站之處,地勢頗高,初來之時,注意力完全放在這眼前這條大河之上。此刻聽了“橋”字,楚風左右看了看,果然就在右手邊,約莫一兩裡的地方,果然橫著一座石橋。隻是橋身古舊,青苔滿布,遙遙望去和這伊水幾為一體。遠遠望去,石橋之上十數人相對而立。“果然在此!”單正自顧自地說了一聲,又朝楚風叮囑道,“過去之後,莫要說話,好好看著就是。”語氣十分鄭重。楚風點頭應下,單正這才當先跨步下山。走得近些,楚風果斷見到了兩個熟人,洛陽城中被他一劍製住的孫三霸赫然在列。背對楚風來處也有一群人,人數少了些,其中一個正是丐幫執法長老白世鏡,隻不過此刻他和其他五人並成一排,站在另一人身後。那人身形甚是魁梧,隻是簡簡單單地站在橋頭,自有一股氣勢充塞天地。丐幫之中,又有幾人能讓白世鏡甘心居後!楚風瞧見那人身形氣度,已經知他是誰,隻在心中讚道:北喬峰果然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