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之內力即入我身,貯於雲門等諸穴。然敵之內力若勝於我,則海水倒灌而入江河,凶險莫甚,慎之,慎之。”今日黃眉僧駐內力於楚風“靈墟穴”中,將他製住,本意是讓他知曉一番江湖凶險,卻不知這靈墟穴隸屬“足少陰腎經”,正是北冥神功第一幅圖上,與“手太陰肺經”相續。黃眉僧金剛指力由“靈墟”而入,流轉身周諸脈,本也過的一兩個時辰,血脈流轉,真氣也就散了。不成想,楚風得天獨厚,竟有北冥神功伴身,恰可“取人內力而儲之於我氣海”。他當日存想“手少陰肺經”穴位,不過半個時辰,已是存想無誤。隻不過內息全無,怎生都不能通行諸脈。金剛指力流轉身周,楚風隻在心中默念北冥神功諸般經脈修習法門。卻不知金剛指力流經氣海,便如江河歸海,再不複歸,一絲一忽,綿綿不絕。百川歸海,非強取之,乃是物性使然。眼下黃眉僧金剛指力入於靈墟歸之氣海,內力渾厚是想也不用想,反倒是“江河倒灌”之危卻是沒有了。感受到這股內力,在身周流轉,楚風悲喜不生,不覺時光易過。風再起時,踏著簷鈴聲再入茶舍的黃眉僧就見楚風盤膝而坐,臉上一片平和,不由讚道:“楚施主好定性。”他在禪房中等著楚風穴道自解後,前去興師問罪,誰知一等再等不致。過來才發現楚風這幾個時辰不知想通了什麼關節,竟似有些心性開悟之象。沉浸在北冥初成喜悅的楚風聞聲張開雙眼,站起身來,朝黃眉僧躬身一禮,道:“多謝大師成全。”內力全無,偏生有路人將內力塞進膻中這種詭異的事情,雖然沒必要羨慕嫉妒恨,可也不要期待才是。黃眉僧不知他為何道謝,隻當他想通了什麼關節,溫言道:“如何,你還是想要學武麼?”楚風倒是知道要是自己就像現在這樣,懵懵懂懂地踏入江湖,彆的不說了,前些天乾光豪那一劍就能將自己捅個透明的窟窿。換句話說,如果點了自己穴道的不是黃眉僧,或者說黃眉僧是自己的仇家,隻怕人頭早已落地。“是!”心中雖有所思,楚風還是回答得毫不猶豫。黃眉僧笑道:“你若是遇上了老衲,該當如何?”“以長輩之禮侍之。”“這個……施主有心了。”黃眉僧麵上微微一囧,“我是說你的仇人武功更勝老衲,你待如何?”黃眉僧亮了亮自己的右手。“天下總有說理的地方!”楚風回答地斬釘截鐵。他總不能在一個明顯是守序的老和尚麵前說,打得過的就打他,打不過的就扁他娃,他娃都打不過的就下毒……再說了,報仇什麼的,楚風真的沒怎麼放在心上好不。“你還真和你師傅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黃眉僧臉上神色說不出是悲是喜。楚風心道:還真有這麼軸的人啊?他可是“看著”喬峰一步步走向輝煌,步入毀滅,可曾有一個人對他講過道理?他恨不得早穿過來幾天,看看自己這位顧姓便宜師父到底是何方神聖。看他和黃眉僧平輩論交怎麼也是能活到五六十的人了,這種詭異的思想到底是怎麼煉成的?“兩年時間終歸還是太短了。”黃眉僧沒有等楚風說話,自顧自地說道,“兩年後劍湖宮,兩……三宗較技,你又如何應對?”說“三宗”那是照顧楚風麵子,至於“你又如何應對”這句話就差直說“你打得過人家麼”?楚風道:“麵對強敵,憑的自然是數年苦練。”兩本神功,楚風這輩子是不準備告訴彆人了。“無量劍……無量劍……”黃眉僧低聲念了幾遍,緩緩伸出中指,朝楚風胸前點去。楚風心思已定,自然不會再退,反而凝神往那中指看去。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楚風隻覺那中指上,似乎真有一層金漆隱現。黃眉僧見他不躲,臉上讚揚之色並不隱瞞,道:“你看我這一手‘金剛指’如何?”手指往右一側,所指之處,牆上一個“嘙”地破開一個小洞。楚風暗暗為自己的大膽捏了一把冷汗,這一手要是點在自己身上,倒也不用無量劍派多費心了,連聲讚道:“大師金剛指果有金剛之力,仗之降妖伏魔定然無往不利。”“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萬不可小視之。”黃眉僧搖了搖頭,“遠的不說,左近大理城中,指力便有數人不在老衲之下。中原大地更是英豪處處,無往不利四字可是提也休提。”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楚風就當老和尚自謙了,也不反駁,隻說道:“是。”聽了楚風應下,老和尚一對黃眉輕揚,也不說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楚風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老和尚這意思是說:老衲這手金剛指也不過爾爾,更彆說你小子那手劍法了。明白歸明白,楚風還是說道:“中原大地英豪處處,更當以劍會之,才不負這七尺之身。”“以劍會之!”黃眉僧看著這個就像他師父一樣倔強的年輕人,有些無奈地說道,“也好,讓老衲施主到底修成何等驚人藝業。”像楚風這種年輕人,他見得多了,練了幾天武功就覺得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可是到頭來,又有幾人善終?“師父,劍來了。”抄完佛經的破嗔滿頭大汗地抱著一柄長劍,奔到茶舍門口,正好聽到黃眉僧想要考校楚風劍技,連忙說道。黃眉僧接過長劍,道:“劍名‘滌塵’,恩師昔年所賜。今日交予你手,須得謹記:心如明珠,莫染塵埃。”說著雙手鄭重地過長劍。楚風雙手平舉,接過長劍,應聲道:“晚輩劍下,隻斬當斬之人。”善我者為善,惡我者為惡,善惡之分從來無需多辯。長劍一寸一寸從劍鞘之中拔出,一道冷冽寒光縈於眼前,哪怕是楚風這不懂劍的人,也在心中讚了一聲“好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