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王淵帶來的蝴蝶效應,達延汗直接在應州之役陣亡,其直屬的察哈爾部主力死傷慘重。這就引起一係列變化!右翼蒙古提前十年,把左翼蒙古趕出漠北,察哈爾部也因此提前東遷。達延汗第四子阿爾蘇博羅特,又稱我折黃台吉,原為土默特首領,因爭權失敗變成永謝布首領。永謝布部雖然屬於右翼蒙古,如今卻成為左右翼蒙古的緩衝勢力。隻因首領阿爾蘇博羅特,是蒙古大汗(左翼)和副汗(右翼)共同的四叔,並且他的實力還相對較弱。阿爾蘇可謂是兩麵逢源,前些年的時候,夥同右翼蒙古侵略大同、延綏。在大同接連吃癟之後,又夥同左翼蒙古入寇萬全都司,今年更是結伴一起去打朵顏衛。鄂爾多斯、土默特兩部覆滅之時,可憐的朵顏衛也沒了。如今,整個東北平原,皆被左翼蒙古占據,比曆史上提前了十五年。究其原因,是朵顏衛被王淵打殘了,左翼蒙古也被王淵打痛了,左翼蒙古在西邊吃癟,隻能跑到東邊來撒野。阿爾蘇凱旋而歸,心情非常愉悅。雖然打下來的東北平原,阿爾蘇沒撈到地盤,卻分得許多牲畜和人口。同時,察哈爾部願意讓出烏蘭察布,作為永謝布部的新草場,永謝布部的地盤幾乎直接翻倍。時間挺倉促的,阿爾蘇帶著牲畜和人口趕路,想要搶在冬季到來之前回到轄地。“萬戶!”十多個永謝布騎兵狂奔而來,驚慌報信道:“土默特部被漢人偷襲,老把都已經戰死了,有兩千多土默特騎兵來投奔我們。”一聽就知道是過時的消息,這屬於第一撥報信者。阿爾蘇沒有太當回事,隻讓部下加快行軍。他甚至有點幸災樂禍,因為河套裡的兩個侄子,一直對四叔不怎麼尊敬。他這個四叔,以前也在河套,還是土默特部首領,生生被兩個侄子給趕出去了。老把都死了,活該!阿爾蘇這次地盤翻倍,打算回去好生經營。若明軍能多去河套偷襲幾回,把副汗俺答也給弄死,說不定阿爾蘇還能順勢吞並河套。又是數日過去,再次有信使趕來:“萬戶,河套被漢人搶了,鄂爾多斯、土默特兩部,有數千部眾來投靠我們。”“河套沒了?”阿爾蘇大驚,他隻想明軍削弱兩個侄子,可不想明軍直接吃掉兩個侄子,慌忙問道:“明軍來了多少人?”信使搖頭道:“說不清,一些說兩三萬,一些說七八萬,還有一些說漢人三十萬大軍。”阿爾蘇終於急了:“留下一千騎,繼續押送牲畜和人口,其餘勇士都跟我趕回去!”永謝布部,出動了八千騎,跟著察哈爾部一起攻打朵顏衛。這幾乎等於精銳儘出,他家裡剩下的那些騎兵,戰鬥力遠遠不如大明邊鎮騎兵。又加速趕路數日,信使再次來報:“萬戶,麥胡圖(宣德衛)被漢人占了!”阿爾蘇臉色劇變:“全軍隻帶五天口糧,快快跟我回軍!來人,去告之察哈爾諸部,就說永謝布部向他們求援。”求援是無用的,左翼蒙古剛剛覆滅朵顏衛,把整個東北平原給占了。一來人困馬乏,二來忙著遷徙,三來冬天將至,怎麼可能有空來救援永謝布部?……宣德衛故地,又是涼城縣,蒙古人稱為麥胡圖,意為“枳芨灘”。枳芨草是一種植物,抗旱耐旱,如果草原退化為沙漠,那它就是最後一批枯死的。這種草,牛馬都不吃,但可以用來編製,對蒙古人而言,枳芨草相當於柳條、竹篾的作用。宣德衛坐落於岱海盆地,南有馬頭山,北有蠻汗山,三麵環山,一麵靠水,易守難攻。岱海屬於鹹水湖,還能煮鹽,北魏時名叫“鹽池”。這個地方非常重要,隻要明軍占領下來,就卡死了河套東邊的一半通道。而另一半通道,在大同左、右故地。從河套東出麥胡圖,有一條寬約數百米的穀地。永謝布部害怕明軍殺過來,提前組織漢人農奴,從山裡搬來土石塊,想要在此構築一道屏障。可數百米的穀地,蒙古人又缺乏建築工匠,甚至稀缺開采山石的工具。忙活半個多月,這道屏障隻砌了大腿那麼高,而且怎麼看都不像太堅固的樣子。袁達、鄭虎各帶三千火槍騎兵,又有四千騎馬軍士,幫他們攜帶一些食物和彈藥。大概八百裡距離,一路愛惜戰馬,行軍速度不是很快。見到這條臨時堆砌的屏障,鄭虎大笑:“這些蒙古人,是想把俺給笑死,然後趁亂掩殺過來?”袁達也笑了笑,說道:“蒙古右翼三萬戶,關係唇亡齒寒。咱們打鄂爾多斯和土默特部,永謝布部卻不來救援,反而搶築這種可笑的石牆。這是為什麼?”“還能為啥?怕了俺們唄。”鄭虎提起火槍,慢悠悠裝填彈藥。袁達放下千裡鏡說:“確實怕了咱們,但不是怕咱們火器厲害,而是他們的主力根本不在家。否則,永謝布部早就出兵,火速趕去河套救援了!”鄭虎撓撓頭:“是這麼個道理。”兩人帶一萬騎兵至此,早就被永謝布部發現了,七八千蒙古人手持弓箭站在石牆之後。而且,青壯數量不是很多,隻有一千左右的樣子,剩下的全是老弱婦孺,就連女人都在拉弓戒備。為啥朵顏衛,這幾十年來,被瓦剌和韃靼輪番暴打?就是因為瓦剌、韃靼入侵大明邊境的時候,朵顏衛總是去抄彆人家的老窩,靠欺負老弱婦孺搶奪財貨和牲口。這種做法非常得罪人,搞得附近所有蒙古部族,全都聯合起來,寧願不去搶大明,都要把朵顏衛給打趴下。朵顏衛的這種騷操作,大明朝廷自然支持。因此朵顏衛雖然多次反叛,但即將被滅族的時候,大明也總是伸出援助之手。現在,輪到袁達和鄭虎,來抄永謝布部的老窩。“火銃騎兵下馬,李將軍、梁將軍準備衝鋒!”六千火槍騎兵,瞬間轉化為火槍步兵。也不用列陣齊射,因為那些蒙古人,躲在大腿高的石牆後麵,火槍手自由瞄準射擊更有效果。沒撈到大功李瑾、梁震,這次各帶兩千騎兵,屬於火槍騎兵的輔助部隊。“砰砰砰!”槍聲四起,雜亂不堪。蒯老三瞄準一個蒙古青壯,對方隻有肩膀和腦袋漏在外邊。砰,扣動扳機,目標應聲而倒。作為遼南少有的神槍手,蒯老三拿到線膛槍之後,是可以十丈之外打麻雀的,二十丈的距離打人非常輕鬆。可惜,神槍手數量稀少,這六千人當中,也隻有寥寥十餘個而已。石牆後麵的蒙古人非常難受,他們全都使用馬弓,二十丈已在射程之外。如今,隻能被動挨打,明軍自由射擊幾分鐘,就把蒙古人打得不敢抬頭。“停止放銃!”“騎兵衝鋒!”四千邊鎮騎兵,在李瑾和梁震的統率下,趁著蒙古人被火力壓製的間隙,突然朝著石牆衝去。等衝得近了,立即拋射箭矢,然後提刀下馬翻越石牆。大腿高的石牆,一跳就能上去,四千明軍瞬間殺入人堆。這七八千蒙古人,隻有一千青壯,剩餘全是老弱婦孺,而且近戰武器也非常落後。四千明軍猶如虎入羊群,隻付出個位數傷亡,就把敵人殺得全軍潰散。退敵之後,他們也不追擊,而是配合友軍,把這道石牆給拆掉。十多分鐘之後,一萬明軍騎兵從,石牆缺口湧入,直奔宣德衛舊城而去。宣德衛城已經徹底廢棄了,夯土城牆多處倒塌。這些蒙古人和漢人農奴,都散居於盆地草場和湖邊,這裡地勢平坦到處都是耕地。“還我爹命來!”永謝布部眾正在奪命奔逃,一個雙手雙腳拴著草繩的漢人,突然撲向正在收拾細軟的主人。這家的其他農奴,也紛紛舍命撲擊,用牙齒作為武器進攻。他們雙腳雖然被草繩拴住,但可以小步走動,平時耕作也是這樣被束縛著。如果說,河套地區的漢民,還有一些是主動逃去的。那麼這裡的漢民,就全是蒙古劫掠而來,他們一個個全都身負血海深仇。僅此地的漢人農奴,就有將近五千之數!劉大良撲在一個蒙古老人身上,死死咬住對方的喉嚨,等他起身時已滿臉鮮血。搶走蒙古老人的彎刀,劉大良砍斷雙腳之間的草繩,又舉刀朝另一個蒙古人殺去,救下已經被砍傷肩膀的漢人。“少爺!”那漢民又哭又笑。六年前,劉大良還是大明貢生,而且是納貢生。即秀才考舉人無望,捐納錢糧成為國子監生,等著被朝廷分配做雜流小官。能捐錢成為貢生的,家裡肯定是富戶。劉大良帶著書童,回家奔喪的時候,遇到蒙古人南下劫掠。家裡的老人、小孩,全部被蒙古人殺死,年輕男女則被掠走做農奴。劉大良今年已經四十二歲,父親、叔伯、嬸嬸、幼子皆被殺死,妻子、兄弟、嫂嫂、長子、侄子、女兒被搶走。被搶走的親人早已失散,隻剩書童還在身邊,主仆倆被分給同一戶牧民。“漢家男兒,隨我報仇雪恨!”劉大良帶著書童,揮舞著彎刀,沿途截殺蒙古人,救助收攏漢人同胞。等大明騎兵追來,他身邊已經聚集上百,渾身是血的過去作揖:“懷仁縣貢生劉大良,拜見將軍,多謝將軍救命之恩!”梁震點頭讚許:“好男兒,且隨我來。”梁震帶著劉大良去見袁達:“趙將軍,此地有一劉姓貢生,已帶領漢民手刃無數韃靼賊子。”袁達立即說道:“劉貢生,你立即收攏漢民,此地漢民皆交給你管理。戰場也交給你打掃,把財貨、糧食、牲畜都清理出來,留一半作為軍糧,剩下一半你們自行分配。”“謹遵軍令!”劉大良抱拳道。這裡扔給漢民,袁達立即開始追擊。在突襲前方另一個草場之後,一萬騎兵隨即分成兩隊,一隊南下收複大同左衛、右衛故地,一隊北上去襲擾察哈爾部的地盤。袁達的想法更激進,不但要完成王淵的任務,還打算去跟左翼蒙古部族玩兩把。結果來到烏蘭察布,發現這裡的草場已經空了。察哈爾部在攻打朵顏衛時,直接拖家帶口行軍,把整個部落打包遷徙到東北平原。至於空出的草場,則扔給永謝布部做禮物,是永謝布部幫忙打仗的酬勞。袁達興衝衝北上,卻連一根毛都沒撈著,空蕩蕩的草場還沒法搶糧食。他隨身攜帶的軍糧已經不夠,正打算回去補給呢,正好遇到匆忙趕回的永謝布部主力。明軍分兵之後,火槍騎兵三千,邊鎮騎兵兩千。永謝布部主力,蒙古騎兵八千多。雙方都兵糧將近,都沒帶什麼輜重,都長途行軍累得夠嗆。騎兵對騎兵,周圍全是大草原,足夠雙方殺得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