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鞠聯賽已經開始正式收門票,每逢二、五、八開賽,一個月要踢九場球。目前僅有八支隊伍,分彆為:文豹隊、細柳隊、南營隊、錦衣隊、武泰隊、張家隊、永安隊、齊雲隊。文豹即金錢豹,豹房裡就養了一隻,文豹隊明顯是朱厚照的隊伍。朱厚照中二病發作,把王淵訓練的六千士卒,單列一營為細柳營,所屬球隊即為細柳隊。張永訓練的六千士卒,暫時命名為南營,也跑來湊熱鬨打足球,不求取得多好的成績,反正陪皇帝瞎耍樂便成。剩下的球隊,除了錦衣隊是錢寧搞出來的,其他皆為勳貴、外戚、商賈和民間蹴鞠愛好者所建。王淵捧著超長的木盒,坐著馬車前往球場。今天有文豹隊參賽,皇帝必來!掏錢買了門票,王淵踱步來到觀眾席,等待片刻便看見微服出城的朱厚照。朱厚照直奔天字號包間,即正北方前排中央的幾個座位,被專門圈出來形成獨立觀球台。另外還有地字號、玄字號、黃字號等等,這些包間票價昂貴,看一場球至少得花十兩銀子。最後排的座位則非常便宜,區區半錢而已,便是升鬥小民也買得起。“陛下!”王淵走進包間。朱厚照笑道:“王二郎也來啦,快坐!”天字號包間共有九座,除了朱厚照之外,還有錢寧、李應和一個隨侍太監。王淵挨著皇帝坐下,手裡捧著的長木箱異常顯眼。朱厚照問:“二郎手裡捧的可是兵器?”“神鏡。”王淵說。朱厚照頓時來了興趣:“可是顯微鏡做出來了?”王淵搖頭道:“陛下,臣手中所持,乃萬裡神鏡。”“能觀萬裡之外的景物?”朱厚照問。“不錯。”王淵說。朱厚照都不想看球了,迫不及待道:“快快給我,朕要在此看前方將士殺敵!”王淵解釋道:“陛下,此萬裡鏡,隻能看天上景物。比如,月亮!”“原來如此,”朱厚照說,“那正好,今天日頭不錯,先看看太陽是什麼樣子。”王淵扶額問:“陛下可敢直視烈日?”朱厚照說道:“朝陽、夕陽可以直視,正午烈日則易刺傷眼睛。”王淵提醒說:“用此神鏡觀察太陽,比直接目視還光亮百倍,能把一個人的眼睛當場刺瞎。”“原來如此。”朱厚照環顧左右,他很想讓錢寧或李應試試看。錢寧、李應二人佯作不知,聚精會神看向球場中央,生怕皇帝腦抽真讓他們來一下。球場邊上有木製高台,一人坐於其上擔任解說員,拿著鐵皮喇叭大喊:“諸位觀眾,歡迎來到宣武球場。今天這場比賽,乃文豹隊對陣齊雲隊……”雙方隊員陸續入場,觀眾席雖未坐滿,但至少也有三千人在看球。球場廣告位大部分都空著,但也有兩個商號打廣告,算是比較不錯的開局。地字號包間那邊,張賀頗為忐忑:“文豹隊可是陛下的隊伍,萬一咱們贏了,會不會被問罪啊?”“應該不會吧,早就說了,球場上一切按規矩來。”旁邊之人安慰道。張賀是英國公張懋的嫡孫,家族排行老八,前麵要死一堆人,他才有資格繼承英國公爵位。既然不能襲爵,那就敞開了撒歡唄,他也沒彆的愛好,從小喜歡蹴鞠而已。皇帝舉辦足球聯賽,張賀便糾集一幫足球愛好者,組建球隊前來參賽耍樂子。張賀麾下的齊雲隊,是所有隊伍當中,球員技術最好的!剛開始吃癟了兩場,很快就調整戰法,不再花式炫耀個人球技,於是連戰連捷至今,聯賽積分位列第二。排第一的是細柳隊,個人技術不突出,但拚搶堪稱殘暴,經常吃到黃牌、紅牌。開場一刻鐘不到,就見一個隊員連續帶球過人,足球好像粘在他腿上,直接一記世界波破門得分。“刑五郎,刑五郎!”全場喝彩,歡呼聲震天,這個球員居然自帶粉絲。刑五郎長得極為英俊,而且身材高大,再加上球技驚人,妥妥的京城一號足球明星。朱厚照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皇家隊伍居然被隨意蹂躪!張賀雖然看不到皇帝的表情,卻也嚇得連忙大喊:“穩住,穩住,彆打得太狠,先讓兩個球。”王淵則沒有認真看球,而是悄悄觀察四周,他發現觀眾席內有女眷。雖然數量不多,但也在兩位數以上,可見足球聯賽已經吸引到男女老幼——其實大多屬於青樓女子,白天經常休息,正好抽空來看球。那個叫刑五郎的足球明星,已經譽滿青樓,喝花酒都不用付錢。一場比賽還沒結束,朱厚照就提前離場了,實在是不忍心看下去。他對李應說:“那個刑五郎,務必買過來,花多少錢都可以!”“遵旨!”李應領命。這他娘的還搞轉會?王淵提醒道:“陛下,此例不可開,否則誰還敢跟文豹隊打球啊。”朱厚照想了想說:“下不為例,這個刑五郎需買過來,朕可以封他為錦衣衛百戶。”尼瑪,封一個球員當百戶,不知又有多少言官彈劾。王淵跟著皇帝前往豹房,下午一起用膳,晚上又一起吃夜宵,終於等到月亮高升。“陛下,請屏退左右!”王淵說道。朱厚照雖然不解其意,但還是把太監都轟走,按照王淵的講解觀察月亮。很快,坑坑窪窪的景象,映入朱厚照的眼簾。他猛地縮回腦袋,用手按住目鏡,轉身問王淵:“這是月亮?”王淵點頭道:“就是月亮。”朱厚照複又仔細觀察,目瞪口呆道:“怎會如此?”王淵說:“據臣推測,月亮應該是一個漂浮於虛空的大球。我們立足的大地,也是一個漂浮於虛空的大球。”“不得胡說!”朱厚照嗬斥道。王淵早就做足了功課,說道:“大地不但是球體,而且還在轉動。唐代王冰注解《素問》就說;‘觀五星之東轉,則地體左行之理昭然可知也。’又有:‘地為人之下,太虛之中者也。’這些都是《皇帝內經》之記載,大地是虛空中一球體,且自西向東運轉。”朱厚照默然不語。王淵又說:“《尚書》有雲:‘地恒動不止,而人不知,譬如人在大舟中,閉牖而坐,舟行不自覺也。’《列子》有雲:‘運轉靡已,大地密移,疇覺之哉。’漢代《春秋緯》亦載:‘天左旋,地右動’、‘地動則見於天象’。曆代先賢都已經發現,大地是運動的,且是自西向東旋轉的。”朱厚照終於開口:“或許如此吧。”王淵繼續說道:“既然大地為一球體且轉動,月亮為何又不能是一球體且轉動?甚至諸天星宿,皆為一球體也!”“胡說八道!”朱厚照大怒。王淵嘀咕道:“包括文曲星在內。”朱厚照愣了愣,怒氣漸消,最後居然笑起來:“如此說來,朕不是紫微星下凡,二郎也不是文曲星下凡?”王淵拱手道:“皇帝乃天命所授,紫微星又怎能代表天命?臣隻想請問陛下,這副萬裡神鏡,是該就此封存,還是交給欽天監的官員?如何應對,皆賴陛下定奪。”朱厚照在院子裡走來走去,突然問:“欽天監可知大地、月亮皆為一球體?”王淵笑著說:“他們肯定知道,而且比臣更清楚,否則怎麼推測日蝕?”中國古代的天文官,是能夠預測日蝕確切時間的。就拿此時的欽天監監正李源來說,史載其再過幾年,就會因為預測日蝕差了天數,結果被皇帝怒扣工資。朱厚照突然大喊:“把欽天監李源即刻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