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中依(1)(1 / 1)

帝業如畫 慕容湮兒 1288 字 1個月前

荒煙外,蒼翠浮雲,驟馬鐵蹄破孤城。十二萬大軍出征了,臨行前,莞城百姓紛紛出門相送,偌大的莞城,蜿蜒的街道,密密麻麻地人群齊聲高喊:“荀家軍必勝!”百姓的呼聲,更激勵了將士們的心,士氣大振。出了莞城,少了城中百姓的呼喊喧囂,唯有蒼翠碧草地清香,以及無數的鐵蹄聲聲震撼人心。華雪!一聲白衣勝雪的華雪騎在馬上,在大軍必經之路,微風拂過她的發絲,更顯絕代風華,微淩的發絲可見她在此已等了許久。大軍止步,荀夜駕馬上前,看著華雪良久,眼中閃爍複雜情緒:“你怎麼來了。”“隻是,想見見你。”華雪深深凝視著他,眼眶忽閃淚光:“你一定要平安歸來。”荀夜看著她,沉默了許久,目光終於不再冰冷,一直刻意保持的疏離終於還是瓦解,靜靜地盯著她道:“不要等我了。”“不,我會一直等你。”華雪的淚水溢滿了眼眶,滿臉的委屈:“即便是不能為你的妻,我亦不悔。”聽到這裡,荀夜緊抿唇鋒,卻不再說話,猛拉韁繩,轉身便駕馬而去。看著荀夜離開的背影,華雪終於忍不住落淚,可雙手卻狠狠地握緊韁繩,心中默念:荀夜,此次你一定要勝利歸來。穿著盔甲,站在人群中的蘇落雪遙望華雪與荀夜的身影,雖然瞧不見他們的表情,可同為女人,她能感覺到華雪的悲傷,但荀夜那無情而去的背影,她有些憤憤,在戰場上,荀夜或許是個重兄弟情義的人,但是對待女人卻很冷淡,對待仇人更是手段殘忍,她是親身體驗過的。※※※經過整整一日的趕路,荀家軍在離康國軍隊的十五裡空曠之地駐紮,夜裡篝火點點,照亮了四周,蘇落雪剛吃過那難以下咽的食物,胃裡翻滾著。第一次隨軍出征,蘇落雪真沒想到,軍中這夥食這麼差,不免感慨,將士們為了天朝賣命,吃的卻是如此夥食。而那些個王公貴胄,沒出過一絲力,卻天天吃香喝辣,紙醉金迷。初春的夜裡特彆涼,蘇落雪與幾個將士圍成圈坐在一個篝火邊取暖,忽聞一陣忽近忽遠的簫聲,在黑夜中那麼清晰而蕭瑟。“這是荀二少的簫聲。”一名將士聞聲而道。“你怎知?”其他將士們不解。“在莞城守夜之時,荀二少吹得就是這首曲子,那夜正好是大少與蘇兄弟去敵軍燒糧草,所以我記得特彆清楚。”聽到這裡,眾人了然,蘇落雪沒有說話,隻是靠近篝火,探出冰涼的雙手取暖。此次出征,荀洛也來了,夜裡聽軍中將士有議論,這是頭一回荀家二子共同上陣殺敵,也是荀洛第一次上陣。以往,荀遠一直帶的都是荀夜出征,荀洛卻很神秘,也許除了府中之人,很少人見過他。若不是莞城人都知曉,南昭侯有一個十分寵愛的妾室,或許二少的存在早就被人遺忘了吧。而她,也好像從未聽荀洛說起過他的母親,即使是他生辰那日,都未見他的母親來為他慶賀。軍帳突然傳來極大的動靜,四周坐在篝火邊的將士紛紛起身,隻見不遠處的空地上,許多將士聚集一處,蘇落雪亦疑惑地起身,緊隨眾人奔去的地方而去。還未站穩,隻見一道劍光鋒芒畢露,在篝火的照耀下閃過眼眸,刺的她有些睜不開眼。避過光芒,隻見一身勁裝地荀夜正在夜色下舞劍,隻見劍光如鴻,銀光將他層層包圍,一招一式,快而瀟灑。有將士興起,一側擊鼓,竟是戰歌《秦風·無衣》!一記一記敲了下來,凝重而決然。眾將士的心似被鼓舞而起,四周有人隨著鼓聲唱起:“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原本隻是幾個人唱,隨後聲音愈發大,在場所有將士一邊高聲歌唱一邊緩步上前,將舞劍人與擊鼓人圍在一個圈中:“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那一聲聲高歌嘹亮,每名將士的眼中都閃耀著堅韌的光芒,震撼了蘇落雪的心,在這戰歌中她仿佛感受到了每名將士多年的戰場生涯所培育出的深厚感情,決心義無反顧奔赴戰場,同仇敵愾。第一次,她感受到這裡每一個士兵的偉大,讓她敬畏油生。這天朝,正因為有這些為國效忠的士兵,才有如今天朝的輝煌。戰歌罷,鼓聲罷,劍舞罷。周圍地將士紛紛高呼:“元帥好劍法。”荀夜將手中的劍插入地上,望著在場將士:“開戰在即,誓滅康國。”“誓滅康國!誓滅康國!誓滅康國!……”靜謐而空曠的荒原,彌漫著將士們豪氣的聲音,聲聲撼動荒原,壯懷激烈。※※※許久後,眾將士才散去,而蘇落雪卻始終站在原地,沒有離去。荀夜亦注意到她,隔著篝火,看著對麵的她,點點火光映照在他們眸中,那麼明亮真切。“你在難過。”蘇落雪輕輕笑了笑。“你看見我在難過?”荀夜嗤鼻否認。“二少難過的時候才吹簫,我想,大少難過的時候才會舞劍。”她朝前走了幾步,靠近篝火,就地而坐。“你很了解二弟。”他亦邁步上前,隔著篝火就在蘇落雪的對麵坐下,拿起腳邊放著的一壇酒便暢飲一口。“接觸的時間長了,自然就了解了。”蘇落雪沉默了片刻,看著目光深沉的荀夜,低聲問:“是因為華雪姑娘?”他抬眸,冷掃她一眼,卻不答。“儘管這些日子大少刻意冷落她,可我看的出你是在意她的。既然在意她,為何要冷落,她似乎很傷心。”他依舊不語,再次仰頭飲下一口烈酒,火光照耀著他的臉,顯得他滄桑而寂寥。許是因他喝了酒的緣故,第一次,她感覺麵前的荀夜不再像鷹,他也是一個傷心人罷了。荀夜看著她許久,仿佛進入了自己的世界,最終卻還是未開口,隻是問她:“記得那夜在洛閣,你問我有沒有愛過一個人,若我愛的人想要殺我,恨過這個人嗎。你是在說你自己吧?”沒想到他會突然反問,她愣了片刻,才道:“大少,你若知道一個女子愛了你八年,可你卻因為兩家恩怨必須殺她,你當如何抉擇。”他笑了笑,卻是很果斷的說了一個字:“殺。”聽著這個字,她突然釋然了許多,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不能釋懷,她愛了元翊八年,可當他要對她痛下殺手的時候,她是那麼委屈。她總覺得,她愛他那麼久,他不該殺她。可這個世上本就沒有所謂的該與不該,在整個陰謀交雜的江山權謀中,若是有人影響了前進的道路,隻有殺。是她,將政治看的太簡單了。看著眼前的男人,不僅是她的夫君,亦是她的仇人。可這些天的接觸下,她已處於矛盾中,早已不知到底該用什麼表情來麵對他。其實,若要怪,隻能怪她姓蘇。淚水,凝在眼眶,就要掉落,她揚起頭,仰望蒼穹那一輪皎潔的明月,將淚水逼了回去:“還是月亮好,永遠那麼潔白無瑕,不被紅塵世俗中的黑暗所侵蝕。”他亦仰頭,盯著那輪明月,溶溶地月光配合著火光映照在他們二人身上,顯得那麼和諧安逸。多少年後,他們回憶起今日的一切,才發覺,也隻有那一刻,他們是可以如朋友一般安靜地坐在篝火旁,靜靜仰望明月,將所有的羈絆拋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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