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唇槍舌劍(1 / 1)

大唐雙龍傳 黃易 1631 字 1個月前

無論寇仲和徐子陵如何肯定杜興是奉頡利之命來設陷阱對付他們,又或肯定他是狼盜的幕後主使者,而杜興更與充滿邪惡味道的大明尊教有不可告人的關係。隻是基於三個原因,使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首先是要顧及北疆數城人民的安全。杜興代表的是一種能平衡關內外的勢力,成為外族與高開道之間一個接衝口,隻要杜興能控製山海關,突厥和契丹人就不怕高開道敢不看他們的臉色做人。反之,高開道一天不能取得山海關的控製權,就要多做一天奴才,所以才有借荊抗來煽動他們對付杜興的事。若杜興被殺,這微妙的平衡勢被催毀,高開道將與外族展開對山海關的爭奪戰,最後受苦的還不是老百姓。第二個原因是必須為大小姐討回八萬張上等羊皮,那可不是憑殺得屍橫遍地,血流成河可以解決的。第三個原因是他們根本沒有動乾的理由。難道他們硬說杜興是頡利的走狗嗎?這傳出去讓人聽到會笑掉牙齒,因為杜興從開始便打明旗號是頡利的人,否則怎輪到他坐鎮山海關。這天下現在是突厥人的天下,隨著大隋的衰落,中土分崩離析,與突厥接連的疆域,控製者再非漢人。在這分隔關內外的縣城裡,這種強陝壓境的滋味尤為深刻。寇仲和徐子陵你眼望我眼時,像一座鐵塔似的杜興用突厥話先向跋鋒寒打招呼,道:“我猜不到你是跋鋒寒,皆因前天我才聽到你在夫餘斬殺格魯白立的消息,錯覺以為跋鋒寒仍在夫餘,怎想得到跋鋒寒會忽然在這裡出現。”杜興有意無意間,流露山一種對漢人歧視的態度。由於杜興的突厥話說得太快,他們整個月來的苦學全派不上用場,隻能聽懂幾個單音,不能懂整句話的意思,有被杜興故意藐視的感覺。跋鋒寒沒有起立施禮,仍神態昂揚的坐在椅上,雙目閃閃生輝的盯著杜興道:“我這兩位朋友是當今天下最厲害的兩個人,任何人低估他們,終有一天要非常後悔。”他雖以突厥話回答,但故意說得很慢,咬正每個字音,所以寇徐兩人聽懂一半,另一半則是猜出來的。杜興聽得微一錯愕,目光掃過寇仲和徐子陵,然後大馬金刀的坐下。許開山哈哈笑著站起來,親自為各人斟酒,打圓場道:“杜大哥見到自家突厥人,就忍不住他鄉遇故知的大說突厥話,寇兄和徐兄勿要怪他。”跋鋒寒雙目神色轉厲,盯著杜興道:“我在關外收到風,嗽欲穀奉頡利之命,在塞外召集各方高手,務要我兩位兄弟死於此地。杜兄與頡利一向關係密切,我兩位兄弟亦可說為杜兄而來山海關,杜兄對此有何解釋?”喇欲穀乃畢玄親弟,是東突厥聲名最著的高手,極得頡利寵信。這番話像他的眼神般淩厲,許開山也不敢說話打岔,廂房內靜至落針可聞。無論杜興如何驕橫狂妄,卻絕不敢輕視跋鋒寒。過去幾年跋烽寒是名副其實的橫掃關外遼闊的大草原和令人生畏的沙漠,足跡踏遍東、西突厥、回紇、室京、吐穀渾、高昌、龜茲、鐵勒,薛延陀等國,所到處無數不可一世,目中無人的邪魔高手紛紛飲恨於斬玄劍下,頡利雖曾多次派出高手精騎,追殺跋鋒寒,可是給他利用大漠草原的特點,施以反擊,落得全部損兵折將,脎羽而歸,使跋鋒寒逐漸在關外樹立起無敵的威名。誰都不願結下這麼一個敵人。杜興出身塞外,他隻會尊敬象跋鋒寒這種深悉大漠草原的高手,所以無論寇仲和徐子陵聲名如何轟動,始終隻是中土漢人的事,不太被杜興這半個突厥人放在眼內。現在跋鋒寒直接了當的向他質問,擺明一麵不合,和頭酒立變鴻門宴。杜興迎上跋鋒寒的眼神,與他絲毫不讓的對視,轉以漢語道:“我尊敬突利,更尊重頡利,因為他們都是值得尊敬的人,但我杜興卻不是他們的狗,杜興就是杜興。坦白說,自從漁陽傳來消息說寇兄和徐兄到青樓找箭大師,求取刺日、射月兩大名弓,的確想試試他們是否名不虛傳,為何連趙德言和可達誌亦不能奈何他們?但跋兄的出現,卻令本人打消此意,決定與三位衷誠合作,務要把翟嬌那批貨要回來。”寇仲和徐子陵曉得隻有跋鋒寒壓得住杜興,故沒有說話,任由跋鋒寒玩他的手段。許開山為衝淡四人劍拔弩張的氣氛,插入道:“問題是現在非隻討回那批羊皮貨就可把事情解決,大小姐那邊有十五人因此喪命。少帥和徐兄對此絕不會善罷,此事變成隻有憑武力解決。剛才少帥要求我說出誰下手劫羊皮,我很難替大哥拿主意,大哥怎麼說?”杜興皺眉道:“無論關內關外,每天也有人被殺或殺人,死者隻能怨自己學藝不精,技不如人,又或不應到江湖來混。假如死個把人便因仇恨糾纏不休,以前大隋軍到塞外四處殺人放火,奸淫擄掠又怎麼計算?那我們突厥人豈非要衝進關內見到漢人就殺?”寇仲和徐子陵差點為之語塞,杜興的話雖有點橫,但不無幾分道理。杜興雙目神光霓射,得勢不讓人,豎起拇指指著自己,豪氣衝天的道:“我杜興能得關內關外的朋友尊重,講的是‘信義’兩個字。即使突利和頡利開戰,但兩人仍當我杜興是朋友。我亦不插手到他們之間。你們可知我要親自上求契丹的呼延金,才查出誰劫去翟嬌的羊皮,條件就是不得泄出劫匪是何人。你們現在來向找我不但要手皮,還不付贖金,更要把對方宰掉,你們教教我杜興該怎麼向呼延金交侍,呼延金那小子可不是好惹的。”寇仲和徐子陵聽得心中苦笑,暗付不該低估許開山,更低估杜興。跋鋒寒的出現,令杜興對付他們的陰謀陣腳大亂;師妃暄的山現,更使杜興進退失據。所以立即鑾陣迎戰,打出許開山這和事老中間人的牌,轉和他們講規矩論情理,避開正麵硬撼一途,卻比刀槍劍戟更難擋。跋烽寒啞然失笑道:“老杜你非是第一天出來江湖行走吧?這世上有甚麼事能難倒寇仲和徐子陵呢?他們根本不用求你。”寇仲舉盂道:“敬杜霸王一盂,杜兄真的不用把劫匪的名字講出來,因為我敢肯定是崔望乾的,隻要抓著崔望,跋兄自然要他叫爹就叫爹,喚娘便喚娘,不會有彆的。乾!”杜興和許開山表麵不露絲毫神色表情,但三人仍感覺到他們心中的震駭。那是高手的直覺。寇仲這著淩厲至極點,等若他井中八法中的棋奕,雖劈在空處,卻直接威脅到杜興和許開山。五人舉盂飲酒。跋烽寒道:“這種小賊小弟最清楚不過,無論得利大利小後都立即避入草原去,以為如此可永立不敗之地,豈知卻給人摸透他們行動的方式。我敢包保狼盜刻下於往出關途上,隻要我們銜尾窮追,他們逃不出多遠。”徐子陵淡淡道:“封鋪毀店的正是他們,崔望本想到鋪子殺人泄憤,豈知午叔他們剛好到彆處去,避過此劫。”寇仲見杜興和許開山沉默下來,搞活氣氛的笑道:“為何還不見荊當家來?”許開山道:“荊老去見上薄,要晚些才到。”接著歎一口氣,柔聲道:“四位可肯聽我這中間人多口說幾句話。”各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許開山笑道:“北塞正處於大改變大動蕩的時代,由於頡利、突利對峙不下,整個東北失去重心和平衡。一向被突厥人壓得抬不起頭來較弱的小族無不蠢蠢欲動,最明顯的莫如羯中粟未合的立國,羯分粟未、白山、怕咄、安車骨、拂涅、號室、黑水七大部,七部中除白山和安車骨外,其他各部都反對粟未部自行立國,可見拜紫亭今趟能否成功立國尚是未知之數。”杜興接口道:“反對最激烈的是契丹人,這是可以理解的。”許開山道:“不要怪小弟把話題扯遠,我隻是想說明現今的情況,關內外同值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除非諸位根本不將八萬張羊皮放在眼裡。”杜興道:“狼盜就交由我們處理,我杜興定會給少帥和徐兄個交代。”寇仲哈哈笑道:“兩位好像仍不知我寇仲是何等樣人?無論兩位如何暗示崔望不是劫羊皮的人,仍不會動搖我的信念。換過兩位是我,肯放過崔望嗎?”許開山微笑道:“那就祝少帥馬到功成,把崔望生擒回來,揭開他的真臉目。”徐子陵道:“我還想看看金環真和周老歎的遺體,望許兄賜準。”許開山欣然答應。杜興忽然沉聲道:“三位是否懷疑我杜興和狼盜有關係?”這句話是三人真想質問杜興的話,那想得到最後會由杜興自己提出。跋鋒寒一甩衣袖以突厥話哂然冷笑道:“以杜興對山海關控製之嚴,耳目之眾,怎會任崔望與手下過境出關而無所覺?且夠時間夫找紅漆油來潑汙義勝隆?”杜興冷哼一聲,露出鐵漢的本質,沉聲道:“每天出關入關的行人商旅數以千百計,我杜興若逐個調查,還有時間做人?何況崔望極可能是摸黑入城,摸黑出關的,關我杜興的鳥事。”寇仲笑道:“崔望為何能瞞過杜兄,抓著崔望時不是可問個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嗎?”荊抗的聲音傳來,道:“有甚麼事是能真相大白,水落石山的?”荊抗終於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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