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場賓客期待中,紀嫣然姍姍而至,同行的還有當代五行學大家、老朋友鄒衍。紀嫣然清減了少許,卻無損她的天香國色,而且她那種秀氣和清麗是無與匹敵的。趙雅和趙致都是出色的美女,但在她比對下,立即黯然失色。紀嫣然一對秀眸多了點淒迷之色,隻不知是否因思念他而引至的。鄒衍則是神采飛揚,伴著紀嫣然步入大廳堂口。項少龍怕紀嫣然認出自己的身型,忙躲到趙霸和趙致身後。看到發呆的趙穆這時清醒過來,大步迎前,高聲道:“歡迎紀才女、鄒先生大駕光臨。”眾人都忍不住往入口處靠去,爭睹這以才貌名著天下的美女。項少龍反給擠了出來。趙致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道:“董先生!”此時趙穆正逐一為紀嫣然和鄒衍引介與會賓客,項少龍嚇了一跳,回頭向身後的趙致瞧去,隻見她美目射出灼熱的亮光,深深地盯實自己,忙微微一笑道:“趙姑娘有何見教?”趙致輕柔地道:“先生像極趙致的一位故人哩!”項少龍鬆了一口氣,知道荊俊隻是漏了點消息,沒有真的全泄露出來,裝出蠻有興趣的樣子道:“那是否趙姑娘的情郎呢?”這句話明顯帶著調侃的味兒,他知道趙致定然受不起,最好是以後都不睬他,那就謝天謝地了。豈知趙致俏臉立時染上一層紅霞,嬌羞地垂下了俏臉,忽又搖搖頭,走了開去。紀嫣然的笑聲在人堆那邊銀鈴輕響般傳來。項少龍卻是正在抹了把冷汗。這是甚麼一回事?趙致不是愛上了荊俊嗎?為何又像對自己大有情意的樣子,那他豈非成了荊俊的情敵?她若不喜歡荊俊,為何竟給他回信呢?心亂如麻中,竟是輪到趙雅來找他。趙雅臉上明顯有著呷乾醋的神色,卻裝作若無其事道:“人人都爭著認識紀嫣然,何故先生卻避到了這兒來?”項少龍對她恨意正濃,故意戲弄她,湊到她耳旁啞聲道:“我這人天生對女人有驚人的魅力,若讓紀嫣然接近了鄙人,她定會情難自禁,所以還是避開為妙。”趙雅聽得呆了起來,天下間竟有如此厚臉皮自誇有吸引女人魅力的男人,何況說話的對象還是她這樣一位女性,豈非明指她也正是因受不住他的誘惑送上門來。她差點要拂袖而去,隻是一對玉腿偏不聽話,硬是留在那裡。縱是給他侮辱,似乎亦有一種被虐的快感。看著她俏臉明暗不定的難過樣子,項少龍大感快意,變本加厲道:“鄙人更怕和女人歡好,因為那些女人一嘗過鄙人的雄風和快樂的滋味後,保證都離不開鄙人,唉!那時就真個頭痛了。”趙雅更是瞠目結舌。哪有第一次見麵的人,敢對她說這種不知羞恥的話的臟話。偏偏又是這個人對她說了自項少龍以來最令她感覺深刻入骨的動人詞語。她心情矛盾之極,無意識地道:“這是誰個男人不想得到紀才女的身心,何故獨有先生例外呢?”項少龍對作弄她大有趣味,微微一笑道:“人說懷璧其罪,鄙人也認為很有道理。若鄙人得到了紀才女,她又纏著鄙人不放,定會招來嫉忌,更惹來不必要的煩惱,對鄙人在此建立家業的大計最是不利。故此鄙人唯有壓下色心。嘿!坦白告訴你,在楚國時,鄙人每晚都無女不歡哩!”趙雅聽得粉臉通紅,但又感到一種粗野的莫名刺激,垂頭道:先生對初相識的女子說話都是如此肆無忌憚嗎?”項少龍心中好笑,嘿然道:“鄙人對女人一向想說甚麼就說甚麼,你不愛聽的話請自便,鄙人就是這副德性了。”趙雅的自尊終禁受不起,變色道:“先生太不顧女兒家的臉子了,誰受得起這種說話。”項少龍見全場的注意力全集中到紀嫣然身上,沒有人留意他們,哈哈一笑道:“女人就像馬兒,隻要你把握到她們的喜好,便可馴得她們貼貼服服,任君馳騁。嘿!給董某人看中的馬兒,沒有一匹最後不馴服在鄙人的鞭下。”這番話更是露骨,趙雅再忍受不住,不悅道:“先生對女人太霸道了,把人當作了畜牲般的驅策,難道半點都不理人家的感受嗎?”心中竟糊塗起來,更弄不清這馬癡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一忽兒像不沾女色的君子,一忽兒又像色中狂魔。項少龍暗忖夠她好受了,淡淡道:“對鄙人來說,馬兒比人有更高尚的品德,當它認清了主人後,再不會三心兩意。”趙雅呆了起來,這幾句話恰好勾起了她的心病。項少龍這時發覺到趙致正在人堆裡偷偷看他和趙雅說話,促狹地向她眨眨眼睛,氣得她忙彆轉頭去。趙雅發覺了,皺眉道:“先生和趙致說過甚麼話?”項少龍心想這又關你的屁事,又不見老子問你和平山侯韓闖說過甚麼,再湊到她耳旁道:“她是一匹野馬,而夫人則是另一匹。”趙雅今趟真的受不起了,勃然色變,正要加以痛斥,那邊傳來趙穆的聲音道:“董匡先生到了哪裡去,紀小姐想認識今晚的主賓哩!”眾人紛紛回頭往他兩人望來。項少龍向趙雅打了個曖昧的眼色,笑著去了,心中大感快意,總算出了一口烏氣,最好以後趙雅對他失去興趣,那就免了很多不必要的煩惱。唉!若她能修心養性,躲在家中懺悔,他說不定心中一軟,原諒了她,現在卻是另一回事了。好不容易擠過人群,來到趙穆之旁。紀嫣然的俏目落到他身上,立時異采連閃,但看清不是項少龍時,又神色轉黯,玉容的變化清楚明顯。項少龍強壓下心頭的激情和熱火,施禮道:“董匡參見紀小姐、鄒先生。”紀嫣然回複自然,禮貌地微笑道:“聞先生之名久矣,嫣然也是愛馬之人,有機會定要向先生請益。”項少龍有著咫尺天涯之歎!暗忖若不把握這千載良機,與她暗通款曲,日後就要大費周章了,若她因找不到自己,又或打聽得他到了秦國而追去,那就更是失諸交臂。當下點頭道:“鄙人怎當得小姐稱賞,聽說紀小姐良驥名疾風,可否給鄙人一開眼界。”紀嫣然和鄒衍同時愕然。紀嫣然立時變得神采飛揚,明媚的秀目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道:“先生若有空,不若明早到嫣然處一行,嫣然可請教高明了。”四周的無不向項少龍投以豔羨的眼光,想不到這人因擅養馬之技,便獲得與這才藝雙全的絕世美女親近相處的機會。龍陽君嬌聲嚦嚦插入道:“奴家的馬兒亦有幾匹病倒了,董先生能否移駕一看。”這兩話又惹來另一種羨慕的目光。項少龍大感頭痛,暗叫了聲我的媽呀!敷衍道:“君上來此長途跋涉,馬兒隻是不堪勞累吧了!多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的。”此語一出,人人都清楚項少龍不好男風。龍陽君嗲聲道:“我和馬兒們早休息了個多月,何況它們隻是這兩天才染病,先生不是愛馬的人嗎?如何可見死不救呢?”趙穆怕他開罪了龍陽君,順水推舟道:“董先生怎會是這種人,明天本侯找個時間,陪董先生來訪龍陽君吧”接著又向紀嫣然道:“本侯亦想見識一下能使董先生念念不忘的神驥。”項少龍和紀嫣然心中一起大罵,卻又拿他沒法。後者無奈道:“嫣然當然歡迎之至,侯爺就和董先生一道來吧!”人叢裡的趙雅又是另一番滋味。她做夢都想不到紀嫣然竟會主動約會這語無倫次的怪人,難道他對女人真有天生的吸引力?而且自己確被他弄得六神無主,不知應歡喜他還是討厭他。趙穆道:“宴會應開始了,紀小姐請入席。”紀嫣然按捺不住,向鄒衍打了個眼色。鄒衍這老狐狸哪還不會意,笑道:“嫣然和董先生都是愛馬的人,今天得此良機,不若老夫和董先生調換席位好了。”今次連趙穆都妒意大盛,不過人人都知紀嫣然一向對奇人異士有興趣,卻全與男女之私無關,哪會想到兩人確有私情。項少龍壓下心中的興奮,欣然道:“這真是求之不得,隻怕鄙人識見淺薄,有汙紀小姐清聽。”紀嫣然綻出一個甜甜的笑容,看得眾人都呆了,再柔聲道:“應是嫣然受寵若驚才對。”不敢再看項少龍,轉身隨趙穆的引領朝左方最前的一席盈盈行去。水綠配玉白的仕女服和烏黑閃亮的發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趙雅恨不得捅項少龍兩刀,才說過不會親近紀嫣然,現在又示威地與她兜搭到一塊兒。忽然間,她驚覺到自己竟成功地忘掉了項少龍,心中隻有這個令她又惱又愛,高深難測的粗豪野漢。項少龍入席後,才發覺仍是難以說話,一來因兩人相距達五尺之遙,更因兩人身後都立著漂亮的侍女,殷勤服侍,累得他們空有萬語千言,都難以傾訴。對席坐的是趙穆和趙雅,後者故意不看項少龍,氣氛頗為尷尬。趙穆則以為趙雅因自己強迫她去接近項少龍,故心生怨憤,反不以為異。近百張幾席坐滿了人,甚為熱鬨。鄒衍則與郭開同席,言笑甚歡。紀嫣然坐下後,亦感沒有機會與項少龍說話,因她乃宴會的眾矢之的,人人都想在她麵前表現一番,使她應接不暇。有兩對眼睛不時飄到項少龍身上來,一對屬於居於下首一席的龍陽君,另一則是與趙霸同席於對麵趙穆數下來第五席的趙致。先前不將他放在心上的平山侯韓闖,見到項少龍竟得到與紀嫣然同席的殊榮,狠狠盯了他幾眼。這時有人向紀嫣然問道:“不知對紀小姐來說,世上最能令你動心的事物是甚麼呢?”眾人都大感有趣,定神看著紀嫣然,看她如何回答。紀嫣然秋波流轉,美目顧盼,微笑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哩!在人生的不同階段,會有不同的答案,或者到嫣然芳華逝去時,最想得到的就是永不回頭的青春吧!”眾人知她故意回避,紛紛表示不滿,迫她作答。項少龍怎忍心玉人受窘,哈哈一笑道:“紀小姐早答了這問題。那就是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教人最是心動。”眾人全靜了下來,細心一想,都覺有理。例如誰不想做一國之君,亦正因自知沒有份兒,才更為心動。郭縱讚賞道:“想不到董先生在養馬之技外還另有絕學。”眾人都笑了起來。龍陽君嬌聲道:“不知董先生又會為甚麼事物心動呢?”平山侯韓闖插口道:“當然是那永得不到能日馳千裡的寶馬啦!”這句話立時惹來哄堂大笑,氣氛熱烈。項少龍知道此時正是在這些趙國統治階層建立粗放形象的良機,高嚷道:“非也!非也!縱有一兩匹寶馬,對大局依然無補於事,鄙人要的是萬頭能給我王帶來勝利的戰馬。”與座的趙人都聽得點頭稱許。趙雅忍不住道:“然則能令董先生心動的又是甚麼不能得到的事物呢?”項少龍粗豪一笑,繼續以那已成了他招牌的沙啞聲音,盯著趙雅道:“鄙人一向缺乏幻想力,明知絕不可能得到的東西從不費神去想。不過!嘿!一些或可到手卻偏又尚未能到手的東西,卻會令董某心癢得睡不著覺呢。”在座的男人都彆有會意心地笑了起來。趙雅見他盯著自己來說話,又怒又喜,垂下頭去避開了他的眼光。旁邊的紀嫣然想起自己正是也快要到手而尚未得手的東西,俏臉不由紅了起來,偷偷白了他一眼,恨不得能立即投身到他懷抱裡去。此時忽有侍衛走入廳來,到了趙穆身旁向他低聲稟告。趙穆現出訝異之色,向項少龍望來。項少龍正摸不著頭腦時,趙穆長身而起公布道:“今晚我們多了位剛抵步的貴客,他就是楚國春申君客卿的大紅人李園先生。”項少龍一聽下時魂飛魄散,汗流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