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自開國以來,或許權力最集中的時候就是李旦為帝的這個時候了,朝裡沒有這個派那個黨的係,所有的派係全都蜇伏了,現在朝堂上隻有一派:韋黨。政事堂裡,有韋溫、韋安石、韋巨源三個韋家人當宰相,宰相不但掌握著政權,而且還轄製著南衙禁軍。同時,又有韋捷、韋濯、韋播、韋璿、和皇後的外甥高崇、駙馬武延秀六人控製北衙,文官武將,儘集於韋氏一門矣。除了韋氏的直係族人,還有宗楚客、紀處訥。周利用、冉祖雍,李悛,宋之遜,姚紹之、宗晉卿等一眾黨羽阿附韋氏,而這些人則控製著禦史台和朝廷六部,所有機樞緊要的衙門,全在他們的掌握之中。放眼朝堂,袞袞諸公皆韋氏也!武則天時,都不曾讓武氏一族一家獨大過,武則天始終堅持平衡之道,不管她打倒了多少人,總是要同時樹立起一股新的勢力,以確保各方勢力的均衡,可李顯則反其道而行之,主動幫著韋氏鏟除了所有的競爭對手。如今這種情況下,安樂公主的兒子要過生日,誰敢不來?沒看到連相王和太平公主都不得不出麵為他們這個侄孫來慶生了嗎?各種名貴的禮物因為來不及運走,堆滿了儀門兩側,府裡出出入入的儘是衣著朱紫的當朝重臣,若是不著緋衣的官兒,連進去喝口水的資格都沒有,能把禮物摞下就是給了你天大的麵子,歡天喜地的走人便是。安樂公主的兒子今年剛剛五歲,五歲的小壽星被李顯抱在懷裡,很是不耐煩地扭著身子,他可不喜歡跟這麼多大人混在一起。可是被安樂瞪了兩眼後他就老實了。對這個一向懶得照顧他的親生母親,這個小壽星一向隻有畏懼。楊帆刻意地想挑個角落的位置坐著,結果卻被人發現,把他推到了前麵,雖說今日出現在安樂公主府的都是權重一方的大人物,不過正二品的大員卻也不多見。楊帆不但是正二品,而且實際上已經沒有實權,所以眾人非常尊敬地把他和那些已經致仕榮休的老家夥安排在了一起。放眼望去,前後左右都是白發蒼蒼的前宰相、前尚書,楊帆坐於其中。當填 鶴立雞群。他當然清楚這是安樂公主刻意的安排,他已經看到了安樂公主得意的目光,而且這裡是安樂公主府,席位安排一事,怎麼可能不問安樂的意見。不過。楊帆倒沒有羞辱的感覺,他和這些前高官們不熟。坐在他們中間。正好省了騷擾,隻管平心靜氣地喝自己的酒,吃自己的菜,大有既來之,且安之的意思。眼見安樂公主刻意羞辱楊帆,太平公主起初還頗為擔心。怕楊帆按捺不住當場翻臉,見他安之若素,這才放心。韋後坐在上首,把一顆碩大的夜明珠當成禮物送給了小壽星。小壽星對這顆圓溜溜的寶珠很有興趣,喜孜孜地接過來,用兩隻小手捧著把玩。韋後對李顯笑道:“今兒是你外孫的生日,你這外祖父不該送他一份禮物嗎?”李顯笑道:“你有寶珠為禮,我自然也有禮物給他。”李顯對侍候在身邊的一個小太監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小太監便走了出去,不一會兒牽了一匹馬進來,廳中眾賓客一見,不由嘖嘖稱奇:這匹馬高度隻有半米,精致矮小之極,就算是放在狗窩裡,都不見得比大狗強壯,可它實實在在是一匹馬。小壽星一見這匹馬,頓時兩眼放光,扭著麻花從李顯懷裡滑出去,跑到那匹馬兒麵前,興奮地伸出手去。這小矮馬性情極其溫順,那宦官也不怕它會踢傷了孩子,笑嘻嘻地看著小壽星撫摸馬鬃。李顯撫須笑道:“孫兒,你可喜歡這馬麼?”小壽星笑逐顏開,連連點頭,道:“喜歡!喜歡!外祖真好。”李顯嗬嗬大笑,韋後卻把嘴一撇,道:“不過是一匹漢宮矮馬罷了,你可是富擁天下的皇帝,給咱外孫慶生,就隻送一匹寵物馬,未免小氣了些。”李顯道:“噯!小孩子嘛,過個生日就圖個熱鬨,金珠玉器那類東西,你當他會喜歡嗎?這可是朕為外孫精心挑選的禮物啊。”安樂公主拉著李顯的胳膊撒嬌道:“爹爹,人家也覺得,堂堂天子,隻送一匹矮馬作為生日禮物未免小氣了些,我兒現在年幼,還分不出好歹,等他長大些,可不免要埋怨你這外祖父了。”李顯無奈道:“好好好,你這丫頭,你說,爹爹要賞賜些什麼你才滿意呢?”安樂公主眼珠一轉,拍手道:“那爹爹就封他個官兒好啦。”“這個……”李顯捋著胡須想了想,沉吟道:“那……封個什麼官兒好呢。”安樂笑嘻嘻地道:“爹爹是當今皇帝,要封什麼官兒,還不是爹爹您說了算。”李顯覺得外孫才五歲,驟然封個高官恐怕不太合適,可是官兒封的太小了,看這樣子女兒又一定不滿意,正斟酌間,韋後不耐煩地道:“這有什麼好想的,就任命我那外孫為太常卿,加金紫光祿大夫、左衛將軍,封鎬國公,實封食邑五百戶好了。”李顯一聽大吃一驚,趕緊道:“使不得,這……未免太草率了些,且待朕回宮去細細思量過後再做計較。”韋後冷冷地道:“這有什麼好計較的,陛下在房州時不是說過,將來妾身不管做什麼,陛下都不乾涉麼?”李顯頓時語塞,安樂公主趕緊向武延秀遞了個眼神兒,二人拉過小壽星,一齊向李顯施禮道:“多謝父皇封賞!”李顯張了張嘴,終是垂頭喪氣地說了一句:“平身罷。”這一幕,在場官員無不看在眼裡,韋氏一派的官員見皇帝在皇後麵前毫無威信,不免沾沾自喜,相王、太平和其他官員卻是暗自神傷。楊帆端著杯,冷眼看著廳中情景,心中暗道:“如今這皇帝,分明是韋後啊……”楊帆一仰脖子,一杯酒便灌下肚去。李顯被韋後當眾拂逆,很是沒有臉麵,他悶悶不樂地坐了一會兒,便推說身子倦了要擺駕回宮。皇帝前來為外孫賀壽,本就不該待的太久,稍坐一坐就該離開的,如今皇帝要走,百官自然要送。眾文武和皇帝國戚亂哄哄地把李顯夫婦送出公主府,重新回到廳中就坐,此時沒有皇帝在上首坐著,現場才真的輕鬆熱鬨起來。楊帆見皇帝走了,又小酌幾步,便站起身來,想去與此間主人辭行。他見武延秀與宗楚客正把酒言歡說的熱鬨,剛要走過去,一個青衣小廝忽然攔到了他的麵前,向他笑吟吟地施了一禮,道:“大將軍,我家公主有請。”皇帝、皇後走後,男女賓客們便分開了,一班皇親貴婦都去了後宅,安樂公主也拉著兒子到後麵去了,這廳中已沒有女眷。楊帆一聽安樂相請,隻道她又要糾纏自己,便道:“楊某已經有了幾分酒意,正要告辭,某與公主男女有彆,這後宅就不去了吧。”那青衣小廝壓低聲音道:“大將軍不要誤會,公主差遣小的時說,有一件緊要大事,想與大將軍商量,公主也知後宅裡麵大將軍不宜前往,是以就在隔壁廂房相候,還請大將軍莫要難為小人。”“這……”楊帆心中暗自奇怪,聽這話頭兒,好象安樂真有什麼機密大事要跟他說似的。當然,楊帆不相信安樂這種人會關心什麼國家大事,不過以她的身份,要說知道了什麼絕大機密卻也並不稀奇。而她要與自己相見,十有**是要利用這個機密要挾自己什麼,或者軟硬兼施地迫使自己就範。隻是……她究竟知道了什麼緊要大事呢?她既邀我相見,看來這件事兒必定是與我有關的。想到這裡,楊帆便決定與她一見,隻要他不動心,難道安樂公主還能把他強奸了不成?楊帆點點頭道:“如此,就請頭前帶路吧。”那小廝欣然一笑,道:“大將軍,這邊請。”這大廳十分寬闊,前後左右都有出口,小廝所引就是右邊一道門戶。楊帆跟在那小廝後麵,剛剛走出幾步,就聽大廳正門處一陣喧嘩,有人道:“噯,你不能進去!”旋即一個清脆的女人聲音道:“大膽!我雖入道修行,仍是皇室之女,你一個賤奴下人,竟敢攔我!”楊帆聽那聲音耳熟,止步回身向門口望去,就見兩個青衣小帽的家奴攔在廳口,恰被一隻玉掌摑過,二人“唉喲”一聲,捂著臉頰退了兩步,卻仍不肯退開。那動手打人的是個女冠,一身素雅的月白道袍,光可鑒人的青絲挽個簡單的道髻,簪一支碧玉簪子,肌膚如玉、麵若桃花,清華婉媚,猶如玉人,臂彎裡還持著一柄玉如意,飄逸出塵的模樣,如同姑射仙子臨凡,可不正是玉真觀的無上真道長李持盈麼。p:誠求月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