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七章 紛至遝來(1 / 1)

醉枕江山 月關 1613 字 1個月前

姚崇先到了一步,而魏知古卻被武承嗣留住了。武承嗣繼武三思之後正急急趕路時,忽聽後麵馬蹄急驟,扭頭一瞧看見他們的官幡,便曉得是政事堂裡的相公們到了。武則天在朝廷上巧妙地搭建著一種平衡的政治關係,雖說這種平衡其實是畸形的,並不平等,但是有她在上麵強力壓製,隨時調和,倒也能保持著一種微妙的權力平衡:即政權交予大臣,軍權交於武氏。自從武則天調教狸貓和鸚鵡和平共處失敗以後,她曾一度想把皇位交給姓武的,結果卻因為國內隱形的反對力量以及國外勢力的興風作浪,再加上武氏子侄實在是一群扶不起的阿鬥而作罷。武則天如今決定把皇位傳給她的兒子、傳給姓李的了,但她是篡李氏江山而登基,她擔心百年之後,兒子會複周為唐,使她的江山基業不能千秋萬代地傳下去,所以她想把目前這種“平衡”的政治局麵延續下去。即:她百年之後,李氏坐江山,武氏掌兵權。李氏坐江山,可以順應國內民意,並叫外敵沒有借口可尋。武氏掌兵權,可以確保她的兒子不敢輕舉妄動,她一手創建的武周王朝將會繼續下去。出於這一目的,政事堂的這幾位宰相,確實沒有一個是武氏一族那邊的人。武則天的這種打算未曾示人,但是朝中勢力倒是因此涇渭分明,不曾讓武氏一族的人把手插到政事堂裡,是以武承嗣一見是政事堂的人來了,就曉得是來保護廬陵王的,馬上吩咐人把馬車橫過來,攔在了路上。魏知古和姚崇一到。武承嗣便笑微微地拱手道:“啊!原來是魏相、姚相,兩位宰相行色匆匆,這是要往哪裡去啊?”魏知古在馬上微笑還禮,道:“原來是魏王殿下,仆與元之公務繁忙,身子疲乏,忽然想起龍門山上的溫泉水,頗有解乏提神之效,一時興起,便想去龍門一遊。聽聞魏王殿下近日身體不適。仆觀魏王氣色,也確是有疾在身,不在府上好生歇養,這又是往哪裡去啊?”武承嗣咳嗽兩聲,笑答道:“巧得很了。本王也是往龍門去的。《水經注》有載:皇女湯,可以療萬疾者。本王這病是痼疾了。藥石調理。總也不見成效,是以正想去龍門,試一試溫泉水可有效用。既然兩位宰相也要往龍門去,不如同行,如何?”魏知古和武承嗣都明白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可就是不說破。撕破臉皮是官場大忌。當麵一團和氣,背後捅你刀子才是常態。所謂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安知接下來不是峰回路轉?先自陷於不可轉寰之地。如果接下來的形勢對自己不利,那就被動了。反之,隻要這層臉皮沒撕破,哪怕你的理由再荒誕,形勢不利時你也可以咬死了這個理由不鬆口。姚崇打個哈哈,道:“眼看天色已經晚了,不如仆與魏公先行一步,也好知會山上提前做些準備,免得魏王到了山上,夜色蒼茫中還得準備膳食、寢具一應事物。”武承嗣微笑道:“無妨,本王已經先行派人上山去了。來人啊!再去一人,告知山上,就說今天還有魏相、姚相登山,要溫泉湯監早做準備。”魏知古和姚崇暗暗焦急,彼此對視一眼,一時卻想不出理由拂袖而去。※※※※※※※※※※※※※※※※※※※※※※※※※狄仁傑乘著軟轎,行色匆匆,每行一段路,便由膀大腰圓、身強力壯的侍衛換手抬轎,以便保證速度,那些官員們則策馬追隨其後。他們也沒辦法,憑他們的官職、威望和資曆,去了也是白給,彆看狄仁傑奄奄一息的樣子,可是隻要他還沒斷氣,這位四朝元老就能鎮得住場麵。正行進間,路上忽聞馬蹄聲傳來,狄仁傑此時恰恰醒來,聽到聲音轉眸望去,就見一行三騎片刻不停,越過他們一行人絕塵而去,狄仁傑隻看見三人似是女子,頭上還戴了“淺露”。狄仁傑的嘴唇翕合了幾下,陪伴在旁的狄光遠忙道:“父親,那女子頭戴‘淺露’,匆匆而過,兒也不知道她是何人。”狄仁傑嘴角輕輕牽起,嘴唇又翕動了幾下,狄光遠忙叫人停止行動,俯身把耳朵貼在父親嘴邊,卻聽到帶著笑意的一句話:“是……太平……,太平到,便……太平了……”魏知古和姚崇被武承嗣拖著,實在無計可拖,隻好隨著他一同前行,武承嗣故意放慢了速度,任由魏知古以天色將晚為理由催促,也不肯稍歇。魏知古急得火燒眉毛,忽然靈機一動,失聲道:“哎呀!老夫忘了囑咐,這幾日老夫是吃齋的,動不得葷腥,便是菜裡也放不得葷油,元之啊,辛苦你先行一步,替老夫知會一聲!”魏知古一麵說,一麵向姚崇急打眼色,姚崇會意,立即揚馬一鞭,那健馬都衝出去了,才高聲道:“魏公放心,王爺,姚某先行一步了!”“哎!咳咳咳……”武承嗣一急,一句話沒出口就咳起來,等他順過氣兒來,姚崇已一溜煙兒跑得不見人影了,魏知古嘿嘿一笑,對武承嗣道:“王爺莫急,仆隨王爺慢慢而行,你我一路敘話便是。”武承嗣急咳著,心中暗罵:“這個老匹夫!”龍門山上,武三思巧施心計,從“不諳世事、天真爛漫”的李裹兒的反應,探出這龍門山上的廬陵王才是真的,不由心中大定,可是方才他一路進來,百騎、武僧、內衛,還有太平公主的八女衛,把個廬陵王護得周密,便是硬攻如何得手?正在猶豫間,外麵有人來報:“政事堂姚相公來龍門沐浴溫泉,欣聞廬陵王返京。特來拜望!”武三思心中大罵:“這個姚元之,抄襲某的說辭!”李顯欣然傳見,片刻功夫,姚崇進了大殿,一見李顯,便即參拜。姚崇與李顯是不曾見過麵的,兩人這還是頭一回遇著,所以也沒有多少話好說,隻是官場上正常的應酬話。可是姚崇來了就不走了,與武三思分彆落座。東拉西扯,就是不抬屁股。隻要事情還能遮掩得住,他便是闖出天大的禍事來,為了武氏一族的未來,他的姑母也要保他。就如當初保武懿宗一樣。可若是他在當朝宰相麵前公然殺害皇子,這事兒就遮掩不下了。連一片遮羞布都找不來。那武則天就得犧牲他。是以武三思此時就算能夠公然殺進來,也是無法動手了。武三思暗恨不已,心中盤算一番,對李顯拱手道:“三思剛剛上山,聽說廬陵王歸來,便來探望了。宮室住處還不曾安頓下,先行告辭,晚上再設宴,與七郎儘歡!”李顯忙讓兩個女相撲手扶起來與他告辭。姚崇也隨之站起,武三思嘻哈一番,轉身就往外走,楊帆急忙道:“我替王爺送送梁王。”楊帆跟著武三思往外走,武三思健步如飛,楊帆疾步追上,竊竊私語道:“王爺千萬不要上當,方才那個真的不是廬陵王!王爺、王爺……”武三思大步流星,出了廬陵王住處把袍袖一拂便揚長而去,根本不理楊帆。楊帆怔怔地站在門口,望著武三思遠去的背影,一臉頹喪之色。待他慢慢轉身回了院落,嘴角卻勾起一抹笑意,腳步輕盈地走回了大殿。李大勇追在武三思身後,急急問道:“王爺,怎麼樣了?”武三思沉聲道:“這個廬陵就是真的,你馬上派人快馬回城,趁著城門未關,把咱們身手最高明的那幾個人都調來,硬攻是不可能了,廬陵不敢進城,正在此等候宮裡消息,若要殺他,隻在今夜!”李大勇聽他說的急切,無暇多問,趕緊答應一聲,匆匆下山安排去了。※※※※※※※※※※※※※※※※※※※※※※※※※姚崇一走,魏知古也不甚著急了,信馬遊韁地走著,跟武承嗣東拉西扯地聊著,正行進前,三個頭戴淺露的女子忽然騎著快馬風馳電掣一般趕來。三個女子俱著宮裝,腰間偏偏佩了利劍,頭上戴一頂黑紗的“淺露”,經過他們一群人身邊停都沒停便呼嘯而過。那三名女騎士中,中間一人策馬超越他們時,微微扭頭睨了他們一眼,晚風一拂,將麵紗掀開一角,麗顏一閃又複不見。武承嗣身形一震,失聲道:“太平!”魏知古眯起眼睛,攏著耳朵大聲道:“王爺說啥?”武承嗣把牙一咬,向手下大光其火地喝道:“你們磨磨蹭蹭的在乾什麼?從城裡到龍門這麼近的距離,走到現在還在路上磨蹭,快些、加快行程!”先走了一個姚崇,武承嗣已經暗暗擔心,隻盼姚崇未到,武三思便已得了手,如今又去了一個太平公主,他不知山上情形如何,可是再也不想等了。命令一下,隊伍牛一般的速度馬上加快了。魏知古道:“噯!魏王,你急甚麼,咱們慢慢聊著,天色要是晚了,打著燈籠夜遊龍門也是一樁美事嘛。你說你得的那座珊瑚樹是高六尺還是七尺來著?王爺?王爺!”望著匆匆而去的武承嗣座駕,魏知古嘿嘿一笑,吩咐手下,馬上也加快了速度。這時候,奉宸監的“東宮皇後”張易之、“西宮娘娘”張昌宗,剛剛領了皇帝諭旨,率領一票大內侍衛,鮮衣怒馬地沿定鼎大街一路南下,剛剛出了定鼎門。!淩晨,誠求月票、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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